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暗卫红鸢

  因此,谢晏不仅不介意福庆公主的几句酸话,甚至跟福庆公主打趣道:“你既然喜欢,我给你把剩下的茶叶都包上就是了,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和小时候一样爱拈酸吃醋。”
  谢晏和这一番话,随意中透着几分亲近。
  福庆公主心里有了底,知道谢晏和并没有因为远走江南三年就和自己生分了,不由心下暗喜:毕竟敌人的敌人不就是盟友么。
  福庆公主倾过身子,作势要捶谢晏和:“你这话说的,我倒成了个顶小气的人了。”
  谢晏和斜眼笑她,眼神里仿佛写着:你难道不是?
  福庆公主也是今天才觉得,这谢晏和是个顶顶有趣的妙人。
  自己今日来的突兀,可不过三两句话,谢晏和就知道该对自己摆出什么样的姿态来。
  光是这份审时度势,就是陈蓉拍马都及不上的。
  难怪谢晏和不过是在几日前进了一趟宫,就能让太子妃失了掌管宫中的权柄。
  虽说谢晏和从前跋扈了一些,但比起陈蓉那个又蠢又毒的货色,那就是天上云和水底泥。
  舍珍珠而就瓦砾,啧啧,自己这位皇兄,真是一言难尽。
  福庆公主只要一想起太子这个蠢货,就觉得她这个皇兄眼瞎心盲。
  福庆心中暗暗感叹了几句,也就略过不提。
  她今日可不是为了找谢晏和说闲话来的,见火候到了,就点到了正题上:“晏和你在江南的这些日子有没有听说过粮商吴家?”
  江南吴家的大名,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
  谢晏和点点头:“我在外祖家时,曾去吴家做过两回客。吴家豪富,一座府邸修的美轮美奂。说句欠妥当的话,吴家大宅就算比起王府、公主府来,那都是分毫不差的。”
  “这家人竟然如此张扬!”福庆公主忍不住发笑:“那也怨不得会做出这样的趣事了。”
  福庆公主从来不会无的放矢。
  谢晏和适时地表现出一脸好奇的样子来:“哦?是什么趣事呢?”
  “你刚回来怕是还没有听到这桩趣闻呢。”
  福庆公主也没有卖关子,微笑着给谢晏和解惑:“这吴家野心不小,瞄准了太子良娣的位子,一路用钱打通了关节,终于得了个面见太子妃的机会。
  结果,当天却被太子妃派人丢出了宫门。这吴家人也有意思,第二天就转头去了昌平伯府,给太子妃的母亲送了十万两银子,陈家收下了。”
  福庆公主说到这里,嘴角的笑意怎么掩都掩不住:“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亲生母亲为了十万两银子就帮着外人和自己的亲女儿打擂台的。你说有趣不有趣?”
  “果真是极有趣的。”
  谢晏和听到这里全明白了,一双水润的明眸不由透出几分笑意。
  “想必吴家也给太子妃孝敬了一大笔银子。只是陈氏气量狭小得很,知道有人图谋太子良娣之位,我看把这家人打出去那都算轻得。”
  “不错,据东宫传来的消息,陈蓉这几天正哭着闹着要太子问罪吴家呢。”
  谢晏和牙疼般地“嘶”了一声:“问罪?什么罪名?我怎么不记得太子妃以前有这么蠢?”
