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 怕是要命

  尹沙愣愣地看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没憋住给笑了出来。
  男人大抵也是知道她在笑什么,但他并未因此就将那对他来说勒得慌的挎包给取下来,仅仅只在微拧了下眉头后,便如最初一般,再一次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她的手。
  但,临到末了,他还是没忍住,低低地叹息了声:“尹沙,确实不好受。”
  她再一次笑出了声。
  其实,这样长度的挎包,在现世里也还是很常见的。
  流行元素下,这样的形式对于现代的女性来说,哪怕就是包带长度仅够挂到肋骨处,因由着大部分女生的个头都只在一米六到一米六五左右,看着娇小,这样挎着包也就不显得突兀了。
  而且,这样挎包的话,还能有效防止小偷之类的,所以,久而久之,也算是形成了一种风潮。
  可眼前的这个男人挎起来就真的是太惨不忍睹了。
  又笑了好一会,尹沙才从他的掌中抽出手来,踮着脚将那卡在他肩头的收放扣给拉到了底。
  他腋下那块终于被解救了出来。
  然而包带的长度仍是不够,最大值的情况下,那挎包也只是从他的腋下换到了腰间。
  不过也算是可以了,至少,已经没有勒的感觉了。
  怪只怪,他个头太高,身上又是肌肉虬结,非但是身量过人,连着上围都过于“傲人”……
  再次被自个心下的想法逗笑,尹沙生怕再继续笑下去会引发姨妈爆发,便也下意识地克制着想止了笑,那男人却是耐心等到她彻底平静下来,才重新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拨开了河堤边的一丛颇高的不知名草木。
  那是个坡。
  因着被草木阻挡,她前一天下晚又忙着跟这男人聊着瘴甲的事,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一处,现下再看来,却是觉着又有些可怕了起来。
  整个坡道相当绵长,角度十分有限,就如他们从那片洼地往这河床处走时的一样,都是向上的角度,但这一片却不像此前的洼地。
  大概是距离较远,她一眼未能望到头。
  并且,那坡地寸草不生,连着土质都是发黑的,裹在外围一圈算不得密集,也算不得葱郁的林木中,处在这样一个天色微亮的光度下,极显阴森。
  隐隐中,她再一次闻见了一股子类似臭鸡蛋的味道。
  不浓郁,若有似无,很淡,就如前一夜卷毛与他说的那般。
  若不是这股子的味道过于特殊,她几乎都不能分辨出来了。
  应该还是硫化氢。
  但这股子味道应当是从那所谓的可怕沼泽地里散发出来的。
  因为,这是很纯粹的一种臭,而非像此前那样的,异香结束后,才会出现一阵变质臭气。
  身侧,男人也似的闻见了,与她不同的是,他并没露出思虑亦或是质疑的表情,只紧了紧抓握着她的手,低语了声:“尹沙,我们要尽快。”
  虽然还有些懵,但她还是点了头,跟着他快步往那坡上走了去。
  出乎意料的是,那绵长坡地上的黑泥相当软,每一脚下去,几乎都会留下一个数厘米的脚印坑。
  她的情况还算是好些,那男人约摸是体重重过她许多的关系,踩踏出的脚印坑与她的深度比起来,差不多得有两倍差距。
  在她发现这些细节的时候,拉着她的男人却是半步都没停,也丝毫没去管这一处的异常,只顾加紧了步伐,快速地领着她前行。
  质疑与惊讶被最大限度地拉升,尹沙心下也打起了鼓,奈何,她并不能搞明白这里的特殊,便也只能随着那男人一路疾走。
  这一路,一直走了许久,直到她上气接不上下气,他们才算是抵达了一处非倾斜坡面的平地。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好好休息一下,男人就再度开了口:“尹沙,不要一直站在同一个地方,就算是累,脚下也不能停,你得换着地方站!”
  这一番话下来,尹沙虽听得稀里糊涂,却也是听出了男人话语中的认真与警告之意。
  看来,还真有什么可怕情况!
  惊诧间,因着惧怕,她下意识便照着男人的要求去做了,嘴里,则还是忍不住问了声:“为什么不能站在同一个地方,已经到沼泽地了吗?”
  “还没有,下面那处才是真正的沼泽地。”一伸手指向了身侧她还没来得及看的那一片瘴气漂浮的黑水之地,男人平缓地移动着脚下位置,“现在这处只是沼泽的边缘地带。”
  应声转头,顺着男人所指,尹沙却是看得心惊肉跳。
  比起这一片黑泥地斜坡,那灰白色雾层漂浮的低洼之地才是名副其实的一眼看不到边际。
  最可怕的是,这与她曾在现世的书籍包括互联网资料,以及电视上所看到的沼泽地地貌完全不同!
