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被发现了

  至于脸部轮廓,隔着些距离,看着不太清晰,隐约是下巴上有些许胡茬。
  此外,无论是从身量身形上,还是从穿着上看,这个陌生的男人都完全不像与那矮个野蛮人为同种族,倒是与那男人跟卷毛更为接近,也不知,是不是后两者的同伴。
  心中虽有期盼,但也同样存了丝质疑,出于对自身安危的考虑,尹沙最终还是轻手轻脚地收回了那些粗藤,重又缩了回去。
  即便与那矮个野蛮人非同种,那也未必就与那男人是一道的,更何况,那男人最初也是想掐死她的,此下这个只怕也不会例外,她还是得小心为妙。
  在她的忧虑中,那男人很快便走到了这一处树下,尹沙从那枝叶的缝隙里看下去的时候,恰逢他将那原地打转的彩鸟远远地扔了出去,尔后,他便找了那处突出地面的巨树根系一屁股坐了下来。
  也就在这样的距离,以及那男人半侧了身子压低肩膀的坐姿,尹沙才彻底看清了那男人的样子。
  与她此前看到的一样,这确实也是个高大健硕的男人,但他下半身围着的兽皮却是与那一直带着她的男人,还有卷毛的,则完全不一样,他的根本不能称为兽皮裙,倒更像兽皮裤,因为围出的样子,与现代的短裤有些像。
  并且,他所用的兽皮是一种灰色的皮毛,毛厚还有些长,这样的天气里,光是看着,她都觉得热,另外,她还在他的兽皮上看到了某些深色的痕迹。
  只是,因着皮毛本身的色泽,她根本就辨不清那些到底是汗渍还是其他些什么。
  冲着这个令她猜不透的问题,尹沙还注意到,在他的背上,左肩肩胛骨上侧,有一条很长的弧形伤疤,似是尖锐物划出来的痕迹,而更奇怪的是,他那弧形疤痕的一端,还交叉着另一道笔直的伤痕,很是古怪。
  瞧着,倒格外像是人为刻意造成的,但这个时代的话,会有人没事就弄伤自己吗?
  生活环境已经这么恶劣了,生活条件又是奇差无比,医学药理这块就更别提了,就她从那男人的经历中所了解的,对待伤口,他们充其量就是找些原始性的草叶之类的东西来应对了事,一旦遇上感染发炎化脓的情况,只怕他们连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就这样,自伤的事还有可能吗?
  可是……这么想的话,也不对!
  最起码,像非洲的一些部落里,倒也是存在这种情况的,比如一些古怪的审美,包括一些奇怪的传统,曾经,因为工作需要,她没少看这类记录片跟旅记,拿这个来解释的话,倒也合理。
  唯一还有些让她质疑的就是,所处时代问题了。
  毕竟,只有在生存无困,生活无忧的状况下,人才有时间有可能去崇拜某些东西的,也只有这个问题,与她现在所看到的,格格不入。
  两边折腾下来,这男人伤疤的问题,又陷入了无解,尹沙索性放弃再去深究。
  同一刻,她注意到他手中似乎在捣鼓着东西,而从他右侧腋下,她看到了一截手腕粗细的粗枝。
  尹沙不知道他在干嘛,等她想探了头尝试换个角度去看时,那男人一下站了起来。
  尹沙吓了一跳,赶忙往回缩了缩。
  那男人并没有发现她,反而是将原本腋下横着的那根粗枝给扔到了地上,然后头也不回地二度顺着来时的路线,往那溪流边去了。
  匪夷所思。
  尹沙还是没敢轻举妄动,只盯了那男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许久,才回了神来。
  那只被扔出去的彩鸟依然磕磕碰碰地在原地打转,只是,自从那男人回来后,它便再没乱叫过,光是一心一意转着圈。
  见那鸟也再没什么特殊的表现,尹沙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被那陌生男人扔回地上的粗枝上。
  那粗枝约摸一米左右的长度,似是被削过,除开直得惊人之外,大抵也是被人摸得久了,枝身已是光滑无比,而在略细的那一头,除了中间被挖出的一条小缝隙,表面上,隐隐还有些被硬物压出的痕迹。
  瞪着那跟粗枝好一会,尹沙莫名想到了网兜。
  确实有些像。
  不管是样子,还是削的地方与凹口。
  莫不是……这还真就是类似网兜的东西?
  长矛?
  片刻惊讶后,尹沙便觉相当有可能!
  其实,在她拿出自己的瑞士刀具前,那个男人跟卷毛确实都是使用骨刀的。
  她之所以未曾多加重视,只因最初的时候,那男人在那群矮个野蛮人的石洞处用坏了自己的骨刀,后面的一路,他基本就是赤手空拳地捕猎之类。
  再等到拿回她的行李箱,他也不过是在处理食物,以及面对那巨兽时,才重新开始用回刀具。
  就像那男人给她的那把,用兽齿做成的骨刀。
  尽管,她并不觉得那东西的可用度有多高,但他们没得选,远古蛮荒时代,打磨了兽骨作为武器使用,怕是已经达到极致了。
  近身或者威胁力小的东西则用骨刀,而危险性高的大型猛兽,就采用长矛。
  而所谓的他们的长矛,大约就是把兽骨磨成的骨刀加上一截粗枝。
  这么想来,她也就明了了。
  虽说,网兜基本以竹子为主,但这一片林子包括此前的那个巨树参天的密林,她都没有见过竹子,所以,以树枝代替那也是说得过去的。
  所以,分析至此,这陌生的男人,使用的也是以骨刀改良的长矛吗?
