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四章 飞来横祸 一

  这绝对是飞来横祸!
  她只不过碰巧进了这个房间,又碰巧踩在这几块地板上,结果就掉进了一个密室里。圆形的水池里面注满滚烫的热水,她死命从水里跳出来以免被烫死,气还没喘顺,一抬头就看到了这具赤#裸的躯体。
  雪白而冰冷的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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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伙都打起精神!大少爷吩咐了,近日有贵宾在府上,容不得半点差错。”领头的一名武师喊道,“再跟我到那边瞧瞧!”
  众武师一声吆喝,脚步声远去。
  再勤快也没有用啊!有时间的话还是躲起来练功会比较好。
  上官无伋轻蔑地一笑。
  奇怪,明明听到陆承风叫俞祈信来李家大宅的,由此推断他的主子裕王应该暂时住在此处,怎么没见到那些黑衣武士呢?来来去去都是李府的护院武师,个个身手平凡,要是碰上她这样的武林高手,所有的防卫根本就形同虚设嘛!
  此时她正靠在树干上,将身体隐藏在浓密的树叶中,透过叶子的空隙看到两行侍女往这边徐徐走来。领头的两个提着灯笼,后面的全部捧着托盘及木桶之类,上面用黄色绸缎盖着。突然,一道黑色的流光闪过,流光经过之时,侍女纷纷到底,最后只剩下最前面提灯笼的那个。
  ——上官无伋已经扣住她的脖子。
  “现在我问一句,你就答一句,明白吗?”
  侍女吓得花容失色,呆呆地点头。
  “府上是不是来了客人?”
  “是……是朱公子……”
  “他是你家老爷的亲戚?”
  “好像……好像是大少爷的朋友,具体我也不知道。”
  “他现在在哪?”
  “在后面的别院,就在……花园假山后面的那堵墙后面。”
  “马上带我去。”
  “我没去过那里。我们只负责送东西到门口……大少爷说朱公子身份尊贵,自有专门的人侍候,用不着我们。”
  “花园在哪?”
  侍女用颤抖的手指指向前方的小径:“就在……就在那……”
  话还没说完,上官无伋已经点在她的肩井穴上,她顿时与其他侍女一样晕倒在地。花园转眼即到,花园的尽头是一座假山,假山之后果然有一堵围墙,中间开着一扇小门,门前有四位护院轮班值守。
  上官无伋翻墙而入,发现后面是一个很大的别院,亭台楼阁俱全,景色怡人、清幽风雅。借着朦胧的月色,她闪身来到一座小楼前。尽管她是偷鸡摸狗的老手,又有金钱先生亲传的绝世轻功,一般的防守戒备根本不入她的眼,但这里毕竟是亲王居住之所,且有陆承风这等绝顶高手随行护卫,她到底还是存了个心眼,谨慎地换上了黑色夜行服。将耳朵贴在门上,正要听听屋内是否有呼吸声,突然心生警觉,急忙翻身跃上屋顶。
  月光下,一行十余人排着整齐的队伍往小楼走来,清一色的黑色武士服,腰佩长刀,训练有素,正是她前日所见的黑衣武士。
  果然在这!
  上官无伋的嘴角泛起一丝神秘的微笑,伸手轻轻按住腰间的锦囊,这里面藏着她用来对付南宫绝的数十枚银针。——不错,她是来暗杀南宫绝的。这个自以为多英俊潇洒的混蛋,竟敢三番四次暗算于她,今晚她这个金钱先生的唯一传人,就要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当然,除非有十分必要,她还是会尽量避免与其他人冲突,尤其是让她十分忌惮的陆承风。
  上官无伋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这队黑衣武士从屋檐下走过,直到他们消失在拐弯处后,才提起一口真气,从屋顶跃下。
  接下来的事发生得太快!
  真气刚刚提聚,她的心口就一阵剧痛,脑袋变得一片空白。身体想要跃起,谁知一脚迈出竟然踩到了瓦片的边缘,整个人就那么直直摔了下来。后脑勺撞上地面,脑袋疼得快要裂开。更要命的是,这一摔之后,她原本灵活的身体突然酸软无力,眼前一片发黑。
  是迷药!