  记忆中,一些浅小的的沼泽地就只是像水量过足的烂泥巴糊糊,而一些比较有名的大沼泽地,则是满目土黄,表面看起来就像是大片浅水湾,里边一垛一垛地生长着些挺水的水生植物,很难辨识出哪里可行,哪里不可行。
  而眼下,却是比那一片土黄色汪洋更为惊心。
  除开黑黢黢的颜色,就那整个地貌,也基本都已算得是寸草不生,仅存的几棵稀稀拉拉的低矮水生蕨类与藓类植物,也尽皆都是绿得发黑的那种,处在部分黑水,部分黑泥糊的环境中,委实可怖。
  此下,别说是要从这里面淌过去了,就光是看看她都手脚发软。
  唯一能让她有些安慰的是,这里漂浮着的瘴气,则确实如那男人形容的一般,部分区域浓郁,部分区域稀薄,有些地方甚至一丝都没有。
  晃神的一刹,一股大力陡然控制了她的臂膀,她下意识朝那力源的方向看去时,未曾料想,脚下忽然一沉,整个人立时下塌倾斜了一半。
  心下猛地一惊,再等反应过来时,她已是被那股子大力硬生生拉出了那下塌倾斜的区域。
  下一秒,那拉她出来的男人蹙了眉,话语间颇为担忧:“尹沙,我告诉过你,不要一直站在同一个地方!”
  急促地喘着气,尹沙也是惊得不行,好半晌才缓过了神。
  到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为何这男人在上坡的一路都是快步行走片刻不停,而到了这一处高地时更是嘱咐了她必须不停换着地方站……敢情,这一片高地也是会塌陷的!
  虽及不上沼泽地的明显效果,但也同样不可小觑。
  就好像她刚刚所站之处,因为对下面真正的找子弟太过惊讶与惊吓,她忘记了要及时挪地的嘱咐,以至于,那就么一小会,那块地已是凹下去了小半米,倘若不是这男人在她身侧,估计她是再也上不来了!
  也怪不得,男人不等卷毛他们就带着她率先过来了。
  原本,她还以为他是想提前再查看一番这一处的具体情况,未曾料想,他是为了减少意外情况的发生。
  一个人踩踏这处高低的某个地方,时长尚且有限,就已经是这样塌陷的结果了,要是那几个人一齐来,只怕还轮不到换地方,他们那过人的体重便足够将这一片高地都给踩塌了的!
  回扫了眼前一刻塌陷的地方,尹沙仍然心有余悸。
  脚下没敢再松懈,她也没忘记回头再去看一眼来时的斜坡。
  令她再一次惊诧的是,早前他们一路走来的脚印,此刻已是差不多快要消失了。
  什么情况?
  不是会下塌的吗?怎的顷刻间就又恢复得差不多了?
  莫非,连这一处的地底下,都存在着足量的水,亦或是某些其他液体?
  依据较为科学的原理分析来看,也就只有这种可能了!
  不然,这一种基本为实地的地貌,怎么都不可能在被挤压后还这么快就恢复亦或是下塌吧?
  除非,它们的下方土层下存在密度较小的液体,例如原油之类的东西,这才会导致这些黑土的底层不扎实,更会导致有一股子浮力将它们往地面上挤。
  而之所以原油或者水之类的液体没能成功从地下钻出地面,大概就是这黑土的粘性比较大了!
  犹疑间,尹沙已然有些怀疑,高地下方的洼地沼泽中,可能也同样是结构构造了。
  不同的是,那沼泽地中的黑土可能比重过低,所以,地下的水分与液体才能冲出地面,久而久之,外加植物的腐蚀,才形成了这样的情况。
  也怪不得,这男人跟卷毛都说每一次的穿行,所走之地都不会相同了。
  这根本就是随机的嘛,完全倚仗地下液体的走势!
  郁结中,尹沙隐隐听得此前走过的那处斜坡上传来了些许声响。
  隔着不怎么亮堂的光度看了好久,尹沙才看见卷毛与另外一个人也是脚步迅速地往着他们所在之地走着。
  就这一刻,在她身侧不停换着踩踏位置的男人一下伸了手来拉了她:“尹沙,这一处高地承受的重量有限,我们先慢慢下去,等到后面的人都赶上来,再一起过这片沼泽地。”
  他的话,她自然得顺从。
  纵然她已经知晓了这一处的构造情况,可她没有这男人的经验,该怎么走,还是得仰仗着他。
  接下来的前行,尹沙连半分含糊都不敢有了。
  从这一处高地再往下,男人没再走那么快。
  容不得长时间踩踏的地理格局,又刻意要与后边的几拨人缩小距离,他干脆将直线行走的方式改成了长距离的曲线行走。
  尽管这样走下来,整个距离拉长了,但减缓了的速度其实是给了更多的休息与缓神机会。
  此外,像是由于这一处地下液体的容量比之前的高地多了许多,踩上去的话,感觉浮力也大了不少,下塌速度,比之那片高地也是缓慢了许多。
  尹沙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小心翼翼跟在那男人后方,随着男人曲线行走的方式,她也长了个心眼,没直接踩着男人的脚印过去,而是选择了男人脚印的内围与外围,交替着走。
  好一会下来,他们没走多远,后面卷毛那几拨人倒是都差不过过了那片高地。
  此下,距离真正的黑水沼泽地大概也就数十米的距离了。
  幸运的是,他们脚下的仍然是一片有一定浮力且密度较高的粘稠实土,所以,等到抵达那瘴气漂浮水土交错的真正沼泽地时,一行数人之间的距离早已缩小在了目力范围内。
  “接下来,所有人跟着我走相同的地方,与我相隔的距离就是你们现在与身边离得最近的人拉开的距离。”男人仍然不断交换着脚下踩踏的地方,一双眼,却是谨慎地盯着那降低可见度的灰白雾气以及那泛着油光的黑土黑水,“若距离拉得大了,也还有机会,但无论如何,不能小于这个距离,各自注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