第十七章:这个少爷会变脸

  因陆小小乘坐的马车已经被人损毁,景诚便让严筠将箱子搬到了自己乘坐的马车上。
  “还不上来吗?”见陆小小犹豫着不敢上马车,景诚从马车上探出头来,“难道你又后悔了?”
  陆小小回头看了看,原本一片狼藉的路上已经看不出任何痕迹,只有一辆残破的马车见证了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
  “如果你真的不愿同去昙城,我也不会勉强你。只是以后再有人想杀你,我可没有办法保护你了。”景诚故作叹惋地说道。
  “我……我去,我去。”陆小小一想到差点被劫持的情景,连忙手脚并用爬上了马车,一脑袋钻进车里去了。
  景诚微微翘起嘴角,然后故作平静地道,“严筠,我们走。”
  马车继续前进,似乎从陆小小换乘马车之后,景诚就不再安排这样的“意外”,也不再阻止陆小小去看窗外的风景。
  只是沿路风景何其相似,看多了自然觉得厌烦。很快,陆小小不再探头出去,开始偷摸西樵,甚至偷偷打量起景诚来。
  倒是反观景诚,一路安静得很,什么话也没有再说,只是闭目养神,根本不曾理会陆小小的眼神。
  陆小小自以为自己的小动作没被发现,以为景诚睡着了,干脆不再偷偷摸摸地用余光偷巧,而是光明正大地端详起他来。
  虽说陆小小年纪不大,但毕竟混迹过鸾凤阁这样的地方,貌美的男子倒是见过了不少。只是今日仔细看过景诚的样貌后,竟然觉得他真是少有的好看。可惜陆小小读书少,现下脑子里只有“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这两个词。
  “人是好看的,怪道徐娘说有许多姑娘家对他这样的倾心。”陆小小支着脑袋,不以为然地说道,“可惜好看不能当饭吃,我可不要个无用的花瓶。”
  虽闭着眼睛看不见,但景诚耳尖,自然听到了陆小小的自言自语,不由得在心里觉得好笑。居然头一回听见有人说他是无用的花瓶,也不知他这样能治理好一个城的花瓶要去哪里找。
  马车里安静了一会儿,景诚以为这个好动的姑娘总算知道消停了,却发现身上有东西在动。他眯起眼睛,瞧见一只纤细的手指正缓缓地爬上他的衣带。
  心里打了个突,景诚不动声色地继续假寐,但全身的感官已经密切地注意起陆小小的一举一动来。
  她……想干什么?
  那只不太规矩的手指滑过衣带,来到景诚的胸膛前,停顿了片刻又往上移动了些许,再上分毫,就是景诚的要害了。景诚抓着剑的手不由收紧,心狂跳了起来。
  所幸手的主人像是意识到了不妥,飞快地收了回去,嘴里却道,“这衣服果然不只是看着名贵,一定花了好多的银子……”
  景诚松了口气,也松开了握住剑的手。
  哪知小手收回去没多久,却再次摸上了景诚的剑,摸着摸着似乎还想把剑抽出来。
  景诚终于忍不住了,反手一扣便将这只不老实的手抓个正着。他将手往怀里一带,就把惊魂未定的陆小小拽到了身边。
  “就凭刚才那些举动,就够你死在这里很多次了。”景诚语气森冷,眼中也满是凌厉,“你刚才是不是想杀我?”
  陆小小被牢牢扣在景诚的怀中动弹不得,见景诚突然发难,自己也是被下了一跳。刚才以为他睡着了,便想看看他身上的东西,不敢乱动却又忍不住好奇,只好轻轻摸几下找点感觉。连那把剑也是好奇心驱使才鬼使神差地想拿来看看。谁知道景诚根本就没有睡着,反而让他抓了个先行,误会了她。
  等到陆小小磕磕巴巴地解释完,景诚半天没有说话,似乎在考量她话中的真实性。也许是无法忽视陆小小可怜兮兮的表情,景诚最终还是放开了她。
  “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说完,景诚不再理会她。
  陆小小彻底被忽冷忽热的景诚吓傻了,她不懂,为何有人前一刻钟还能对着你微笑,后一刻居然还想杀你!
  马车里又恢复了诡异的安静,景诚依旧坐在中间假寐,陆小小依旧坐在最边上看着外面发呆。
  景诚现在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不该信任眼前的女子。她看着明明应该是自己记忆中的人儿,但却有说不出的不同。想来关于那件事情,她从来没有正面给过他一个答案,或许自己应该更深入地问个明白。
  有的事真能忘却得一干二净,十二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吗?
