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家

  黑云压下,大班车在沥青路道上疾驰有几点雨滴打在玻璃窗上,唐知用手轻轻擦拭虽然他知道雨滴是在窗外,他坐车就喜欢看着窗外的风景。
  那些大班车只会停在拢桑镇镇口,因为小镇道路太狭窄普通的面包车相让都费劲。
  上隆村离拢桑镇有好几公里且山路蜿蜒,除了邻村下隆村每天有定点的面包车做拉人的生意外几乎没车通过,好在近几年村里重新修了路虽然已经有车能过了,但定点的班车一天也只有两趟,唐知赶不上最后那一趟所以只好像以前一样坐到拢桑镇在让人来接了。
  “我知道,一定注意安全你就甭废话了,小知到了啊不跟你说了。”唐文挂掉电话,面带笑意看着拉箱带包的青年向自己走来。
  “叔,我还没打电话呢你怎么就来了。”唐知笑道。
  唐文一边将小皮箱绑上那辆陈年老摩托一边说道:“你打电话跟你爸说快到,他立马就叫我来这等,跟他说也没用害得我在这喂了两小时的蚊子。”
  唐知笑嘻嘻的坐上陈年老摩托,道:“叔您辛苦,今晚叫老头子多给你炒几个好菜。”
  唐文说道:“那也是做给你吃的,我就跟着沾个光平时我们三个老爷们儿在家饭都懒得煮。”
  黄昏沉沉,乌云又深了几层,好在没有下雨但这风却吹得唐知直哆嗦,按理这时候应该还有最后一趟拉客的面包车,可平时等车的地方却一辆车也没有,不仅如此街上也是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
  “叔,今天街上怎么没人摆摊啊?现在都收摊这么早吗?”唐知心中有些诧异。
  唐文又扭了扭油门,陈年老摩托发出的引擎声是响彻天际速度也是不赖的,他看了眼只剩半头的残日说道:“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唐知想了又想最后蹦出了两字,“鬼节。”
  唐文打开大灯,昏暗的沥青路被照得通亮,他压低声音,说道:“偏偏这个时候老刘叔又犯病了,你爷爷从早上到现在就一直在那,回去记得摘几片柚子叶放进口袋再进家门。”
  “知道了。”唐知在他身后叹了口气,道:“不是说不让他干了吗!怎么这么倔?让叶爷爷去弄不就行了?真的是。”
  唐文无奈笑道:“这俩老头儿不都一个样嘛,就爱替人抄心,更何况你刘爷爷和他们还是好兄弟。”
  以前上隆村的路都是石粒与泥土难走得很,四轮的都不敢上四十迈,唯有摩托车能无视这条破路,开上六十迈过弯都不带踩刹车的,所以上隆村里基本一家一辆摩托车,除了方便更是因为没钱修路买车。
  唐文不仅自己会修车而且他的车技在上隆村那一带也是小有名气,一般从拢桑镇到上隆村最快也要一个小时而他只用半个小时。
  可今天不知怎么的摩托车的速度虽一直保持着从未减速可他总觉得速度还是慢,因为从接唐知到现在他们已经走了快半个小时了,连下隆村的村口都没看见。
  要去上隆村必经过下隆村,这两个小村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中间隔着一条去往拢桑镇的路,这条路也是两村最好的一条路。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陈年老摩托过了一个弯又一个弯,就是不见那个村口,唐文心中有些害怕了他低声骂了句,“奶奶的,天都没黑全就来打墙了?”
  唐知听他这么一抱怨心里一下子也害怕了起来,打墙这事可不是人干的,他问道:“叔,是不是走错了。”
  唐文道:“这条路都走几十年了,闭着眼睛都能走到家。”
  陈年老摩托上坡的轰鸣声盖过了他的声音,坡上有个右拐的大弯就在唐文要转过去的时候突然他感觉车头一沉足足有一个人的重量,其实只要轻都一下车头就能过这个大弯,可现在他是使上了浑身的劲车头还是不动。
  他一边使劲的往右压一边踩刹车,可这刹车像魔怔了似的踩到底都没有反应,唐文知道肯定不是刹车坏了,过不了这个弯车就去冲到山底下,他急忙大喝,“跳!”
  他纵身往右边的山壁跳去,唐知坐在后边浑然不知但听到唐文的一声大喝他下意识的跟着往右边跳下,咣当!摩托车瞬间倒向地面滑了差不多有十米正好停在坡口中间。
  唐文顾不上伤痛急忙爬起跑到身后的唐知身旁,急切问道:“小知!你没事吧?”
  唐知缓缓坐了起来,右手传来的痛感疼得他直咧嘴,他摇摇头喘了几口气才开口说道:“没事,叔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要我跳车?”
