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 十分不屑

  带着满心疑惑,尹沙还是随着那些人进了这一个与众不同的植物洞里。
  她被那男人安置到了最内侧的地方。
  虽然摆明了是刻意的行为,但尚且还在她的预料之中,所以她也并未觉得惊讶。
  只是,对这一个新位处的材质,她难免有些担忧。
  原本,她倒是想着,不管换到了哪处夜宿,用火攻的成功率都很高,因为,如此多的人数之下,他们定然没有上树的选择,却没想到,竟然躲进了一个竹笼形式的植物洞里!
  说来,这处的隐蔽性是很好没错,但若突发状况,只怕也是难逃,毕竟,就她此下所呆的内壁处,也是裹满了枝叶粗藤,就算相互之间还存在许多缝隙,但它们都很好,并且在枝桠的硬度跟粗藤的韧性下相当难扒开。
  除此以外,就是这一处外面的情况了。
  尽管来的时候他们都取用的火把,可周遭的地形结构她也没弄清楚多少,尤其是,那男人还禁锢着她,范围有限,四周草木又高,她只隐约看到离这植物洞不远的地方,有一处有别于寻常的黑黢黢地面。
  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她其实并不清楚,但在微弱的光度下,她还是眼尖地看到了那一处黑土中绰约出了水光,此外,那上面还冒着许多古怪的气泡泡。
  有那么一会,那黑土处经由光度反射出来的一小部分油亮亮的样子,都让她觉得那很有可能是石油之类的东西,但除了部分草叶泡水腐烂的味道,她并没闻到很明显的来自硫化物的味道,所以,她也不敢十分确定。
  然而,即便如此,这一些意外情况,乃至她所猜测的,还是带给了她些许的焦虑。
  情况略显复杂了。
  想要以少胜多,并且不花大代价让她逃离出去的话,势必得靠火,但若不远处的黑土是石油,只怕会引发森林大火!
  这样一个炎热的盛夏季节,暴雨又是刚下完没几日,真要引发了大火,恐怕这片林子都会被烧光了,要是再来点风,指不定她最初进的那片林子也要烧成灰烬!
  一旦出现这样的可怕状况,先不说人能不能顺利逃脱,就光那些赖以生存的动植物只怕都无一能幸免。
  这一刻,尹沙忽然就有些后怕。
  加摩跟那卷毛,即便他们再聪明,可也始终是远古时期的人,对于很多东西,他们根本都还没能认知。
  而对于不曾了解的新事物,就算他们花再多的心思,也未必就能顺心如意。
  很多东西,其实都是要经过很长时间探索的,现代人之所以懂得多,便是因为先人探索的付出,但她却压根不知道还能遇上这些事,所以,她也根本没有机会给他们普及这些。
  焦灼感,再次灼烧了她刚刚平静下来的心,以至于,她在焦虑了好一会之后,才反应迟钝地想到,除了太阳能打火机,她还将加摩给她的那把骨刀也一并带下来了。
  可问题是……将身上都摸了个遍,她也没摸到骨刀!
  她的那把骨刀呢?
  她可是记得,当时是将那太阳能打火机跟骨刀一并放在裙子的口袋中的,而且,因着那口袋主要是作为装饰用,所以深度还可以,可开口却很小,就像她的打火机,哪怕是被倒着扛,颠簸个把小时,也没见得丢了,偏生那把骨刀不见了。
  只是,那骨刀虽比打火机大得多,但它被刻意打磨过,所以还是很削薄的,她也并不认为,那骨刀会那么容易就丢掉。
  然而事实又让她很揪心。
  重新将自个身上又摸索了一遍,仍是没摸到任何东西,尹沙彻底泄了气。
  不过,仔细回想的话,她似乎在被那男人扛到肩上后,除了被他的肩膀顶得胸腹疼痛之外,她从未曾感觉到有任何尖利削薄之物的搁碰。
  那么,这是不是能说明,她的骨刀在那棵巨树下就丢了呢?
  半倚着枝桠生长而成的墙壁,尹沙正兀自出神,恰逢诱人在她身侧半蹲了下来。
  是那个男人!
