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会老师

  何日功成名遂了,还乡,醉笑陪公三万场。
  沈姝来到国尉署,国尉署依旧繁忙,沈姝与署中众多长吏擦肩而过后,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后院。
  沈姝来到门口敲了敲门,便听见里面道:“还愣在外面做什么?进来吧!”
  沈姝推门而入,见僚子正在对着光看书,一时也不敢打扰,只是尊敬的立在一旁,不发一言,僚子回头见沈姝满脸恭敬的立在一旁,道:“怎么?不说话,前日不是挺会说的吗?”
  “老师!”
  僚子将书册放回到架子上,转身向内室走去,“多年不见,陪我下一盘棋吧,让我看看这些年你有没有长进。”
  沈姝恭敬的拱手答道:“诺!”
  两人对坐,摆好棋盘,便开始对弈,僚子一面放棋子,一面问道:“你这些年来,做的不错!”
  沈姝一面应对着僚子手下的棋局,一面答道:“是老师教的好,姝不过是依样画葫芦罢了。”
  僚子笑道:“好一个依样画葫芦,这天下有这等本事依样画葫芦的人可不多。你如今也算是功成名就,可有什么打算?”
  “且先看看吧。”沈姝回答的随意,却又带着几分茫然。
  僚子敏感的察觉到了沈姝的忐忑,抬眼看这沈姝道:“你是在担心王上!”语气不是疑问,而是一种肯定。
  “是,战场之上可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在帝都,就难了。”沈姝坦诚的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如今在这世上,能够让她坦诚相待的人不多,而老师僚子却是其中必不可少的一位。
  “此事你无需担心,王上并非量小之人,况你又有真材实料,实在是无需担心。僚子低头放棋子,宽慰道。
  “老师知道,我不是担心这个。”沈姝面对僚子的宽慰,无奈的笑道。
  “若是可以留下来,你愿意留下来吗?”僚子没有正面回答沈姝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沈姝沉吟不语,陷入了沉思中,手指捏着棋子,久久没有落下,许久,沈姝抬首看着僚子,眼神炯炯有神,无比认真的道:“愿意,如今天下初归一,还有许多事等着处理,孟子有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姝也想做这兼济天下之人。”
  僚子看着与沈姝的棋局,眼神晦暗不明,平静的语气让人捉摸不透,“可这靖国的朝堂不是那么好混的,这其中的风云变幻亦是变幻莫测啊!”
  这句话听着似是在说靖国朝堂之上的可怕,可沈姝却知道老师是在告诉她,进去容易,生存下来却难。
  沈姝坐直了身子,对僚子施了一礼,道:“未遂风云便,怎不姿游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佳人,皆可封侯拜相。”
  僚子闻言先是一愣,随机哈哈大笑,笑罢,对沈姝道:“好一句才子佳人,皆可封侯拜相,那靖远认为自己是才子呢?还是佳人呢?”
  沈姝明白自己这不仅仅是一句玩笑话,老师是在问她,是愿意凭借着与子都公子的情义,将来嫁与公子做公子妇,还是愿意立身朝堂,凭借着自己的才能,兼济天下。
  现在摆在她面前有两种选择,无论是那种选择,都可以实现她的抱负,靖国后宫女子参政的不少,只要做了王后、太后,一样可以执掌政权。相反,靖国的女将军百年来却只有她一位,前朝之上,女卿相她当为首创,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可沈姝不想走平常路,靖国新统一,风貌自然是要焕然一新的,而她不如就做靖国新面貌的第一人。
  于是答道:“红颜薄命,佳人难得,还是才子好些,世济其美,不陨其名。”
  僚子并不意外,只是了然的点点头,他教了沈姝多年,对沈姝的品行甚是了解,一个令愿沙场埋骨、马革裹尸的女子,怎会甘于困于后宫?
  然后示意沈姝落子,沈姝用手臂支着头,抿着嘴,看着棋局,一语不发,最后将手中的棋子放在了右下角。
  僚子紧跟上去,困住了沈姝刚刚落下的棋子,又问道:“听闻你在回来之前去了一趟燕地,怎么?有事?”
  沈姝盯着棋局,随意的答道:“姝想着多年没有回去过了,便顺道去为父母亲人扫墓,也算尽一份孝心。”
  僚子也不戳破沈姝的谎言,要知沈姝灭吴后,本可随大军从楚归国,可她却孤身一马北上去了燕地,这无论如何,看起来都不怎么顺路。
  只是道:“怎么不见沈商?”
  沈姝答道:“兄长去齐国接其他族人了。”
  “怎么?你愿意?”僚子似乎有些意外,他是知道的沈姝并不喜欢沈氏的那些族人,当年燕国国灭时,沈氏族人放任他们兄妹二人,流落在靖国,而他们携带着大量家私逃往了齐楚两国。
  沈姝的语气有些无奈,每错,当兄长向她提起此事时,她并不太同意了,可一看她兄长渴求亲情的眼神,她便再也说不出半个不字,只得点头答应。
  “好歹同族,放任他们流落四方终究在道义上过意不去,再说如今沈家虽比不上当年富有,也还是养得起几个闲人的,只要他们不给我惹麻烦,倒也无妨。”
  僚子冷笑一声道:“你倒是大方!”
  沈姝笑了笑,接着道:“姝有一事,还想请老师帮忙。”
  僚子看着棋局,棋局已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道:“你一个统帅虎贲军的下将军,还有事要求我?”
  沈姝知道老师这是在和她玩笑,撒娇道:“老师~”
  僚子打了个冷战,看着沈姝道:“够了啊!多大的人呢?还撒娇,这要是让你统帅的那些将军看到了,不羞死你。”
  其实沈姝虽在战场多年,可依旧还是个可爱的姑娘,只要不考虑到她做的那些事,还是觉得她撒娇挺可爱的,只不过僚子作为国尉,太清楚沈姝昔日的所作所为了。
  话虽然这样说,僚子还是问道:“什么事?”
  沈姝笑道:“我想着这列侯的爵位是不是太高了些,毕竟也才灭了一个国家,况且我又年轻,实在是有些不太好。”
  僚子一眼便看穿了沈姝心中所想,一本正经道:“你是担心有人不服气?”
  沈姝点了点头,果然,还是老师最懂她。
  僚子恨铁不成钢的敲了一下沈姝的头,道:“刚刚不是还说才子佳人,皆可封侯拜相吗?怎么这会就怂了,你大可放心,你的功绩可不是我给你算的,都是一笔笔在功劳簿上记着了,谁要不服,自己查去,再说这次封侯的又不止你一人,所有封侯的人都是王上首肯了的,半月前就定好的。谁会没事去质疑这个?”
  沈姝摸了摸刚刚被僚子敲了的地方,别说,还真有点疼,委屈的说道:“我哪里知道这些?刚刚老师说这次封侯的人又不止我一人,这么说这次是大封呢!”
  僚子颔首道:“好像有十多人了!这事具体是萧廷尉负责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到时候就知道,你打听这些作甚?快些落子,这句棋下完了,陪我出去走走。”
  “诺!”沈姝笑着答应。
  这么多年没见老师了,她也的确有很多话想要对老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