  睁开眼睛,景诚见偌大的车内,陆小小却可怜的挤在角落里,似乎在无声地抗议景诚对她的迫害。
  刚才还敢偷看他,这会儿连身子都不愿对着他了。
  景诚想了会儿,开口道,“这么多年来,你都是如何生活的。”
  只见陆小小的身体抖了抖,但依旧未敢回过身来,只是瓮声瓮气地道,“穷人家怎样讨生活,景少是不会想知道的。”
  言下之意,还是辛酸多过快乐,想来生活应该比较艰苦一些吧。
  “你和我说说具体的事吧。”虽然陆小小不想多说,景诚却不想放过她,“我想听听,还有昙城,也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
  陆小小娥眉微蹙,回头看着景诚,“听这话的意思,景少以前似乎去过昙城,还挺熟悉?”
  “算是吧。”景诚不置可否,“你若是肯说,作为交换,我也愿意和你分享一些我的过去。”
  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听的不听。陆小小反复地念叨这句话,却抵不过自己的好奇心,“因为从小没有父母,我小的时候,几乎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从我记事起,大概五六岁的年纪就去帮别人做活儿,只要能给我一口饭吃,再苦再累我都愿意做。”
  景诚认真听着,目光闪烁。
  “等我长大了一些,听人说山里的麂子大熊身上的皮毛能换很多钱,很多人都进山打猎了。我身单力薄猎不到那些家伙,只能帮医馆里的大夫们釆些草药换银钱。”想起过去的生活,陆小小一下子充满了感慨,话也变多了起来。
  听到这里,景诚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说你会认那些草药?”
  陆小小点点头,言语中带着自豪,“你以为我真的那么神,能在一个晚上记住那么多的草药名字吗?那都是以前在医馆帮忙的时候认下的,现在只是习字而已,习字。”
  景诚点点头,“你在进山采药的时候,没有遇到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比如……救治受伤的猎人?”
  “大概有吧,十几年前的事情,谁记得那么清楚。”陆小小偏头想了想,“猎人们常年在山里行走,自己简单弄些药的本事还是有的。不过要是遇到突发的情况就说不准了,就像有人冬日进山遇到大熊或者毒蛇,这是谁都料想不到的,更不会特意备下伤药或解毒药,这样的人十有八九都得死在山中。我的事,大概也就是这样,轮到景少你了。”
  说了许多,却没有人回应,陆小小疑惑地停下来,却发现景诚似乎没有在听她说话,而是在发愣?
  挠了挠头,陆小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说错了什么,只好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真是骗子,刚才还说要交换故事来着。”等了半天,景诚都没有开口的意思,陆小小想听故事却没有听成,嘟起嘴嘟囔了几句,却是敢怒不敢言,想起箱子里的东西,只得爬到一个箱子边,拿出里面的书要看。
  景诚却是表情复杂地看着陆小小,见她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书页,知道她也没什么看书的心思,便道,“我小时候也很穷,什么也没有。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靠我自己的双手打拼来的。”
  原来并不是纨绔子弟吗?陆小小心想,这样年轻就可以富甲一方,也算是年轻有为了。
  “烟儿和严筠都是我在半途中收来的孤儿,他们像我的家人,也是我的好朋友,是我最得力的帮手。”景诚似乎没有对人敞开过心扉,说起这些话干巴巴的,还有些别扭。
  “那你的家人呢?父母、兄弟姐妹什么的。”陆小小随口一问。
  景诚却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景家现在,只有我一个人。”
  “真是可怜。”陆小小露出一个同情的眼神,孤苦伶仃没有一个人在身旁的滋味她懂。
  景诚却笑了,笑容里充满了嘲讽,“你错了,我一点也不可怜。若不是这样,我不会拥有现在拥有的一切,我要感谢他们,给我机会。”
  他在说什么?陆小小一头雾水。算了,不该问的不问。
  安静了许久,耳边终于传来景诚的话音,却感觉他的语气里满是疲惫,“多看会儿书吧,若是有什么不懂,尽管来问我便是。”
  于是,摇曳的马车中再次沉静下来,偶尔陆小小问一句,景诚便答一句。二人便这般相安无事地走在通往昙城的路上。
  走了一会儿,马车再次停下来。外面传来严筠的声音:“少爷,天色已晚,该用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