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9 章
视线内，天空的坍塌状态依旧叫人心惊，但与地面的距离因巨物的移动而慢慢回弹，逐步拉开到一个较为安全的范围。
“绝了！”青雉感叹着这天空的韧性，脑海里一面回荡着那凌于上天，俯瞰大地的傲然身姿，一时竟是分不清这声究竟予以谁的赞歌！
纵是早有预兆，但灾难的来临依在人觉得是猝不及防的，大约人心大多更喜欢侥幸和大概两个字。
莫伽娜答应了爱诺儿要将她的鱼带上的请求，一面细细的嘱咐川崎要看好弟妹，然后拜托一起来的同伴将三人带到更为安全的地方去。
“我们在前面等莫伽娜姨，”川崎眼睛红红的，“还有凛姐姐们。”
莫伽娜拍拍他的头，没有回答。
默默看着几人的身影自水下远去。
她仰起头，将眼中的酸意逼回去。站起来时，已更为冷静的安排她带过来的人参与救援，自己则一人摇着船朝着那独立江心的两人去。
银发的少女立于浮木之上，左手背于身后，右手执一枝条，她将枝条放于水中，似在思考，时而在水面书画些什么，时而会抬头和身边的男人说些什么。
莫伽娜有一瞬的怔楞。
那个男人啊！
好似从未离开过，无论何时，都牢牢的站在她身后。现在想来，这人竟是守护者般，从未允许那人的影子自他的视线中离开过半步。
“啊呀啊呀，看到两位这么精神真的是太好了！”莫伽娜压住心中莫名而来的不安，慢慢上前，“多亏了两位，不然我可没脸去见老汉斯了！”
凛也早看到了莫伽娜，见她过来，将浸在水里的枝条抖了抖水，提起来，“听到你这么精神我们也放心了。”
“啊呀啊呀，真是会说话呢。”莫伽娜娇笑得花枝乱颤，一手捂住发红的脸颊，“真是叫人心动，不过这里可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小美人儿，我们得去个安全点的地方才行。”另一只柔荑虚虚伸出。
青雉大步跨过去，伸手便要握住。
不料莫伽娜腰一扭便躲了过去，朝着后面的凛放电，“啊呀啊呀，我可是不牵臭男人。”
凛刚好落后一步，目光掠过两人错开的手掌，停住了。
“啊呀啊呀，可莫是生气了？”和凛面对面站着的莫伽娜立马发现了，她娇娇的晃晃手，“好姑娘，赶会儿教训他，可不在这里气哟。”
凛距离那船不过一个跨步，不知是否真的莫伽娜口中的生气，竟是不再动步。
“你当真想让我上去？”她问。
这个从外面来的姑娘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第一眼，漂亮。
第二眼，很漂亮。
第三眼，非常漂亮！
当一个人身上的特点太过明显，往往就具有了迷惑人眼睛的能力。人们会下意识偏向于自己固有的认知，忽略掩盖在美丽之下的其他东西。
那双眸子一如既往的美丽，是落在湖水中清辉的月，明眸善睐，顾盼生辉。此时，莫伽娜被这这双眸子注视着，莫名感受道一种压力。澄澈的目光倒影着她的影子，似将她心中的极力隐藏的东西也一览无余的映出来。
“真的让我上去。”
这只是个漂亮的娇弱需要保护的姑娘，莫伽娜按压下身体里的心虚，这样说服自己。
“罢了。”
手心一紧又很快的松开，愣神的片刻，那姑娘已经登船落座，见自己看着她，微微蹙眉，“怎了？不走吗？”
“啊呀啊呀。”莫伽娜扶扶鬓角的发丝，“自是要走的。”
这块被毁坏的厉害，莫伽娜尽量让自己不去看水面上大面积漂浮堆积的树木，遇到实在避不开的，也不过拿了桨拨开去。
“好在坍塌的区域不多，有几个地方暂时还是比较安全的。爱诺儿他们从水下直接过去了，谁叫你们不会水，只得跟着我慢慢的挪过去了。”莫伽娜啊呀呀的解释，虽有着几分苦中作乐，但不难听出话里满溢的难过。
青雉低头，看到水中不断有人超过他们匆匆向远方游去的人。
想想水面不时传来的震动，不知什么时候就轰然倒塌的枝木，的确水下要来的更加快捷安全。
“阿拉，真是辛苦了！”
莫伽娜摇着船，深深叹了口气。
船走的不快，但渐渐的，那片让人心生悲伤的残壁断垣已远远落在身后不见踪影，水下游走的人影也由间断不息，须臾可见的三三两两。
一时，三人身边竟只剩下船桨摇动时候带起的阵阵水声。
凛有些无聊的侧倚着船舷，手里的树枝自水面拖动，看着在水面上拉出数道细痕，然后又很快的被被掩埋，周而复始。
“莫伽娜看起来，似乎有些心事，不若说出来听听？”无聊之下耐心便算不得太好，说话的语气也算不上好，隐隐的带了些冷，眯起的眼拉出一道狭长的锐利。