  此下,他早已敛去了先前所表露出来的阴冷神色,又重新恢复到她于那处巨树下刚见到他时的样子。
  即便,那笑意依旧有些虚,但是比起他的阴森恐怖,她到宁愿他展现出一脸不达眼底的假笑来。
  不过,自从见着那女人找他哭鼻子的事发生后,她总是在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便想到了那个哀怨女人。
  以至于,就算此刻他眼都不眨地盯着她,她还是下意识去搜寻了一圈那女人的身影。
  与她所处不同,那个女人现下已是侧靠在了这处植物洞的入口处,背对着她。
  尹沙看不到她的脸,但从她半仰头的姿势,不难看出,她正对着夜空发呆,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她确实理不清那女人跟她身侧男人之间的关系,可在那女人看她的眼神中,她没感觉到任何敌意也是格外真切的。
  一丝怜悯之意,又自她心头滋生,但她心中的感慨很快就被人打断了——那男人径直用手捏了她下巴,强迫她转了头来看他。
  对于这男人,因为排斥与无所谓,所以,在面对他时,只要不是特别过分,她也没什么脾气了。
  只是,他大概是森冷狠戾惯了,哪怕就是刻意地对她露出笑脸,但他在手劲上却不松软客气分毫,也因此,他成功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等到她彻底将目光转向他时,他撒了手。
  尹沙趁机揉了揉自个被掐疼的下巴。
  确实很疼,非常疼,但这个位置的疼痛并不特别敏感,所以她能忍。
  那男人见此,倒是笑了开来,满脸的揶揄与幸灾乐祸。
  或许,这男人根本就是习惯了以折磨人为趣吧,就好比他受不得别人抽他耳光一样。
  这么想来,貌似,他这一晚上的变脸,尽皆都是因为她呼出那一耳光所致,不然,按着他那些同伴的表现来看,他们并非惧怕他,只是在他沉了脸的时候选择了不吭声,并非刻意躲闪。
  那么,这男人难道并不是时常发怒吗?
  如果真是,那么,那个女人可被她给害惨了!
  不过,也不能都推到她身上,主要还是那男人的问题,有可能,他有一段被抽嘴巴子的苦痛之事也说不定。
  但不管如何,这个猜测也给了她快感。
  所以,对于这男人的嗤笑,她愈发地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至于那男人,见她对他的幸灾乐祸并不在意,他便没有要继续下去的兴致,只是从腰间拿了样东西出来,于她反应之前,一甩手便牢牢扎到了她身侧的地上。
  尹沙惊了一下,条件反射去看那男人扎下来的东西时,却是发现,那插入泥土中的,竟然是那把她不知何时弄丢的,加摩给她的那把兽齿做成的骨刀。
  而此刻,那把骨刀正堪堪地擦着她的腿,刺穿了她的长裙,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她的骨刀竟然会在他的手里?
  真是让人想不通!
  莫不是……最初在那处树下的时候,他就趁着她不留意的时候偷偷拿走了它?
  既是如此,为何又要还给她呢?
  并且,早不还玩不还,偏偏在她一通乱找后才丢给她?
  会是看到她到处乱找的样子,为了极尽讽刺,才故意还给她的?
  还是……从她翻找的样子中,察觉出她想要逃跑的意思,然后,出自看不起的态度,刻意把刀子还给她,冷眼旁观她在他眼中的瞎折腾?
  思来想去,大抵是第二种猜测的可能性最高了。
  虽然对这男人的自视甚高相当反感,也对他的所作所为颇有成见,但她并不打算将心思表现在脸上,相反,她就是要借着他的轻视为自己创造有利条件。
  主意打定,尹沙很快又恢复了常态,只在心疼了一会自己的裙子后,干脆伸了手,使劲将那把兽齿的骨刀拔了下来。
  见此,那男人也是起了身。
  她以为他要离开她身侧,却是不料,他只是转了头,低低地冲着那植物洞外口处的几个同伴说了些话。
  习惯了鸟语,尹沙也自知他们根本不可能说那些加摩平日里会跟她说的话语,时机与格局,乃至整个情况都是不同的,不重样的话也是必然的,所以,搞不明白也是定性。
  她只是微微有些期待着他们在说话的同时能做出些动作来,好帮她理解些。
  这一次,她所希翼与期待的倒是成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