  上官无伋瞬间反应过来,但身体却没有一丝力气,只好就这样直直地躺着。不知过了多久,昏暗的视线才渐渐明亮起来,她发现自己已经被一群黑衣武士团团包围,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就架在她的喉咙上。
  糟糕!无法提聚功力!
  上官无伋这才明白他们的守卫万无一失。如此厉害的迷药,让人根本无法察觉,且药性又如此猛烈、如此奇特。在药效发作之前,身体没有丝毫征兆,可一旦发作起来,就能瞬间让她这样的高手变得毫无反击之力。
  “解下她的佩剑,押到地牢去!”一名看似小队长的人冷漠地下达指令,两名黑衣武士立即架住上官无伋的双臂,把她拉了起来,另一人伸手便要取下她的剑。
  “住手!”上官无伋忙道,“我是来找南宫绝的,快带我去见他!”
  “押走!”小队长根本不搭理她。
  “我说的是真的!我是你们南宫首领的朋友……”上官无伋还要辩解,突然全身一震,惊讶地抬头看着前方。月光下,一道颀长的白色身影正漫步而来,俊逸无双、脱俗出尘。这不正是她要刺杀的对象?
  “师兄!”她冲这个身影喊道,“我在这里!他们把我当成刺客了,你快跟他们解释一下!”
  “南宫首领?”小队长也在看着这道身影,表情微微有些惊讶,“这个人真是您的朋友?”
  白衣男子点头。
  “是您约她来的?”
  白衣男子又点头。
  “那是属下鲁莽了。”小队长说着便扬了扬手,示意他们放开上官无伋。
  上官无伋的力气稍稍恢复,便强撑着要站起来,但白衣男子已经抢先一步拉住她的手,扶起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形。
  在众位黑衣武士的注目下,两人缓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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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厉害的迷药!
  上官无伋一边甩着头发上的水珠,一边在水池边坐了下来。以她百毒不侵的体质都差点招架不住,换作其他人只怕是几天都难以恢复了。
  “把头浸到水里这么久,无伋姑娘不怕着凉吗?”白衣男子关切地问。
  “我中了迷药,头昏脑涨的。若不借冷水刺激一下,哪来的力气?”上官无伋叹了口气,这才看向他俊美无匹的面庞,疑惑地道,“我还没问你呢!你穿成这副模样想干什么?”
  “原来姑娘早就看穿了。”
  “这有什么难的?你真以为自己的易容术毫无破绽吗?我若不是一眼就瞧出你是个冒牌货,又怎么会向你求救呢?杜-公-子!”
  ——这位替她解围的白衣男子,正是她前日才在苏州城外遇见的杜皓飖。短短两天,她已经欠了他两次人情了。
  “姑娘还记得我的名字吗?”杜皓飖闻言微笑道,“可你为何要叫我师兄呢?”
  “我随口叫的。”
  “哦?可我倒觉得你这声‘师兄’叫得特别顺口,不像是临时想出来的。而且那些武士都没发觉我是假的,为何你却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因为……因为南宫绝是我的仇人,就算他化成灰我都认得!不是有句老话吗?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我方才见了你眼睛没红,当然就知道你不是了。”
  杜皓飖失笑道:“这个理论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那是你孤陋寡闻!”上官无伋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说八道,赶紧趁机转移了话题,“对了,你到这来干什么?你不会又在跟踪南宫绝吧?”
  “姑娘把我当成跟踪狂了吧?我不过是闲来无事,随便逛逛罢了。”
  “随便逛逛就逛到这里来了?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吗?”
  “也许就是这么巧。我与姑娘不也碰巧遇见了三次吗?”
  是啊!遇见了三次,而且每次都是在我最狼狈的时候!
  上官无伋不无郁闷地想,又看了眼杜皓飖,没好气地道:“麻烦你把面具摘下来好不好?我看着就别扭!”
