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封锁岁月里的我们

  转眼临近期末,学生正式开始备战期末考,文体类副课也到了收尾阶段。
  下节课就是这学期最后一节体育课,上课内容是——恶魔体侧800米。
  讲台上科学老师讲的唾沫横飞讲,有声有色,下面的同学心不在焉胆战心惊。
  连木整节课都坐立难安,老师讲的她一个字都没有怎么听进去。
  800米是她做梦都能被吓醒的考试项目。
  入学第一次测800米以后,连木就对它深恶痛疾、胆战心惊,以至于做数学题看到800这个数字都要抖上一抖。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怕就是如此吧。
  “连木,就要测800了,怎么办,怎么办啊。”连木拿笔的手一抖,极力压制的恐慌被这么一提又汹涌起来。苦闷的咬咬嘴唇对一脸忧愁的商浅静怨道:“你别提了,我也怕,又要跑倒数了。”
  “我也是,800太累了,到后来我都晕头转向看不清了。”
  “哎,呼!”连木放下手里的笔,深深的呼了口气。
  算了,反正也没有心思听课了,听着自己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跳声,摩擦了下掌心的汗水,她叹了口气,想着上刑场前的时间总是那么那么难熬。
  终于铃声响了,班里一片哗然,紧绷的心弦终于开始外放,叽叽喳喳到处都是怎么办怎么办的声音。
  “喂,篮球拿着啊,赶快跑完打球去。”
  哎,她苦涩的一笑。周围总有那么一些异类奇葩是不能体会大众愁苦的。
  比如后面这位。
  连木挤在女生群里听她们絮絮叨叨,互相安慰着到了操场,然后的胆战心惊做完准备运动。
  很快,男生被带到了起跑线。
  一声哨响,男生开跑了。
  当自己恐惧害怕时,所有有意思的东西都不再对你有任何的吸引力,当自己轻松愉悦时,无趣的东西都会耐着性子去关注。
  比如此刻,女生也都失去了看男生跑步的激情。
  连木撇了眼跑道,前方遥遥领先,甩掉第二名100多米的矫健身影,不出所料,就是那个无法理解众人苦楚的顾胺凡!
  该来的迟早是要来的,连木还是站在了跑道上。
  随着一声哨响,夹道两边慢慢开始往中间挤,刚刚那些私下所谓的等一等、一起啊、还有我很慢都变成了屁话,争先恐后的往前面跑,唯恐掉队。
  连木也怕落下,可是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力不从心。
  一圈不到,距离已经慢慢拉开。连木排在中后方,她已经没有了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一个一个从她身旁跑过,然后跑远。
  耳边的喘气声越来越大,她觉得自己已经快窒息了,喉咙痛的发痒。
  终于一圈跑完,到了起跑点,此时旁边围了许多男生。连木闭闭眼睛,加大力气想赶快冲过这个难堪的几米。
  “加油啊,叶连木。”
  “加油加油。”
  随着加油声音远去,她呼了口气,感觉脚步更加沉重了,刚刚的加速让她现在脑袋发昏,呼吸困难。
  “加油啊,祖宗。”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一声叫喊声让她晃了晃神,模模糊糊看见旁边一个男生正抱着球边跑边对她喊道。
  “加油哎,快到了啊。加油加油。”
  听到这几声有力的加油,连木突然感觉到一股力量从身体深处涌来,她咬咬牙闭着眼睛努力像终点跑去。
  “喂,你捡个球怎么捡那么老远去了。”老余冲过来拍了下他手臂。
  “刚刚到了不小心踢了一脚,滚远了……”
  “怎么回事,没魂了,刚刚那个球平时随便投投,今天都快投到围墙外面去了。状态不对啊,老顾。”余留发笑嘻嘻调侃道。
  “老子刚刚跑了1000米。”顾胺凡运了几下篮球,面不改色的说道。
  “老子也跑了。”余留发给了他一个白眼,这也是理由?
  顾胺凡将球稳稳托在手中,满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朝前走去。
  “你那叫跑?猪都拱的比你快。”
  “……”余留发一听,顿时暴跳如雷咬牙切齿道:“顾胺凡,老子3分50。”
  “哦,了不起,及格了。”
  “老子160斤。”
  “恩,了不起……”
  “……”
  学校的期末考试分为两天举行。
  上午考的是数学,这次考试试题有点过于偏难,大家很多题没做出来,考试结束后,教室里弥漫着失落苦恼的低气压。
  但是人就是喜欢侥幸,即使知道自己没考好也忍不住去对答案,期望出现反转。
  连木不喜欢和同学对答案。
  因为百分之50的概率会让你的心情变得低落愁苦,虽然另外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可能让你激动欣喜,但不管哪种,都无非是让情绪更加激荡起伏罢了,对接下来的考试没有任何好处。
  “连木,最后一题做出来了吗?”浅静压抑颓败,一脸愁容的样子,显然不是很理想。
  “很难,我也觉得没做出来,瞎写的。”连木是个极其合群的人,善于对人说事。
  如果对方在失落情况下询问你的情况,她期待的只是能得到共鸣,以便减轻内心的愁苦。
  “哎,这个年又难过了。”
  “胺凡,答题卷给我看下啊。”刘旭等几个男生围到顾胺凡位置上,抽走他的卷子开始对起答案来。
  “我去,都写满了。”考试交的是答题卡和试题纸,一般都会在试题纸上做出来再抄到要交的答题卡上。
  顾胺凡的卷子写的满满当当的,显然是把试题卷当草稿纸了。
  “和我都不一样啊。倒数第二题居然是2010,老子又错了……第二题填空,第三道是4?啊?不可能,怎么可能是4,不是8吗?”
