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7 章

  地面被仔细的清理过,四周也还有遗留下来的防卫用的架,有休息的和用药包扎过的,但没有打斗的痕迹,看的出多雷他们走的不匆忙。
  没能在这碰到多雷有些失望,但也在大家的预料之中。
  看他们没大的伤亡,也算是个好消息。
  马克洛夫决定在此修整过后再出发。三队的人有序的摆放防兽架,围着一圈撒上驱虫粉,有三三两两坐在一起整理补充行装的,有拿着工具在周围敲敲打打,马克洛夫喝了口水,转身拿了本子凑到敲敲打打的人边上开始写写画画去了。
  凛叫人把悬在半空中的藤蔓扯下来,垫了块帕子,坐上去。
  “大小姐,您不用担心。马克洛夫先生是我们岛最厉害最博学的学者了。”有男孩送来水和食物,看着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种少年不知愁滋味的蓬勃朝气,“我也会保护您的!”
  “阿拉,谢谢。”凛扫了死盯着本子脸快拉到地上的马克洛夫,含笑的道了谢。
  一步步往里走,人似乎也从红尘万世的喧闹中一步步走向初生时万物归一的静谧,绚烂多彩的景色在记忆中灰白,眼里心里只看到这一片鬼璞归真的蓝。
  海,自上空斜切下来。
  光,透过海。
  海天仿若对映的一面镜。
  大地倒映着海的蓝,微波在空中轻轻荡漾,游鱼的影子落在手里,又受惊一样逃窜开去。耳畔,海浪声轻轻吟唱。
  她站在镜前,像是真正的站在海天的一线之间,向前,深海茫茫;向后,红尘万丈。
  凛感叹于这片天地的奇妙。
  不远处,马克洛夫正在和族长吵架。他认为族长应该在这里停下等待,他不确定多雷的方向和位置,也没有足够的信息和数据来确保前路的安全。
  族长则不同意,他不能总是被动的等待,他已经走到这儿就不能在最后一步退回去,而且这一路的顺利也给了他信心可以继续。
  “还有就是怕自己不在,没人能搞的定我吧。”凛懒洋洋的靠在藤蔓上来回晃荡,非常淡定的听戏,“啧,本小姐是你能搞的定的?”
  休整过后的众人决定出发,没能说服族长的马克洛夫脸色不是很好的拿着一根绳过来,希望凛能系起来,“再往里面就越靠近菊生了,我们的探路工具已经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了,绑在一根绳上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防止人走失。”
  这下凛的脸色也不太好了,拔萝卜吗?一拔拔一窝?
  瞧那群兴高采烈把自己往里套的萝卜们!
  好在萝卜绳儿是一根,栓萝卜的都是单独活动的一根,而且只有柳条粗细,凛勉强绑在手腕上。
  凛触摸着海的切面,柔软,光滑,手心里真切的感受到水的律动。
  提脚,迈过那一线。
  脚依然落在地面上,没有因水的浮力失重飘起,也没有海水倒灌压力充斥四肢的疼痛,入水的一瞬身体周围像是张开了一道无形的屏障,能正常呼吸,也有水贴着皮肤的感觉,人行动时,又没有丝毫凝脂感。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凛走了两步,满意的将马克洛夫给的“让人在水里呼吸”的小珠子放进荷包。
  进入海里很难再去找多雷等人留下的痕迹,马克洛夫只能根据他们之前传回来的信息和数据进行比较,推测他们大概的范围。若能靠近他们百米内,马克洛夫就能凭借身上的半块探测木找到多雷。若是在推测范围内没有反应,大家就立即折返,再做打算。
  打头的依旧是马克洛夫,他放弃了长把手的探路工具,手捧一巴掌大的圆木盘,上有六角,
  六条颜色不一水柱随着方向的变动长短不一。马克洛夫紧盯着水柱,每一步都落的极为小心谨慎。
  前路的未知,不知何时就降临的危险,所有人都严阵以待,武器贴于最熟悉的位置,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仿若稍有动静,冷光凛凛的利刃就能在瞬间刺穿它们的脑袋。
  “紧绷”两个字牢牢笼罩着这支队伍,十个人的队伍里静的只有“沙沙”细小的脚步和路过的游鱼划过的水声。
  “沙沙。”
  圆盘上的水柱不知停歇的跳动。
  头顶,游来一条浅金色的小鱼儿。它嘴里咬了一根水草,黄豆大小的鱼眼四处看了看,恩,没有危险。
  它,停下来,开始进食。
  半指长的水草,一点,一点,一点,消失。
  它吃饱了。
  脑袋向水里埋下去,鱼尾则慢慢绷紧,然后一点点往前推挤,鱼背被挤压着弓起,越来越高,一直拱成一道弧,拉扯到极限。
  鲤鱼打挺!
  “啪——”整个画面动起来。
  凛下意识扭头,抬手去挡要弹到脸上来的水珠。
  “哗——”没有水珠,是衣袖带过的水声。
  凛放下手,那条鱼儿已经飞快的游走了。脑袋有点懵,“什么时候了?”
  声音在万物俱静的水里传开,有种阴森诡异的失真感。
  凛小愣了一会儿,手抵着喉咙低咳了两声。
  “咳咳。”
  是她的声音没错,手底的颤动这么说着。
  又不像。
  低沉,沙哑,满是那种年久失修被弃置一隅的机器重新启动时的僵硬与凝滞……好像很久没用了。
  脑子一个激灵,反手拍上自己的脸,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的摸。
  光光的,滑滑的,还好还好,没褶儿没褶儿。
  “呼——”
  在她旁边,人们还是保持着最开始张眼竖耳,谁来揍谁的气势,整整齐齐的一列,一点点的在往前挪。
  就是她这一会儿挤眉弄眼,也没能叫谁瞟个眼来瞧一下的。
  脑子回过神的凛捂着脸,“服气!”
