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第二天她是被冷醒的,醒前刚梦到自己被冻成了冰棍,睁开眼睛试着动了动,冷风立刻从兽皮缝隙里灌进来,带走原本就不高的温度。
  她立马就是一个哆嗦,咬紧了后槽牙。
  虽然很冷,但这么低的温度,她暂时不用再担心肉类变质的问题。
  男人则是马上给她裹了裹兽皮,然后把她抱进怀里,“咕咕”两声拍了拍她脑袋,虽然做了这些动作,但他其实还没醒。
  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热度,叶双主动往里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不再动,避免凉风再灌进来。
  这个时候她无比怀念地球的羽绒服,然后就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睡觉前忽略了什么东西——她的衣服。
  眼睛往放那边飘了飘,被男人的身体挡住了视线。
  还湿着又放在这么不通风的地方,现在该不会发臭了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起床了,山洞口的石头这次只搬开了一条窄缝,不过依稀还是可以看得见外面的风景已经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有寒风夹杂着雪花呼啸着吹过,一片冷寂。
  这次他把火生在里面,特意用石头围了一圈,火光映红了整片山洞,带来了融融的暖意。
  她趁着暖和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先闻了闻衣服,然后她舒了口气。
  还好,味道不重还能接受。
  不过现在也没有洗刷的条件,只能用树枝撑起来通通风。
  之后就是洗漱,却发现没有水,她看了看外面白茫茫一片,雪倒是管够,只要用容器就可以装到火堆边融化,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
  叶双扯了扯男人的手臂,试图和他比划,但很明显是鸡同鸭讲,最后还是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大概的形状,才让他明白了她的意思。
  然后男人直接拿树墩给她削了一个,尖爪弹出来弹出插进树墩子里转一圈,一个标准的碗形坑就出来了。
  她惊讶于他爪子的锋利程度,连切木头也如此轻而易举,强过她用过的所有刀具。她一边看他的脸色试探着去摸,抓住手的时候没有动静,但在她快摸到尖爪的时候却突然把爪子收了回去,然后“咕咕”两声,将树墩碗塞到她手里,拍了拍她的脑袋。
  叶双顿时觉得自己像是原来隔壁那个想玩危险菜刀,然后被大人用奥特曼玩具转移注意力的孩子。
  他不想让她碰,她也不坚持,但是既然这这么方便,她就想再做一个更好的。
  这次他没有拒绝,树墩子是圆柱形,掏出来的木头类似半球,把底削平再掏出个小一点儿的,轻薄标准的木碗就出来了,然后如法炮制了许多。
  她拿上最大的木碗迅速从外面舀接了一碗雪放到火堆旁边等它化。
  男人莫名其妙的盯了一会儿,似乎明白了什么,然后不知道从哪个凹坑拿出一个大石碗,也出去接了一碗雪回来,搬了两块高大的石头放在火堆两侧把石碗架了上去。
  这给了叶双一个大大的惊喜。
  石锅既重又热,为了方便,她又拖着男人,用剩下的料做了一把勺。
  然后洗漱完她就喝上了久违的热水,一直从胃暖到心里。
  有了锅,她开始考虑盐的问题,刚才去看了一下,囤积的盐叶子已经有点儿蔫了,不如干脆直接把盐提取出来。
  她先用一小把做了实验,把它放进锅里用水煮一段时间,然后把叶子捞出来直到水煮干为止,得到的成品是一小撮颜色有点诡异的绿盐。
  整个过程他一直都在旁边看着,最后凑上来闻了闻,然后就很大方的搬了几乎一半儿的盐草给她。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大半个月过去了。他们也算是患难与共过的人,叶双认为应该对他有一个正式的称呼,她不太会起名字,干脆根据他的发音选择叫阿古,喊过几次之后,他已经知道这个称呼是指他。
  绿盐提取了满满一大碗,现在烤肉她就是负责撒盐的那个,出于好奇她留下了两片盐叶子,现在已经变得干枯,原本她以为失去水分以后会有绿盐自然析出,结果什么都没有。
  她还拆掉了仅有的衣物,用兽皮对照着布料等比例裁大一点儿,在边缘戳洞,然后再用割成细条的兽皮当线一点点系起来,总算做出了一套合身的保暖服。扎上袖口和脚腕再盖上兽皮之后,比原来四处透风的“浴袍”不知要好上多少,鞋子没动穿在脚上,但因为太冷,用兽皮包了起来。
  整个过程唯一用到的工具就是阿古的爪子,不得不说真的很方便。