  顾胺凡自顾自喝了口水,慢悠悠拧着瓶盖,扫了眼刘旭,没有说话,仿佛毫不把它他的话放在放在心上,无比高傲自大。
  “我也是8哎。”连木转过头,凑上来说。
  “对呀,我也是啊。”男生仿佛找到知己一般激动的大叫。
  顾胺凡一愣,径直将试卷夺了过来扫了几眼。看向那两个人,他们此刻正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盯着他看,仿佛在接收什么宣判一般。
  都期待他答错呢!
  突然听到噗嗤一声,连木看着顾胺凡似笑非笑目光灼灼的朝她勾勾手。
  连木微微前倾,他将身子欠低,用黑色的笔将题目中的“两”字圈了下,然后将问题中的“单个”圈了一下。
  单……单个
  连木恍然,脸上飞速闪出一片红晕,她这是做错了?
  该死的刚刚那一副势在必得信誓旦旦的样子,现在被啪啪打脸,好丢人啊。
  “马虎精。”男生轻笑,用试卷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让我看看。”刘旭把他试卷夺来,看到了那两个黑笔画的圈圈,顿时难过的痛哭疾嚎。
  “我去,又看错了,我怎么这么马虎啊!”
  顾胺凡反手从他手里抽过试卷,面无表情的嗤笑道:“你不是马虎,是蠢,天然蠢。”
  “”
  区别对待,妈的!
  ……
  考完试,就是寒假了。
  寒假期间,连木去了爸妈现在工作的甲市。
  爸爸还是在工厂上班,妈妈所在的小学虽然已经放假,但是老师还要参加一些研讨会,老师之间交流交流学术问题,说多了其实就是摆弄学校,相互炫耀罢了。
  这点连木很清楚,因为她的这个老妈在她小学时就老是带她参加一些教师聚会,会上聊的也都是学生的优秀案例以及自己子女取得的成就,而按她老妈所说的,她这叫给她精神刺激。
  这次妈妈又带她去参加什么学术交流会,去的是厦安省中附小。
  这个小学她知道,如雷贯耳,小学学校里做的试卷几乎都是这个学校流出的。是极好的小学,当然主要还是它顶着一个厦安省中的名号。
  厦安省中,厦安省最好的王牌高中,是全国有名的人才复印机工厂。有一句话说,如果你一只脚迈进了省中,那么也就意味着你一只脚迈进了重点大学。
  听说就算你是其中的倒数第一,你都难以想象自己会是上百所高中里的佼佼者。
  当然,连木也不会多想,那是省中哎,洛河镇好像还没有出过一个人呢。
  连木没有把它当目标,她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但更是一个极其理智求稳的人,要想考上省中,洛河初中怕也只有第一名可以去冲一冲了。
  她母亲从小就对她进行压制性的封建教育,似乎都在指使她要尽毕生努力接近这些高等学府,不然她也不会经常带她出来晃悠,在她耳边说哪个朋友的儿子考上哪个大学,哪个同事女儿又得了竞赛奖这些事情了。
  “我倒是后悔没有从小把你送出来。”妈妈看着连木,神色满是懊恼和愧疚。
  “要是小的时候弄点门道把你送到这来读,你应该是能稳上厦安省中了。”
  这件事情一直是连木妈妈的心病,当年连木上小学的时候,正值学生资源外流的高峰时期,许多有远见的家长为了追求城市里高质量的教育水平,纷纷四处寻门路把孩子送到城里去读书。
  连木妈妈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当时她正从周边小学转到洛河镇小,同时生源外流导致很多家长内心波动。
  作为教师子女,如果她也出县城到外地求学的话,势必会给学校带来更大的生源危机。
  所以连木被留了下来,成了挽留生源的有力说服理由。
  虽然这事成了连木母亲日后升职的重要助力,但是也成了她心上的一大重病。
  天知道她有多在意连木的学习,好在那时候连木争气,无论哪个方面都一直遥遥领先,是大家口中名副其实的别人家的孩子。
  后来升初中其实也有机会可以转学的,但是那个时候转学要一笔很大的借读费,他爸爸的厂刚刚起步,砸进了所有积蓄。
  她妈好面子,没有接受姑姑的借助。所以又错过了那么一次机会。
  “连木,你现在要好好努力知道吗?妈妈跟你们老师打听过了,你们学校的前三名有直接保送甲市三中的资格,如果是第一也有参加厦安省中考试选拔的资格,你要争取一下。”
  一副严肃正经的模样,期待的话语却是不容反驳的命令语气。
  一如既往如同千万斤的石锤不声不响的压在她的肩膀上,沉闷的让她喘不过气来。
  连木低垂下头,无奈的应了一声。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