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过往 2

  他的家在一个像山水画般的小镇,因附着巷墙长着一株株的丁香花而得名。这里完好的保留着民国时期特有的建筑风格,黛墙绿瓦,用青石板铺成的羊肠小道上,因长年潮湿,晦暗的角落里长着一层层的青苔。
  最值得一提的是,每当人间四月芳菲时,这里的丁香花就会如期绽放,所开之处,沁人心脾。
  他把车子刹在巷口,扭过头:“我到家了,你下车!”
  “谢谢啦!”身后传来沈鸢欢愉的声音,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大摇大摆的竟进了巷口沈爷爷家。
  回到家问过奶奶后才知道,沈鸢是沈爷爷的孙女,因父母在外工作的缘故,要在这里读一年书,沈爷爷向奶奶打听了他所在的学校班级,说是沈鸢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好让他对她有个照应。
  这时,他才想明白一切。只是让他对她有所照应,恐怕有些困难……
  吃晚饭时,奶奶突然对他说:“川良,明天和小鸢坐公交车去上学吧,你每天骑车去我不放心。”
  他犹豫的低头扒拉了两下的米饭,盯着碗,虽然知道奶奶醉翁之意不在酒,想着奶奶这也是为他好,忍痛割爱的也就答应了。
  但是,他绝对不会和那个叫沈鸢的一起去上学!
  翌日清晨,他特地比平常起的早了些,却还是在不远的巷口看见了沈鸢。
  晨风将她的校服吹的鼓鼓的,她向他挥了挥手,喊道:“川良,我等你好久了!”
  他和她很熟吗?他瞥了她一眼,径直走过沈鸢,去前面的车站,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转过身,她好像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的后退了两步。
  他面无表情的直视着面前呆愣的沈鸢:“以后去学校,回家,你——离我最少一米远。”
  就这样,沈鸢每天像个跟屁虫一样总是跟在他身后。
  沈鸢是他十几年来见过的比七月鸣蝉还要聒噪的生物,他甚至严重怀疑沈鸢是不是来自外太空?
  不管是在上课期间还是回家的路上,她总是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好像有一辈子都说不完的话,已经严重影响了他的学习生活,一次又一次的触碰他的底线!
  那一节课老师正在讲解《春分》。
  他听的正认真,深渊倏地怼了怼他的胳膊,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从来今日竖鸡子,川上良人放纸鸢。’这是我名字的出处,是不是也是你的啊?”
  难道她打扰他就是为了说这无关痛痒的事情吗?他忍无可忍愤怒的拍桌站起,用能够杀死人的眼神瞪她,吼道:“沈鸢,你烦不烦!能不能闭嘴?!”
  周围顿时寂静无声,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这是在上课,他看着沈鸢呆若木鸡的脸,同学四面八方投来奇怪的目光,讲台上一向温和的语文老师紧蹙眉头,脸色极为难看。
  他紧抓这课本,足足愣了有十秒钟,低下头道歉:“对不起。”
  自觉出去站在外面的走廊。
  他贴着墙,抬头看天际火烧的流云,有飞鸟在天空肆意翱翔,飞落在不远处的一棵银杏树上,不见了踪迹。
  木川良的思绪早就游走在天外,他开始胡思乱想:哆啦A梦的口袋为什么有那么多好玩的东西?
  哆啦A梦会死吗?
  大熊长大会和静香在一起吗?
  他不知道沈鸢是什么时候站出来的,他只看见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拿着一颗喔喔奶糖伸在他面前,吓了他一跳。
  待他发现是那个讨厌鬼沈鸢时,他冷哼一声,扭过头不再看她。
  要不是这丫头,他才不会站出来!
  后来,她把手伸了回去,他听见包装纸被撕开的声音,“不吃拉倒,我吃。”
  他咬牙切齿的握了握拳,一把夺过沈鸢手里的奶糖,塞进嘴里:“谁说我不吃了!”
  他无意间低头看她,她正在对他笑——温暖而又耀眼,他的心跳骤然变得很快很快。
  下午放学,他等待着班主任的训话,结果只有班主任的一声叹息,便让他走了。
  夜晚,公交车上的人寥寥无几,沈鸢出奇的安静,他竟有点不习惯,只能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霓虹灯火。
  突然,一只耳机塞到了他的耳朵里,她的白色Mp3里放着林俊杰唱的《小酒窝》:
  小酒窝长睫毛,是你最美的记号,我每天睡不着,想念你的微笑。
  他扭过头盯着她看,那是他第二次仔细的看她——微笑时,眼睛弯弯的像座桥,嘴角边两个深深的酒窝宛若装了满满的阳光,泛出耀眼而又温暖的光芒。
  于是,那日他没头没脑的说:“沈鸢,这首歌,很适合你,你微笑的样子可真好看。”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那么讨厌沈鸢,只要她在他身边,压抑的情绪就会烟消云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开始喜欢在熹微晨光里,黄昏余晖下看着她蹦蹦跳跳的影子下前行,喜欢她每天放在他抽屉里的喔喔奶糖,喜欢在公交车上一人一只耳机,听歌时那份纯真的安逸与美好。
  她就像被黑暗笼罩的世界里最后一抹曙光,只要他肯伸出手,她就会带他去阳光普照,鲜花盛开的天堂。
  高二下学期,暮春三月,鸟声啁啾,柳枝吐牙,校园里的杏花开满枝头,细小的花瓣随着春风飘舞空中,铺天盖地落下如雪一般的洁白。
  晋中一年一度的校园文化艺术节即将开幕,政教处召集班主任开会,提前半个月让学生准备节目。
  不知道何时他的名字和她的名字挂在政教处门口的——木川良,沈鸢自弹自唱《小酒窝》。
  学校的规矩,一旦挂在上面的节目都是取不掉的。
  他气冲冲的去找沈鸢时,她正在操场打羽毛球,他不由分说将她拉到一边,恼怒的像提小鸡一样提起她的领子:“为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
  “痛!”她呲牙咧嘴的把他的手拍下去,整了整衣服,故作无辜的问:“什么不经过你的同意?”
  他瞪了她一眼:“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