  “这张面具有什么不好吗?”
  “好什么好!长得这么恶心,做工还这么粗糙……”话虽如此,她还是忍不住靠上前来,仔细端详起这张英俊无瑕的脸。
  真的好像!
  从眉毛,到眼睛,再到下颌角的线条,所有的细节都几乎一模一样。按理来说,人皮#面具至多仿造一下肤色与五官,为何连面部的骨骼都能如此相似?
  “这是你自己做的面具吗?”她忍不住伸手戳了戳这张脸,又上下摸了摸,“手感居然跟真的皮肤一样,太不可思议了!这不会是真的人皮做的吧?可人皮又不是猪皮,应该剥下来就会烂才对啊,怎么可能在上面做出五官呢?而且还做的这么像!难道你是对着南宫绝的脸,一边看一边做吗?可我怎么找不出面具的边缘?就连脖子和耳根的肤色都是一样,是涂了什么颜料吗?”
  她说着又伸手去拉衣领,“不会吧?连肩膀的肤色都一样!你还真细心呢!一定花了不少时间涂颜料吧?其实你也太小心了,人家最多留意你的脖子,谁会拉开你的衣服……”
  她突然住了口。
  “不仅肩膀,我全身的肤色都一样。”杜皓飖悦耳的声音在她的耳际响起,“不如等我把衣服脱下来,让姑娘看个明白,可好?”
  上官无伋脸蛋一红,急忙缩回手。
  “抱歉!我……我没怎么见过易容术,看得太入神了……”她尴尬地解释,又没话找话:“南宫绝呢?他死了吗?竟然允许你这么大摇大摆地冒充他。”
  “我没有冒充任何人,是他们要把我当成南宫绝的。谁都有穿白衣服的权利,不是吗?”
  “你还挺会装无辜啊!那你刚才当着那些人的面,为什么不敢开口说话?还不是因为你的声音跟南宫绝不一样!”
  杜皓飖微微一愣,随即微笑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还没和他说过话呢!”
  “我信你才有鬼!”上官无伋冷哼。
  她的心里极不痛快。虽然她不懂易容术,但想来跟画画也差不了多少,要想将人物画的像,就必须对画中人有充分的了解,甚至是一边看一边画。所以她很肯定他们二人的关系很亲密,也许亲密到远远超乎她的想象……
  “既然姑娘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对了,还没请教姑娘来此的目的呢?也许我能帮得上忙。”
  “跟你一样,就是随便逛逛。”
  “哦?那我们可真是想到一处了。既然来都来了,不如一起找找乐子?”
  “什么乐子?”
  “听说这座庄园的主人有个怪病,每到午夜时分就会全身冰冷,需要泡在热水里才能去除寒意。不如我们去证实一下?”
  “你知道庄园主人是谁嘛!就去证实?”
  “不就是当今圣上的三皇子,尊贵的裕王殿下吗?”
  上官无伋意外地看了杜皓飖一眼。她惊讶的倒不是他知道裕王的身份,而是没想到他会如此坦白。毕竟他们也只是萍水相逢罢了。
  “你怎么知道裕王有病?”她试探地问,“难道你冒充南宫绝,是为了接近裕王吗?你想刺杀他?”
  “这可是灭九族的罪,姑娘可不能乱猜啊!”
  “那你怎么……”
  “嘘!”
  杜皓飖突然竖起食指,将她拉近了一旁的树丛中。在他出声示意的那一瞬间,上官无伋也同时心生感应,察觉到有人正在靠近。要知道,她的听力可是金钱先生亲自训练,再加上常人难以想象的深厚内力,才能如此警觉。可杜皓飖又是如何办到的?还有之前在杭州城中,他如此轻易地就取出了鬼影血针,可见他精通脉络药理且内力深厚。以他的武功身手应该天下皆知才是,为何她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杜-皓-飖,这是他的真名吗?
  微几可闻的脚步声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抬起头,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到了那道熟悉的白色身影。
  南宫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