  问题是,若真如此,他干嘛又把长矛给拆了呢?
  百思不得其解。
  默默地坐了许久,尹沙忽然想起了那溪流中的巨兽尸体。
  难道他是去割那巨兽的兽皮了?
  绝对是!
  不然,以骨刀与粗枝组装长矛的麻烦情况来看,光是去捕猎的话,一些小型的野物,哪怕就是不用武器,以他们的身体素质以及经验来看,抓捕起来也并不怎么费力吧?
  就像那个一直带着她的男人,从她跟随他开始,他的骨刀一直就是断裂的,第一天整天没有火的情况就是最好的证明,他顺手就能抓到些东西来。
  以此比对此刻这个陌生男人的情况,除了扒那巨兽的兽皮,她想不到其他原因!
  然而,那巨兽是那男人跟卷毛拼了性命换来的,要不是事发太急,哪会轮到这个男人?
  可惜了,纵使心有不甘,她也不敢冒然暴露自己,更不敢与那男人争夺,毕竟,对于那男人来说,弄死她,就像是弄死一只蚂蚁,简单得很。
  扫了眼行李箱旁边堆放的那类豹巨兽的棕褐色兽皮,尹沙无奈叹了口气。
  说来,这还不是重点,最关键的是,这男人要是扒了那张兽皮的话,他恐怕都不会立即走了吧?
  那么这一夜,他会在这处过夜?
  可是,指不定那男人跟卷毛也会在半夜里回来呢?
  若是这两方遇上了该怎么办?
  那男人可是受了重伤的,若这两方是友,那还好办些,可要是敌呢?
  凡事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所以,还得从最差局面去想。
  更何况,他们真要是对上了,很可能还会多出一份兽皮的仇恨来。
  这一点,就算她对远古时代一无所知,但这兽皮就好比衣物铺盖,多了不嫌多,少了却不行,再者,光是那男人扒了那类豹巨兽皮的事也具备了足够的说服力!
  惆怅了好一会,尹沙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一系列情况,眼见着林子的光度又暗了不少,她心中烦躁,拿了手机又瞅了眼。
  已经下午五点了,这边的炎夏,似乎太阳落山的时间要早于现代。
  按照先前几天的时间判断,天色约摸是六点就得黑下来了。
  综合各种情况,纠结是继续留在树上,还是要做些其他打算,尹沙心中一片郁结。
  下意识取了身侧的单筒望远镜,尹沙远远地瞥见那溪流中一阵水光晃漾。
  看来,这陌生男人确确实实是下水去了。
  那么……
  尹沙心中一动。
  反正冒险去其他地方也是一样,估摸着一旦遇上情况,她还是死路一条,倒不如留在这一处,就算是那男人发现了她,只要收了粗藤,一时半刻的,他也不可能立即拿她怎么样,就算是他能爬上来,她也未必不能阻挠他,毕竟她也不傻。
  但光在这坐着真心不行,最起码,她得找些野果子吃!
  要不然,就趁着现在这个机会溜一趟好了!
  反正,他是在水中扒兽皮的,耗时自然不可能短。
  想着,尹沙便飞快地拽了那双双打结的粗藤,取了那男人给的兽齿骨刀,还有搁在树枝上暴晒的太阳能打火机,迅速攀下了树去。
  那彩鸟还是在打转,她溜出去的一瞬,它似是根本都没注意到她,仍是原地转着。
  尹沙松了口气,赶紧寻着前一天那巨兽死的方向溜开了去。
  她不敢走太远,也不敢绕弯,天色即将临晚,她的记忆帮不了什么忙,所以,保险起见,她必须得控制好自己的方向。
  好在,并没有走上多久,她便看到了一颗挂满了青黄色小浆果的树。
  跟其他的巨树比起来,这树长的着实有些营养不良,高度与粗度上,几乎与她在现代时看到的一些矮小的树木都差不多,但它结出的果子很多,尽管个头小得惊人,但这也并不影响她摘果子的欲望。
  并且,最实在的是,她一伸手就能够着那些果实,这于她来说,无疑是最大的便捷。
  饿了一天多了,只要是能进嘴的,她都不会挑剔,更别说在有可能迷路以及遭遇危险的情况下了。
  心中还是焦虑难掩,尹沙赶紧解了自个的裙摆,快速地将自己够着的果子都捋进了裙翼中,短短的几分钟,她便是摘了十几二几十个青黄色小果子,然后便整个地将裙摆再度系回原处。
  至此,尹沙便迅速地往着来时的路奔去。
  一路直线,距离极短,她几乎都不用费神,便重新回到了那一处树下。
  等到她再想重新爬上那悬晃的粗藤上时,冷不丁那一直转着圈的彩鸟叫了声。
  突兀的粗哑公鸭嗓子,惊得尹沙一脚踩滑,一下踹在了那双藤疙瘩的缝隙里。
  半途被吓,忙中出错,因着那粗藤的结距离地面还有些高度,她又是抬脚上去的,所以这一下搞出来的麻烦,让本就十分慌张的她折腾了好一会,再等到她把自己那一只脚从那缝隙中拉出来时,周遭情况已经是有些不对劲了。
  站在原地杵了好一会,尹沙才硬着头皮转了身,却是恰恰与那前一刻去了溪流边扒兽皮的男人四目相对。
  此时此刻,那高大健硕的陌生男人正以一臂抱了一大块湿淋淋的灰白色虎纹兽皮,而他身上也如那兽皮一样湿漉漉,滴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