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莽山 十

  二人急忙转过身去,一只色彩斑斓的肥硕大鹦鹉映入眼帘。
  只见它站在不远处的树梢上,长长的尾羽垂将下来,颜色比远处的大火还要艳上几分,煞是好看!
  不过这一张嘴,却将这美感败得一干二净!
  “哼!知道大爷为了寻你这个女贼飞了多少里地吗?再跑一个试试,看大爷不把你的脸给抓花喽!”
  谁知白鸢也不生气,单手叉腰,假模假样地到处找着东西,说道:“哎呦喂!哪家的泼妇跑出来骂街了?让我看看!咦!青舟快看,那有一只好大的母鸡耶!”
  鹦鹉一听气急败坏,疯狂扑腾着翅膀,叫道:“啊~,你才是母鸡,本大爷……”
  “哇!青舟,母鸡说话啦!还带着口音,真滑稽呢!待会儿捉了给你炖汤,也好补补身子。”
  说罢白鸢又摇了摇头,嫌弃地上下打量着鹦鹉,撮着牙花说道:“啧啧,还是算了!这母鸡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鸡,别是染了鸡瘟,学人说话呢!再说它这么肥,炖汤定是油大的很,青舟,算了算了,咱们吃只野鸡就行啦!”
  白鸢这一阵阴阳怪气,拉着陆青舟假模假样的一阵对白,把这鹦鹉气得尾羽都竖了起来。
  “你敢嫌弃本大爷不如野鸡好吃!?”
  鹦鹉话一出口便意识到不对,急急一口唾沫,却发现鸟嘴里啐不出口水,尖声叫道:“无耻女贼,那嘴里生疮的腌臜泼才!竟敢打本大爷的主意!?你才是只鸡!胸脯没有三两肉的小母鸡!”
  不知哪一句惹到了白鸢,陆青舟明显感到身旁的白鸢气场有些不对了。
  “肥鸡!”
  “女贼!”
  “给你鸡毛烫掉!无毛肥母鸡!”
  “过来!我不把你眼睛啄瞎喽!我就不是鸡!不对……我…我啄死你!”
  “怎么!鸡舌头打结啦!我给你捋捋!”
  “……”
  一人一鸟,唾沫横飞,唇枪舌战间,陆青舟:“……”
  如此吵了好一会儿,鹦鹉终于是败下阵来,不再回嘴,不停地以头撞树,嘴里哭诉着:“不要再骂啦!不要再骂啦!”
  只是这撞头是几个意思?不堪受辱?还是真的有鸡瘟?
  陆青舟不自觉地离那鹦鹉远了一步。
  “哼!”
  白鸢一声不屑地冷笑。
  “扁毛畜生还是畜生,本姑娘混迹天下,勾栏瓦舍,酒肆茶馆,什么三教九流的没见过,我吵架的时候你还是个蛋呢!”
  那鹦鹉听到白鸢最后一句,突然浑身僵住,直挺挺地从树干上掉了下去,不知生死。
  陆青舟突然有些可怜那斑斓鹦鹉,掂着脚尖,向那处张望,只是林中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鸢姐儿,这鹦鹉不会是给你骂死了吧!?”
  “它奸滑的很,哪那么容易死!它这装死的招数我见多了,跟人一样,喜欢惹是生非,发现骂我不过便只好装死,打算糊弄过去了!!它这会儿没准正睁大眼睛,在听我们在说话呢!”
  话音刚落,陆青舟便听到树林中传来翅膀扑腾的声音,越飞越远,消失不见了。
  看着目瞪口呆的陆青舟,白鸢解下面罩,一脸平常地招了招手。
  “走吧!这鹦鹉有飞遁寻踪之能,才能这么快跟来!那僧人虽然不是元婴修士,没那么快过来,但是我们也得抓紧时间赶路,才能绕开他!”
  说罢转身就朝一旁的密林走去。
  陆青舟急忙跟上,看着前方白鸢月光下的身影,心中想到,若是他与白鸢对骂,会是怎样一副场景?
  忽然间陆青舟感到全身一凉,赶紧将这自寻死路的想法抛诸脑后,快步上前,与白鸢肩并肩走在了一起。
  一个时辰后,一身灰白色僧衣的僧人,从密林的阴影中慢慢显现,来到了草地上。
  月光如水,衬得僧人的气质更加冷冽。
  浓眉挺鼻,肤色苍白,刀削斧凿的脸廓下,是一双清澈的双眸。
  放在凡世里,穿上绸衣,骑上骏马,定是一个叫万千少女心动的翩翩公子!
  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由远及近。
  僧人肩上一沉,斑斓鹦鹉已是来到旁边。
  僧人看着耷拉着脑袋,毫无精神的鹦鹉,眉头微蹙。
  “你这哑巴!看什么看!?本大爷没找到他们,飞累了,不行吗?”
  僧人见此,从怀中摸出一粒药丸,塞进了鹦鹉嘴中。
  只见鹦鹉将药丸吃下后,抖了抖羽毛,精神已是好了许多。
  “本大爷告诉你,别以为让我吃些生魂丸,就让我甘心为你卖命!寻这女贼的事儿,本大爷再也不干了!”
  说罢顿了一下,强调了一遍。
  “是的,再也不干了!”
  僧人嘴角毫不可察地微微一咧,远远望着盆地中的火场。
  鹦鹉正当敏感之时,即便那僧人只是嘴角一咧,也被它察觉到了。
  当下就要发作,作势去啄那僧人的头皮。
  突然它浑身一震,跳上僧人头顶,朝着火场的方向,全身斑斓的羽毛纷纷张开,尤其是身后火红的尾羽,更是竖的笔直朝天。
  如此过了一阵,斑斓鹦鹉的羽毛瞬间平伏,拿着翅膀指向火场一处,激动地喊道:“斗佛尊者的气息,快去快去,斗佛尊者与活佛形影不离,找到了它,那活佛也就不远了!找到活佛,那我就能脱了这枷锁!你也能开口说话,不用修这劳什子的闭口禅啦!”
  说罢便扑腾着翅膀,向着火场飞去,肥硕的身影忽隐忽现,已是飞的看不见身影了。
  僧人见鹦鹉飞走,也不再迟疑,纵身跃下了盆地。
  ………………
  “嘶~~,嗯!?”
  张策于黑暗中悠悠醒来,只觉得自己头疼欲裂。
  摸了摸脑后的鼓包,张策仔细回想,却怎么也记不起何时摔得。
  今夜极好的月色,从身旁的一个小窗透了进来,让清醒的张策能够看清四周。
  草席,牢笼,枷锁,囚衣,还有鼻间传来的那阴暗潮湿混合着粪桶的肮脏气味,让张策愕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又来到了绿蚁城的地牢之中。
  之所以一眼能认出来这是绿蚁城的地牢,是因为墙上正有张策之前在此留下的印记——那是数个用来记录日子的“正”字。
  张策犹不相信,上前仔细再看,力透墙皮,铁划银钩,正是他引以为傲的书法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