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4 醒来

  故事显得有些荒诞,可是江小白在看剧本时觉得它并不是没有看点的——以姚菲的身份去体验富家女的生活,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它是有看头的,而且悬念贯穿始终:
  姚菲究竟是会一直成为乔乔,还是会在某个时间段里回归到姚菲本人?
  也许有人会对这个结局不甚满意,觉得故事虚无荒诞,但电影本身就是一种美学,在能带到反思的时候就代表着它是有一定意义的。
  去发现生活中的美,不要去盲目羡慕别人的美,这就是一种解读。
  而对江小白来说,别的东西都是次要的,如何用一个富家女的外形来饰演出贫家女,而在回归到贫家女后她会与之前有什么样的变化……这对她来说是个挑战,也是演技的磨炼。
  至于票房、影评这些,江小白并不是不在乎,只是对一个演员来说她能尽力的只有自己的演技,对于别的她也无计可施。
  江小白穿着素净,扎着马尾的站在雨中撑着伞,澄澈的眸子望着照片上的那个女孩,眼中有着同情,也有祝福。
  同情你的遭遇,也祝福你走好,如果有来生,能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
  片刻后,江小白饰演的姚菲撑着伞慢慢从墓地离开。
  “……搞不懂你非得来墓地干什么,还跑这么远过来的,下着雨要是生病了还得你受罪!赶紧回去吧,你还有功课没做。”
  远处,父亲正站在那里等她,面有不耐。
  要是平时,姚菲可能就跟他争吵起来了,但此时的姚菲却是小跑两步上前,伸手挽住了父亲消瘦的手臂,在对方愕然和僵硬的举止中笑了一下,“谢谢爸爸带我过来,我们快回家吧,别让你着凉了。”
  父亲没说出话,只是鼻腔里应了一声。
  “爸爸,回去的路上我能买一块板栗蛋糕吗?”姚菲问。
  “买那东西干什么?又不是你生日。”父亲又皱眉了。
  在他们家,只有人过生日了才可以买蛋糕吃,平常时候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而实际上是,只有姚菲生日了才有蛋糕吃,父亲和后妈生日只会煮个红皮鸡蛋下个寿面吃,蛋糕都是不买的。
  “我想买给芹姨。”姚菲顿了一下说。
  姚父一愣,“你给她买什么……不用买,那东西那么贵,咱们不浪费这个钱。”
  “爸爸,我有零花钱,这钱我来出。”
  ……
  姚菲拉着父亲的手臂,身影越来越远,最终慢慢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是的,这一场戏其实是全片的最后一场戏。
  就电影来说,这一场是杀青戏,但是对演员来说却不是,因为这场拍完后不管是江小白还是钟健都还有戏份要拍。
  “小白,别的地方不错,但是你们走路时的举止姿态还应该有些改变,你看……”
  郜导把江小白叫过来给她讲戏,说话时郜导随手扯住了最近的鬼方,然后不由分说的抱住了他的一条手臂,脸上还做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江小白不禁睁大眼睛。
  “你要这样,像个小女生一样依赖的靠着老钟,就像回到了没有芥蒂的小时候,边走路边说话侧颜对着他笑,显示出一种很亲昵的状态……”
  郜导说着就又示范了一下。
  “……你就不能直接用老钟来示范?”
  鬼方站在那里眉头都快凝到打结了,等到郜导说完话就连忙把手臂给抽了出来,还搓了搓手臂,像是被弄出了一层鸡皮疙瘩一样,脸上也都是嫌弃的神色。
  钟健听到就笑了。
  “这不是顺手吗?你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扭扭捏捏的?”郜导瞥了鬼方一眼。
  “你才娘们儿呢!”
  两人吵完,郜导又跟江小白说了几句,就让再次来拍。
  因为他从镜头中去看,还是发现之前拍摄的走路姿势显得有些疏离了,而这并不是郜导想要表现出来的结束,他想展现的就是冰释前嫌,是一个女儿与父亲之间最初的形态,是亲密和依靠,而不是两人各走各的。
  郜山想要表现出来,家人就是家人,有些人的爱是不表达出来的,你可能看不出来,但却不能否定他的存在。
  如今社会浮嚣,有人整日把爱你这种话放在嘴边,可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么表达感情的。
  像是姚父这种,他不擅言辞,不愿意表达,但他却会在女儿孤身来墓地时前来陪伴,嘴上说的是怪责的话,可同时却也在担心她会因此生病着凉。
  谁说这个电影没有深意?郜山觉得只要沉下心去看,那就会看懂鬼方想要借此表达的意义——
  鬼方自己,何尝不是另一个姚父?
  “好的,我再试试。”
  江小白领会了郜导的意思,就又回到了墓地那边,然后撑着伞朝着姚父走过来。
  这一条连着拍了四次,第一条父女两人走路有些远,第二条倒是近了,但却有些不自然,第三条有所好转,但是郜山觉得还可以再好一些,直到第四条终于通过了。
  “这一场不是杀青戏的杀青戏这么快就拍完了,我的感觉……还挺复杂。”
  拍完后,钟健有些感慨。
  这是个真正的演员,老戏骨,别看只是个配角,但是他付出的努力却一点也不少。
  江小白经常看到他在很认真的一个人看着剧本,那时他会戴着一副眼镜认真看,还会做着笔迹,字迹清晰有力,像极了一个老读书人。
  而且钟健还会主动找江小白来对戏。
  “还不是真正离开剧组的日子呢。”饰演后妈的高馨笑道。
  这一场戏她本来是不参与的,但她还是想要前来看一看,哪怕今天下着大雨。
  她和钟健都把自己融入了角色和情感之中,对他们来说,参与感也是一样重要的,哪怕只是旁观。
  “这个电影,我挺喜欢的。”钟健感慨,“现在的年轻人太浮躁了,我希望不止女孩子,男孩子也能静下心好好思考,不要在这大都市中迷失自己。”
  “反思应该是会有的,但会不会思考后改正就不晓得了。”高馨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