  福庆公主顿时发出一声冷笑,唇角透出几分讥讽。
  “那是因为你和她见得太少了。就因为吴家存了献女的心思,陈蓉就要逼迫太子处置了吴家,她大概是忘了,现在太子可还只是太子呢。”
  这话福庆公主说得,谢晏和却说不得,因此,她垂眸端起手上的茶杯,低头默默喝茶。
  “不过呢,吴家这事说起来也怨不得昌平伯夫人。太子从娶妻以来手里原本也没有多宽裕,现在父皇又恶了魏津。
  前朝后宫,哪里都不缺见风使舵的小人。
  魏津现在这日子过得捉襟见肘的,陈家哪里能不心急。只怕他们现在的心思,比太子都要热切几分呢。”
  福庆公主勾着唇,一副擎等着看太子笑话的模样。
  谢晏和思忖了一会儿,手里的团扇遮掩住翘起来的唇角:“只怕这吴家不久后就要出一位贵人了。这以后,东宫可有的热闹看呢。”
  “谁说不是呢。”
  福庆公主笑着调侃了一句。
  她和谢晏和对视了一眼,两张如画的容颜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谢晏和突然想起一事。
  “对了,我过几日要办桃花宴。吴家这样豪富,我若送张帖子过去,想必能得不少银子。”
  “你可真是个促狭的。”
  福庆公主闻音知雅,立刻明白了谢晏和的用意,她不由抚掌赞叹:“到了那天,我带两个妹妹来给你捧场。再有几家王世子夫人,怕是早都等着你的帖子了。”
  既然要捧了吴家姑娘和陈氏打擂台,那就不妨做的更高调一些。
  陈蓉做了三年太子妃,没见得交好过什么人,倒是自恃宠爱,在宗室里面竖了一堆的靶子。
  福庆公主暗想:由自己出面,把几家王府联合起来,在吴家姑娘身后撑场子,无论如何,也要帮那吴姑娘一把,让她和太子妃暗地里斗个旗鼓相当才是。
  “你肯出面,那自然是万无一失了。”
  谢晏和微微一笑。
  不过一会儿功夫,谢晏和便和福庆公主商定好了主意,就等着吴家咬钩了。
  两个人正事谈完,又说了好一会儿私话。
  福庆公主用完午膳,放心不下府里面自己那两个天魔星,跟谢晏和告辞。
  谢晏和因为身体抱恙,令贴身的大丫鬟代自己将福庆公主送出了屋子。
  谢晏和毕竟才大病了一场,等福庆公主走后,身体往床榻上一倒,顿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吴家送女入京,这里边少不得谢晏和的手笔。
  因她做的隐蔽,找的人不过是在吴家那里透了一丝儿口风,这吴家也是十分有野心的人家,那位夫人不过略漏了些话影儿,吴家就立刻谋划着如何献女谋求富贵了。
  那吴家姑娘谢晏和也见过几面,虽说有些野心勃勃,心计、手腕却能甩出太子妃陈蓉一条大街来。
  有这样一个人进了太子府,早晚有一天东宫会闹出大乱子。
  明明谋算的事情有了眉目,谢晏和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陛下既然无意易储,她做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御书房里,魏昭正听着暗卫的禀报。
  听说自己的长女福庆公主去了大长公主府,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眠眠大病初愈,福庆这个时候去叨扰她,也太不懂事了一些。
  因此,开口说的话就有些重了。
  “朕把宫务交给福庆,是对她的信任,她可倒好,宫里这一摊子事还没处置明白,倒先去了姑母那里,眠眠那丫头又病着,朕看她是太闲了。”
  边上伺候的冯会一声也不敢吱。
  福庆公主殿下去大长公主府里探病,那是在跟雍和县主示好,以示亲近,到了陛下这里,就成了打扰雍和县主养病。
  冯会暗暗想,这男人的心一旦跑偏了,那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只怕用不了多久,坤宁宫里就要迎来一位新主子。
  “你去安排一下,朕一会儿要去大长公主府探望姑母。”
  魏昭将桌上的奏折合起来,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冯会连忙应声,领命而去。
  出了养心殿,冯会心里面忍不住腹诽,陛下自己难道就不怕打扰雍和县主养病了。
  谢晏和见客累着了,这一睡,就睡了两个时辰。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谢晏和才悠悠睁开眼睛。
  一双湿润、柔滟的桃花眼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内室,这一看,不由骇了一跳:“陛下,您怎么会在这儿?”
  平日里日理万机的建元帝竟然出现在自己的闺房之内,甚至就坐在自己的床边上。
  谢晏和一颗心脏差点被吓出了嗓子眼。
  魏昭见谢晏和醒了,唇边顿时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手臂用力,托着谢晏和靠在身后的软垫上。
  “朕来拜访姑母,听说你病了,过来看看。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春寒料峭的,去大相国寺也就罢了,后山那么冷,哪里是你能去的地方。”
  魏昭关切的语气里透出一丝隐隐的责备。
  谢晏和见状,不满地嘟了嘟嘴:“这是哪个奴才又在陛下跟前嚼舌根了。”
  魏昭安抚地摸摸谢晏和的发心,无奈地一笑:“知道你是个不听劝的,朕得找个人看着你才是,省得你胡闹。”
  “红鸢!”
  魏昭沉声唤人。
  内室里,一个眼生的丫鬟应声跪下,恭恭敬敬地给谢晏和磕了一个头:“奴婢红鸢,参见县主。”
  魏昭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谢晏和温声道:“以后就让这丫头就跟在你身边伺候。”
  谢晏和打量着地砖上跪着的丫头:身姿苗条,五官清秀,看着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陛下把人放到她这里,难道是怀疑了什么?
  谢晏和蹙了蹙眉尖,有些不高兴,她对着建元帝撒娇道:“陛下,这丫头我不喜欢。”
  往常里,只要自己软着声音求建元帝,建元帝少有不应的。
  只是这一次,建元帝却铁了心肠,他沉声道:“不行,红鸢是所有女暗卫里身手最好的,眠眠,不许任性。”
  最后这四字,透出帝王一言九鼎、不容违逆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