莫伽娜的思绪不知是飞到何处去了，船只动一尺停一丈的，竟是都没能察觉。
带着冷意的话语，在她放空的脑袋泼了一盆冰，冻得她一个哆嗦，手里的船桨握不住的摔出去。
“阿拉！”
昏昏欲睡的青雉，长臂一伸便将飞出去的浆捞了回来。
莫伽娜来不及反应，只下意识的去寻找那惊醒她的冰冷源头。旋首，只见得小姑娘半身都露在船外，很是乏味的把玩着树枝。看到她，脸上便浮上浅浅笑意与关心的。“莫伽娜不舒服吗？”
刚刚那一瞬的冷意，仿佛真的是她心事过重产生的错觉。
凛扔了树枝，拍拍身边的空位置，“莫伽娜来陪我坐会？”
“不用。”莫伽娜极的拒绝，一面伸手欲要将青雉手中的桨接过来。不料，那桨竟是长在那人的手心般，任由她多用力都没能挪动。相反的，还在她自己手里的另一只船桨，被青雉以一种强硬而不容拒绝的态度接过去。
“真是太不绅士了，这种粗鲁的工作能使女士来做的呐？”凛一臂虚倚着船舷，身体半侧，简陋的船只让她坐一股出高位王座的姿态，一手挽着头发在手心里打转，“哎，怎么这么看着我呢？莫伽娜不想和我一起坐吗？”
软侬的腔调在舌尖转几个圈才念念不舍的离开。
“不…….怎么会。”其实明明她已经撑船很久了。
“这才是了，姐姐的手怎么能用来摇船呐!”
莫伽娜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坐下来了，明明旁边坐着的还是那个漂亮娇弱的姑娘的，偏偏就让她心里莫名发毛。对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明明矛盾极了，明明觉得不对。
过了脑子，变成毫无立场的附和声，“啊呀啊呀，手都红了。”
“真的呢，怕是姐姐一直忧心，不小心伤到了。只是，姐姐，凛心中也有担忧呐！”见莫伽娜的眼睛随着自己的话慢慢露出心疼来，凛才慢悠悠的道，“不知姐姐这是要带凛去哪里呢？可是安全的？这风吹雨打的，真是吓人呢？我们去的地方不会也有树突然就砸下来吧，凛可不想再来一回。”
“阿拉——”青雉张张嘴。
“不会不会，那地方极是空旷，四周别说是树，就是蒲叶都没有一叶的，定是不会伤着你的。”听着美人小心翼翼露出的脆弱，莫伽娜心尖尖都是疼的，恨不得双手捧着供着，“我保证，我们没有恶意的，这么漂亮的脸蛋，我可舍不得伤了。放心，风来了我给你挡着风，雨来了遮着雨，若是踩着水了，我给你垫着绝不叫你湿了鞋。”莫伽娜恨不得指天发誓，只叫人信了她。
“……”注意力没抢到，情话都没说赢的青雉。
“真的呢，爱诺儿他们也在吗？”凛继续。
“他们怎么能——”
莫伽娜脑中有两只小人正在疯狂的打着架。
有一只只想要将心都捧着送给美人儿，极尽全力的表诉衷心，唯恐少说了一句就叫美人儿伤了心去。另一只则是气急败坏的撕扯，试图堵上那张嗑豆子一般往外倒的嘴。
“白痴白痴！”
“蠢货蠢货！”
“闭嘴！”
一路逆风终于在最关键时候，猛力大发，狠狠的将那颗五迷三道的心按在地上摩擦。
“啊呀，我的意思是，暂来避难的地方还有好些，不一定就能碰到爱诺儿啦。”
莫伽娜笑的勉强，眼睛闪躲的避开凛的脸，唯恐不受控制的自己卷头重来。一面疯狂回忆自己之前所说出的每一句话。
还好还好，不该说的都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呢！
好险好险。
眼角朝边上瞟了瞟。
青雉一下接一下的摇着桨，脸上除了点莫名的沮丧，看不出有什么不对。歪在船边的凛就更没什么了，眉眼偏低，脸上许些倦色。不过见她娇弱的身体大半的都蜷缩在船舱里，莫伽娜不由的脑补出她清泪微颤的模样，那吓坏了的模样叫人只想搂在怀里好好心疼一番。
啊呀啊呀，这就是听到啥都也都会在意的，莫伽娜慢慢的松了口气。
“啊呐，”眉梢挑了挑，凛有些意外的模样，“这是到了?”
莫伽娜现在似惊弓之鸟，一听到声音那个颗心不受控制的蹦了起来，再听闻凛大喘气后面的话，又落了下来。循着她的视线望去，还没落到正确位置的心“咯噔”一下，碎了。
在一片空旷辽远的湖泊里，一座孤岛静静伫立在水的中央。一位老人，一柄手杖，深刻而隽永。
“呵呵，到了。”莫伽娜僵硬的扯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