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你不知足

  席宴散了,前方擂台也告一段落。
  思思与穆建峰探听了,称明日再破例比上半日,若最终赢家出了,便定了婚事。
  思思冷眸,这做爹的,可够狠。
  自己女儿若看不好那第一名,岂非遗憾终身?二当家的这是用自己女儿的幸福换个颜面,着实可恨。
  落蓉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思思身后,就着清冷玄月,一腔委屈无处宣泄,憋闷的着实难受,想要在院子里转转,却一眼见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人。
  幽绿的葡萄架因着时令,还未结果,然那冒尖儿的白中透着丝菲绿的小小簇拥的花骨朵,倒格外的俏皮可爱。
  夜空高挂,圆月讨巧的偶尔被飘渺的浮云略过,时不时的遮挡着星亮,将洒月浮灰飘满院落,使得灯笼里的烛火呈橘愈发明亮着。
  仆人三两徘徊角落,便是行走亦贴着墙根,时而观望,时而低首,安心做事,两耳不闻。做好本分事,从入府劳工那一刻起,便默记烙心,不曾忘了。
  夏风吹细软,只教人皮面凉爽了。偶有蚊虫飞绕灯笼,飞舞跳跃,时不时的也想寻个活物吸点血,滋养着细瘦发柴的身子不失为一桩裹腹美事。
  思思闻了身后气息有别旁物,索性转身。被月光拉长的影子细若长竹,只遮盖了款步而至的落蓉,
  两厢影子彼此贴近,倒相映成趣了。
  只是,影子太长,如妖成魔鬼魅邪气着。
  思思就这般看着走向自己的落蓉,绿眸愈发惊艳,亦叫人惊魂。
  落蓉只一眼,心便微颤着。但仍旧硬着头皮落足思思身前。
  “这么晚了,还不睡么。”一语尴尬,倒也破开死局。落蓉比以前性子倒柔软了。
  思思心下忍不住暗讨。
  看着她,也想起了她的爹娘。身为前朝公主,按说尊贵无比,可时过境迁,竟落到这番境地。
  然,她该感恩萧哲。这二十来年若非他的照顾,还不知如何凄凉着呢。
  “在这处,可还习惯?”
  落蓉不曾想,齐思思对自己也会说的这亲切话,许是今夜格外安静,来这初快月余了,这话在此时听着实在扰乱心思。
  “还可,就是没个熟人,没得私密话讲,有些个孤单。”
  这话,听着当真酸楚,不甚舒服了。
  “生人日久,也是熟人了。容些时日,就会好的。”
  喉头犯堵,怎的这齐思思,今夜竟说些令自己感伤的话。不过,听着,倒亲切着。
  那又如何。自己今日皆是拜她所赐。
  若非她,自己何故落至此境,便是在江南自己为主,守着花圃一般的田园,随意而为,至少是十分惬意的。
  只是,如今落寞渐深渐重。而那惬意,却早已烟消云散了…
  “是啊,日久,生人变熟,熟人也变生了。”
  思思知晓她心酸楚,索性又道:“你当感恩萧哲,始终待你如亲。那几十亩花海,可是我心向之所。然,你已拥有了十几载。”
  “我倒羡慕你,为他所爱便是少时受了苦,也值了。你知道么,为了他,我宁可粉身碎骨,亦不惧栽。只怕,他似今时这般弃我,可,终究他还是弃了。”
  思思凝视那愈发凄凉哀怨的面容,粉白衫轻裹婀娜身姿,美人落蓉有那姿色容她清高。
  “他不弃你,必弃我,你我之间,必当如此。”
  一语成谶,破了落蓉的美梦,跌落现实,与周遭的静谧失了协调,有些个突兀。
  落蓉丽目渐沉,幽冷言道:“这话,多说无益。齐思思,你将他捆绑至此,可要当心了,有朝一日,他若变心,杀你,亦毫不犹豫。”
  思思绿眸杀气隐现,观之顷刻,又言一语:“若真有那一日…”身子前倾,略高身姿的思思将身子贴近了落蓉,逼人的气势渐次明显言道:“你也是看不到了。因为,我们若刀剑相向那一日,杀你,我定铁了心。”
  嗖的,落蓉只觉汗毛站立,根根竖起。这话,令她心生怖畏亦觉,所言极是。
  一旦他们真的撕破脸,岂会放了自己?
  “你,你不妨现在就杀了我。岂不快哉?”话虽如此,然,唇儿哆嗦,言语轻飘。
  “杀你?”思思伸手轻抚落蓉衣领,便是这看似暖心之举,却令落蓉惶恐不安,一时只傻愣,不辩
  所以。
  “你已被弃,便活命了。你该感谢他将你送人。不然,此时,你当是躺在棺材里,成为烂尸一具了。”
  实在受不的惊吓落蓉身子哆嗦猛然挣脱开思思,小脸惶色万分,伸手怒指使得衣袖翻飞:“齐思思,你,你还是本性难改。依旧是残虐暴力的性子!”
  她残虐暴力?
  她不知,落蓉怎的在心里这般看待了她。也罢,害怕,当知难而退。否则,会蹬鼻子上脸,无法无天了。
  “落蓉,你不知足。”
  落蓉微愣,自己不知足?师兄本就是自己的,若非她半路出现,掠了他的心,怎会令自己这般境地。
  然,再多的话她也说尽了,此时,她不想分辨。
  “我如何不知足了?”
  “知足者常乐,而你只是愁容满面,满腹怨言。怨萧哲待你不够好。怨他未收你做小,怨我横刀夺爱,怨我们不容你。而你却忘了,他不爱你。”
  他不爱我?这一句四字犹如寒刃剖开她最后一个念想,和仅存的可怜希翼。羞臊的,令她无地自容,亦清晰明辨。
  是的,经历这么多,还不认清这事实,实在自欺欺人到极点了。
  可便是知道了,心还是生疼生疼,疼的通体发寒,冰凉彻骨。
  唇儿哆嗦着开合数下,却言语不得一字。
  她发现。自己已濒临咽哑,只能傻傻的看着眼前女子,那绿眸闪烁,坚定而锋芒。
  便是何时齐思思走了,已不知。矗在原处,双目微散,与烛火相应,辨不清微弱的分界线,只管傻了…
  思思回返房内又看了眼那呆傻的落蓉背影,遂将门儿紧闭。
  转过身脚步沉重的落座桌旁,执茶饮尽,绿眸泛着幽光,不知所思。
  良久,方自言语:“世人皆被情所困,我亦无二分别。这痛苦滋味,都尝过…”
  忽而心思起伏,脑海中那抹熟悉的英俊优雅满腹算计,爱起她来不管不顾的男人,此刻无比清晰,眉眼甚至呼吸一并清楚的,让她脸红心跳,玉面轻颤。
  不由得讨厌自己,没出息,作甚花痴想。
  起身来宽衣解带吹息了烛火,令房内余光顿失,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躺在床榻,却困意全无。
  翻来覆去,脑海尽是如潮回忆,回忆与他相识,相恋,相爱的点滴…
  思思实在受不的这不受控制的思念折磨,索性又翻身坐起。然,起身了,还是无趣,又躺下。如此反复折腾数遍,终于,熬不过长夜催眠,昏沉间方熟睡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