  唐文瞟了一眼车轮还在转的陈年老摩托,说道:“今天赶巧不巧,这倒霉催的事儿让我们叔侄俩遇上了。”
  说完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拿出三根点上摆在一块石头上,然后把摩托扶了起来检查一圈发现还能开,行李箱也没事,还好是上坡速度不快不然这一摔人和车都得废了,他又拿出一根自己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唐知坐到他的身旁,唐文拿烟的手微微颤抖但是脸色却平静,月高高悬空,幽暗的路上静得连一只虫子的叫声都没有。
  唐知打开手机的手电功能,这样不至于坐在黑暗中,他静静坐着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他叔为什么这样做。
  那个大弯先前是有一颗大树,供路人歇息乘凉可现在已经被连根拔起因为那棵树上曾挂着一个死人。
  这条路早年间也是和两个小村的路一样破烂,满是石粒与泥土一到雨天整条路就都是黄泥和水坑,行人即便穿了雨靴也是寸步难行。
  为了修这条路,各村之间发生发生过不少矛盾,沿路的村子除了上隆村和下隆村还有三个村子,其中有两个村子为了这事曾大打出手,一个村让修可另一村因为修路要阔地不肯让。
  后来另一个村直接上报村委,通报批下来也不管另一个村同不同意反正是少数服从多数,虽然地被挖了可也得到了应有的补偿但那个村的人思想迂腐以为土地是自家的不容侵犯,气不过于是就带着家伙半夜敲了隔壁村伤了不少人。
  被打的那些村民也是能忍,一直在村口蹲到晚上也同样来了个袭击,另一个村的早就有防备所以两拨人是直接就干了起来。
  警察接到电话连忙赶去,明晃晃的大灯照亮那个大弯下一刻那恐怖的景象吓得一车人差点失了魂。
  原本土黄的路上却是一片血红顺着鲜血往前看,拐弯处的那颗大树上竟然挂着一个人!
  鲜血淋漓不停的滴落到地面,两只眼睛死死瞪着直往外突,舌头已经断掉了一半嘴巴也掉了一大块肉依稀可见里面的森森白骨。
  断臂摇摇欲坠尸体还在摇荡在这夜中实在是骇人,那一夜警察停在那大弯口不敢进村直到第二天天亮又叫来了些人手才敢进村。
  自那次起这个路口时常出现一些事故,过往车辆不是刹车不灵就是车灯不亮,晚上走夜路的人经常看到树上吊着的人影,山上的石头时不时就滚下来好几次差点出了人命。
  大家都说是那挂在树上的鬼魂来索命害他的人过不得这条路,最后实在没办法村民也害怕于是请了个颇有名望的老道,在那里做了一夜的法事。
  隔天老道就让人把树砍了,据说插在那里的香三天没断过。
  之后还真就没再发生什么事,事情久了以后估计是老道的法力变弱了这路口又不时的发生些怪事。
  四下黑暗毫无生气,连空气也变得沉闷动动手指都害怕发出声音引来不该来的东西,唐知将灯光调到最大,可以清楚的看到地上摩托镜片黑影闪动。
  突然一阵风从唐知脑后刮来,阴风刮得他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摸了摸脖子感觉有什么东西,回头一看突然感觉喉咙一哽嘴巴张着说不出话。
  他回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惨白的不断滴血的双脚,那双脚在他身后晃啊晃,他顺着那双滴血的脚慢慢抬头往上,突然一只手拍在他的肩膀上!
  唐文吐了个烟圈,疑惑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小侄子,说道:“看什么呢?走了。”
  唐知被他吓得身体一抖,颤巍巍的说道:“没没什么,烟都烧完了?”
  唐文又检查了一遍陈年老摩托发现,回道:“烧不完也走了,哪能在这儿耗着。”
  陈年老摩托的电门已经坏了,只能靠脚蹬才能启动唐知愣愣站在原地忽然他身后又起一阵阴风,他紧闭嘴唇不敢回头看,死死盯着快要燃尽的香烟。
  以烟代香,就是做做样子摆个谱,其实唐文跟着自己老爷子这么久所谓的神鬼道术还是懂一些的。
  之前唐知也听过好些关于这个弯口的事,记得当时有个人骑着摩托也是晚上经过这个地方,正开着不知怎么的他的脚竟然抽筋了,一下子连人带车撞到了石头上。
  碰巧当时有辆面包车路过,小村庄的面包车内一般都贴着黄符晚上做生意的都会带着香,那人问要了三根香等点上插了香他的脚竟然好了,这事儿唐知听人说起就一直记得,现在发生的事让他又想了起来。
  轰轰!
  陈年老摩托终于成功启动,霸气的引擎声将唐知从回想中拉回,唐文回头道:“快点走了,耽误这么些时间你爸该等急了。”
  刚才的事唐知现在是心有余悸,他艰难的迈上陈年老摩托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奇怪的声音吓得他的心一咯噔,他不敢在回头死盯着前方好在车镜全都碎了不然他真怕自己忍不住去瞧上一眼。
  过了这个弯在开十来分钟就能到下隆村,山路不仅弯多上下坡也是一个接一个,刚会开车的新手估计都不敢上路。
  陈年老摩托是相当给力虽然声音是大了点,但速度对比那些新车还是当仁不让的,叔侄俩很快就到了下隆村,两村之间隔着一座小山坡走路只要十分钟就到了,坐车只要不到五分钟。
  小村沿路都种有芭蕉和板栗,若是收成好还能拿去买整点钱花,收成不好就留着自己吃,一路过来唐知倒还真怀念小时候经常和伙伴去打板栗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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