  心悦诚服!
  连什么时候中招的都不知道。
  凛从荷包里掏出一颗清心糖扔到嘴里,呛鼻的气体“砰——”一下爆炸,浑身所有的气管在一瞬间被冲了个仰倒,鼻子耳朵嘴巴“噗噗”喷着白气,眼泪一下滚了下来。
  “呕——”
  “呕——”
  “呕——”
  “呕——”
  背着身盘腿坐着凛,淡定的把剩下的清心糖塞回荷包,拿起耳塞,开始她抱佛脚的“默诵”大业。
  “这个,什么东西?”族长一把抹掉脸上的生理盐水,“体弱气虚”的“邦邦”敲打手杖,“汉斯这都弄的什么玩意?”
  完全不怀疑他更想敲的是汉斯的脑壳。
  马克洛夫提笔将清心糖的效果,记在自己的小本本上。
  族长将自己收拾好,换了个干净的地儿,“怎么回事?”
  马克洛夫沉默了下,是第一个被喂清心糖的,相对的他的状态也是最早恢复的。
  那时自己手里紧握着圆盘,正聚精会神的盯着六色水柱的变化。
  他也清楚族长对那位大人的看重,“看大小姐的意思似乎是……我们入阵了?”
  什么?
  族长的第一反应是“怎么可能?”
  他的记忆还在他们刚避开群鱼,然后让大家更加谨慎小心的往前的时候,突然就被塞了一颗“清心糖”。
  “怎么停了?”
  “为什么不走了?”
  “汉斯叔这东西怎么能做这么难吃?”
  陆续有队员嘟囔着。
  “不不不。”族长稳住心神,这位大人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不会是在信口开河,“马克洛夫?”
  马克洛夫翻开本子,摇头,“六盘柱没有异常,周围的环境我也看过,没有发现,水流鱼群都是正常流动。也和这几年遇到过的做过比对,没有类似重叠。”从数据上开看,他们应该是没有入阵的。
  “那是因为你的数据不足以支撑这么大的幻阵。”凛扔掉耳塞,“简单的说,就是你的数据太少了。”
  “我研究这个二十年余年。”
  这世上早有人研究了千百年。
  凛没有将这话说出来,反是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可记得我们到现在为止走了多久吗?
  “这有何难。”一向对数据极为敏感的马克洛夫几乎脱口而出,“我们走了——”
  走了……多久?
  “好像……两个时辰吧?”有人小声的答道。
  “两个时辰?没有吧,我记得才一个时辰啊”有人在反驳。
  “我们以为我们才刚出发的?半个时辰都不到呀!”
  “不是吧,我感觉走了很久了的,怎么也五个时辰左右了。”
  完全不一样的答案。
  “……”族长沉默着,一点点回想,记忆像是蒙了一层雾。
  马克洛夫飞快的翻动着本子,他有一个习惯,每半个小时都会将当时的情况记录下来的,“没有,没有,没有。”
  都是空白。
  凛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提出第二个问题,“你们现在觉得累吗?”
  众人面面相觑。
  “我不觉得累,你们呢。”陆续有人回道。
  “我觉得精神挺好的。”
  “我也是。”
  “你们饿吗,渴吗?”
  “也…也没有。”
  “我也是的。”
  “不说你们这岛上面一团糟,单这两天加点抹黑的赶路,一双眼睁着闭着都是黑的,还一个个活蹦乱跳!呵呵,心真够大的啊。”这岛上人的心眼都长到一个人身上去了吧。
  连讥带讽的臊的一群人面红耳赤,他们有心反驳,但他们的身体和精神状态自己是最清楚的。
  出发前他们几乎都在协助转移族人,几乎没人睡个囫囵觉,这两天又是不眠不休的在赶路,身体早就透支了,怎么这会腰不酸背不疼,精神的能再战几百回合。
  马克洛夫将凛的问题细细梳理了一遍,之前的莫名的违和似乎是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似乎就不是百分百的确定。
  他站在这里,就不能用似乎两个字来作为最后的决断,“这个只是猜测,没有事实依据。”
  跟这种一板一眼不懂变通的人打交道真是极讨厌的一件事了。
  “你知道五感被削弱代表什么吗?表示你的反应会变得很慢,你不会累,不会饿,不会渴,甚至不觉得疼。你们会这样不停地一直往前走,就是你们的腿走的断了、瘸了,没有关系,你感觉不到。”凛笑咪咪的,“哦,如果不小心碰到了食人鱼什么的,没关系,不要害怕嘛。最多咬两口,说不定死的时候你还笑着呐,谁叫不觉疼嘛!哦,对了,大家不都串一块的嘛,肯定有人陪你的。”
  食人鱼嘴里的众人瑟瑟发抖。
  “”老族长适时的站出来,露出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呵呵……这个也是……”
  凛一个眼刀子飞过去。
  “”默默的坐回去。
  环视一周,她捡起一根一人多高的枝丫,扬手掷出去。
  “叮——”
  那枝丫就在众人的眼前携雷霆万钧之势将长绳牢牢钉在地底之中。
  地面之上三分之一的尾枝在空中发出“嗡嗡”的颤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