  现在的她外表看起来应该很像一个原始人,阿古的变化也很大,在正式入冬的第二天,他有些扎人的棕色毛发开始脱落,慢慢变成柔软的白毛,她猜测应该就像变色龙一样,为了适应在冬季的环境,便于捕猎和保暖,他们进化出了这种颜色的毛发。
  阿古在他白色的毛发长全之后,可能因为足够保暖,再也没有盖过兽皮,晚上身上散发的热度更像是一个大火炉了。
  总的来说,保暖的问题已经解决,但是食物却没办法得到保障。
  这些天里他们每一天只吃两顿,阿古会在一个固定的时间段出去捕猎,无论是否成功都会回山洞,可能是为了减少身体能量的消耗,剩下的时间他几乎都在睡觉。
  一天只吃两顿饭,对于已经习惯了一日三餐的她来说有些难以适应,不过她知道轻重缓急,学着他的样子没事就睡觉,实在饿的慌,就吃两个脆果。
  因为她没见过阿古吃除了盐草以外的植物,所以一直认为他只吃肉,后来有次她顺手递了个脆果给他,虽然有些抗拒,但还是吃掉了。
  然后她就猜测阿古应该是吃肉就行,植物对他来说有点难吃,但不是不能接受,甚至想着盐草是不是因为他不喜欢吃才那么快就同意了她的实验。
  在这之后,她在自己饿得慌吃脆果的时候,也会给阿古塞一个,他对于食物从不浪费,即使不喜欢也会吃掉。
  叶双还试着多吃一点儿脆果,把更多的肉留给他。
  就算是这样,食物的存量还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天天地减少。
  这一天阿古照旧出门捕猎只留她一个人,洞口出现了一群看上去大体像猫却又长着角的动物,闪着寒光的爪子和牙齿却提醒她,它们可不是可爱娇贵的猫咪,而是能随时取她性命的杀手。
  冬季食物的匮乏,让它们看上去瘦骨嶙峋,一只只滴着口水狰狞地盯着她,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来。
  叶双满心恐惧,看着像是在和他们对峙,实际上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心脏狂跳,脑海里本能地疯狂叫嚣着逃跑,身体却僵硬得像块石头不听使唤。
  幸好它们也在顾忌着什么——阿古生活留下的气味亦或是别的,没有一拥而上,但也在慢慢绕着她转圈逼近。
  她努力控制住身体不要颤抖,告诉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
  她的理智终于回来了一些,明白自己绝对不能转身逃跑,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把后背留给它们只会加速自己的死亡。
  叶双眼神凶狠地盯着每一头试图靠近她的“大猫”,不祈求能够吓退它们,只期盼能拖延一点时间,阿古已经出去很久,差不多该回来了,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一会儿。
  或许是她的好运已经走到了尽头,最靠近她看上去像是领头的“大猫”已经没了顾忌开始躁动不安,在它扑上来之前,叶双抢先大喝一声,虽然让整个“大猫”群后退了几步,却也暴露了她的虚张声势。
  摸清底细后它们不再畏惧,以更快的速度围了上来,她只能绝望地随手在地上捡一根树枝硬着头皮攻击,她十分清楚面对数倍于她的敌人,这起不到任何作用,但也只能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在生命面临威胁的关头她潜能爆发,仅以手臂被划破轻伤的代价,躲过了第一波试探性的攻击。
  看着它们因为战斗兴奋起来的眼睛,叶双知道自己这次躲不过去了,勉强闪过头部的攻击但左肩却被咬住的时候,她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还是活生生被分尸这么惨烈的死法。
  可刚感觉到疼痛,耳边听得一声大吼,攻击她的罪魁祸首已经身首分离,她被溅了一身的血,剩下的“大猫”们像也是遇见了天敌般四散而逃。
  是阿古回来了。
  抬头确认后她瞬间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气,捂住肩膀的伤口软倒在地上。
  阿古像是被刺激到一样,异常愤怒地一只只追上去将它们全部杀掉,以往捕猎回来,他身上都是干干净净的,现在却全身沾满了血渍,如果不看对象,简直就像是杀人狂魔的分尸现场。
  先前仅仅看他露出锋利的尖爪,叶双便产生了畏惧之感,此刻却奇异地没有恐惧,看着他渐渐走近的身影,心中反而充斥着无比浓重的安全感。
  他又救了她一命……
  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故事流传了那么多年或许不是没有道理,可能是经历的突变让她变得脆弱,叶双此刻忽然觉得如果回不去,待在这里和他过一辈子也是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