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家生子
当年云晚晴回京途中遭遇刺杀，小青爹和娘救主而死，云晚晴也因此早产下南宫璃，落了病根，没多久便去世了。
那时的小青刚出生一年，正是嗷嗷待哺的时候，南宫启天感念二人的忠心，便将小青留在了府中亲自教养，顺便也给南宫璃找了一个可以信任的侍女。
这一待，便是十三年。
十三年里，小青从那个一开始为了护南宫璃可以和对方干架的丫鬟，变成了后来懂得低调内敛和退让。
因为啊，在这十三年里，小青已经明白过来，这南宫府这样的高门大宅之中，就算你站在原地什么都不干，麻烦也会疯了似的撞上来。
一切仅仅只因为她家小姐，是南宫府嫡女。
如果不是躲着避着，不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她的小姐在后院可怎么活下去。
可也正因为如此，小青做事虽然谨慎却也胆小起来。
“老板，我来取糕点了。”因为跑得有些急，小青满脸都是红扑扑的，还有些气喘吁吁。
老板提着早已打包好的糕点递了过去，笑道，“今日，小青姑娘怎么亲自过来了？”
小青接过糕点仔细看了看，确认没有遗漏后，才笑眯眯地抬起头，“我家小姐临时被约去郊外踏青，怕回来晚这糕点都凉了，便差我先将这糕点拿了，恰好也可在路上吃。”
说完，递给老板些碎银子，便急急地往回赶。
如果快得话，还可以给小姐好好梳妆打扮一番，好让去踏青的其他府小姐们看看，她家小姐不过就因为身体不好才看上去有些瘦弱，五官好看着呢，比大部分人都好看！
这么想着，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不少。
小青一边加快了脚步一边又要小心护着南宫璃最爱吃的糕点，跑了才没一会，终究还是和人撞上。
要不是她反应快，这糕点怕全部都要遭了秧。
小青的脸色一下子拉了下来，柳眉一瞪，正要开口，却见撞她的人却有些神情恍惚，低着头朝她道歉了几声后，又魂不守舍地朝前边跑去。
小青的眉头一皱，虽然这人低着头，可她还是一眼就才认出来了，这位可是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阿桑啊！
今日踏青，本就是大小姐来约的，可作为大丫鬟的阿桑，不去跟着大小姐去伺候，反而魂不守舍地出现在了大街之上？
小青望着阿桑的背影，眉头都要拧到一起了，她看了看手中的糕点告诉自己小姐还在等着，可一想到平日里南宫茜对待他们的态度，明里暗里的施压，又生怕阿桑在这个时间点出来是南宫茜又想了什么坏主意。
小青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跺了跺脚，朝着阿桑的离开的方向追去。
阿桑虽步伐有些混乱，动作却快得很，转瞬就消失在了一个细窄的巷子里。
小青左右望了望，只觉得这个地方又破又脏，还带着一股奇特又难闻的味道，她几乎一刻都待不下去！
正当她准备放弃离开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凄厉地哭叫声。
“娘！娘！你醒醒啊娘！”
这是，阿桑的声音！
小青停下了脚步，凝神仔细听了听，细碎又断断续续的哭声在她前方左侧的一扇破旧木门里传了出来。
小青将怀中的糕点护得更紧了，牢牢锢在了自己的怀里，小心翼翼地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当小青推开木门的时候，小院中满地都是鸡鸭的排泄物和羽毛，在不远处甚至还有几只鸡鸭倒在一片血泊中，细肠内脏流在一旁，苍蝇在整个院子中不停打着转。
一股混乱又恶心的味道就这么扑面而来！
小青差点就吐了出来，跨出去的脚步就这么缩了回来。
“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一定会救你的！我马上给你去找大夫马上！”
阿桑一出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小青，神情微微一变，脚下动作却没停，奔跑路过小青时都没有再回头一下。
最后还是小青忍不住拉住了阿桑。
“小姐她们马上就要出门了，你不去大小姐身边伺候么？”
却没想到阿桑只是冷笑道，“娘都要死了，谁要伺候谁伺候！”
小青一下子愣住了，“你，是偷跑出来的？”
阿桑终于转过头看向小青，眸中神色一暗，似光俱灭，“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好命？你是相爷亲自吩咐要护着的家生子，主子又是南宫府的嫡小姐，身后又，又无后顾之忧，活得很潇洒吧？”
小青张了张嘴，“你是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要什么有什么的···”
“可我娘都快病死了都没有人管！没有！我甚至，甚至拿不出钱···”
小青没有问作为南宫茜身边的大丫鬟，怎么会连这点请大夫的钱都拿不出。
那一刻，小青只看到了阿桑眼中的绝望和悲痛，就好像用尽了力气想要守护的东西，在那一瞬间被剥离出自己的生命。
后来发生了什么，小青已经说不大清了，只记自己将身上仅有的银子全塞给了阿桑，然后匆匆赶回了府。
再后来，原本甚至有些相看两厌的人，就这么有了交集。
“我记得那日。”南宫璃低头不知在看哪里，眼神空洞着，里面却似翻滚着汹涌的思绪，“那日你来迟了，还同我说银子被偷了，你可记得我是如何回答你的？”
小青点点头，“小姐安慰我，银子丢了便丢了，不用放在心上。然，然后又给了我一些备用银子。”
“然后你呢？”
小青无力地往后一坐，双手撑在地上，“大部分给了阿桑，给她娘治病。”
南宫璃双眸一闭叹了口气，“小青，是我赶你走，还是你自己走？”
小青睁大眼睛看向南宫璃，她知道小姐会生气，可没想到竟到了要赶自己走的地步。
“小姐！小姐我错了，我错了，你不要赶我走，不要！”
看着南宫璃一双美眸中陌生的冷静和怜悯，小青更加慌乱，她宁可小姐骂她罚她，也不愿看到如此沉默的小姐，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