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初入江湖 二

  西凉城,只是神州大地西方偏居一偶的一座小城,但是,它在整个修道界,却是鼎鼎有名,因为纵观历届九羽神剑宫传人第一次出现的地点,都是这座小城。
  这座小城虽然不大,但是酒馆之流的还是有几个,最大的一个就是李庄酒馆。
  这李庄酒馆最出名的一道菜就是李庄白肉,而它的名字,也是因为这李庄白肉而得名。
  而今天这李庄酒馆中,却发生了一件众人见怪不怪的怪事。
  “滚,小叫花子,看你人模狗样的,竟然敢来偷东西吃,这次小爷先饶你一次,下一次再让小爷看到你,直接打死,听到没有。”
  说完,一个年轻的小厮就把一个更加年轻的人从酒馆中扔了出来,这年轻人的衣服已经有些破烂,但是依旧能看出它的材质还算是不错,他的左手上握着一把村口铁匠铺就能打的铁剑,右手上则是紧紧地抓着两个包子。
  不过奇怪的是,虽然那年轻人是被人扔了出来,并且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但是他身上一点儿伤痕都没有,他握剑的手也一点儿也没有松,那两个包子上面也没有任何多余的灰尘。
  只要是稍微有点眼力的人都能看出他的不同之处,但是一个小饭馆中的小厮,又能有多少眼力?
  街上的人跟这小厮相比也是半斤八两,几乎没有人发现这其中的奥秘。
  那个年轻人被扔出来之后,丝毫没有在意路人的眼光,也没有在意包子上多出来的几个黑爪印,三下五除二就将两个包子吃到了肚子中,等他吃完了之后,人们才看清了他的面容。
  这少年长得极为清秀,最吸引人的是他的眼睛,那双眼睛极为明亮,一点儿也看不到那种乞丐眼中该有的无奈与绝望,反而充满着懵懂与无知,就如同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一般。
  不过从他的表现来看,他又像是一个大户人家中被溺宠坏了的白痴公子,而且这公子的家中好像发生了些不太好的变故。
  众人看到这年轻人被饭店的小厮抛出来之后,大多都是在心中暗爽,也有少部分人上前去嗤笑几声。
  这个懵懂的年轻人正是天底下所有势力都在寻找的那个九羽神剑宫的传人——白诗,可是白诗除了九羽九剑之术外,其他的什么都不会。
  世人更是想不到,九羽神剑宫的传人,竟然是一个连吃饭都要靠偷的小毛贼。
  一脸纯真的白诗吃完之后,连屁股都没拍就从地上站了起来,那件本就破旧不堪的衣服,又增添了几分灰尘,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也不知道自己要干嘛,他从诸沃之野出来的时候,他的两位师父只告诉了他两句话。
  “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和我们二人,以及九羽神剑宫的关系,等你参悟到了第八剑或者第八羽的力量,才有资格回来见我们。”
  “除非你遇到了必死的时刻,否则五年内只能使用二羽二剑之力。”
  他根本猜不出自己的两位师父为什么要自己这么做,不过他不需要懂这么多,他只需要记住并且做到这两句话就行了。
  白诗现在最重要的事,并不是明白自己的两位师父为什么要嘱咐自己这两句话,他现在非常迫切地想知道,这些围在自己周围的这些人,心中到底是作何想法。
  为了让白诗变成一张没有任何颜色的白纸,所以除了九羽九剑之术之外,没有任何人教给白诗任何事,也就是说,没有人教白诗应该如何在这世间生活。
  白诗是人,人就会饿,这里并不像九羽神剑宫,有人给白诗送来吃的,他饿了整整两天,才明白这件事。
  白诗从来没感受过这种滋味,不过他饿了,本能引领着他去找那些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当时白诗在一座小村子里,而村子里最容易得到的食物自然就是一些农户中做的饭食。
  白诗连饭该怎么得到都不知道,就更不知道礼为何物,他只是寻着饭香,径直地走到一个冒着炊烟的农户家中。
  农户家中的饭菜虽然不算太好,但是对于一个饿了两天的人来说,再差的饭也可以吃的津津有味。
  所以白诗在农户一家六口目瞪口呆的眼神中,旁若无人的吃完了两个人中午的口粮,连一句道谢都没有,就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了这里。
  那农户一家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老实人,白诗当时虽然已经饿了两天,但是他的衣着在那村庄中也相对华丽,况且白诗还带着一柄佩剑,那些老实本分的农户自然不敢说些什么。
  可是白诗却不知道这一切,他心中只道是:“原来这外面的饭已经没有人给你送了,需要你自己去拿才是。”
  日后的几天,白诗一直在路上的农户家中白吃白喝,而那些农户虽然不满,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当面向白诗表达自己心中的愤怒,而这样一来更是让白诗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可是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长时间的风餐露宿使白诗慢慢地变得蓬头垢面,虽然他的眼神没有变,他的内在没有变,他的实力没有变。
  但是世间有几人不注重外表?又有几人有能力发现外表下的内在?
  等到蓬头垢面的白诗又走到一户人家准备拿东西吃的时候,那屋子的主人突然大声喝道:“哪里来的臭要饭的,谁让你进来的,给老子滚出去。”
  白诗虽然不知道“臭要饭的”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也听出来了,那个人似乎很不喜欢自己。
  很少有人愿意别人无缘无故的讨厌自己,白纸也不例外。
  虽然在世人看来,那农户讨厌白诗的理由已经十分充分,但是白诗对这理由却毫不知晓,于是白诗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汉子。
  那汉子本来遇到乞丐都会施舍一些东西,但是今天他因为一些杂事本就心情不好,又喝了几杯黄汤。
  况且白诗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个乞丐,反而像是个强盗。
  如果白诗像是个真的强盗,他自然不敢多说什么,但是白诗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个不懂规矩的白痴乞丐而已,他自然不会给白诗多少好脸色看。
  他看着白诗不但没有离开自己的家,还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之后,心底的那股本被压抑住的火气瞬间爆炸了开来,暴怒中的他随手将自己手中的泥碗向白诗砸了过去。
  以白诗的实力,他只是身形微微一动,那泥碗就从他身边飞过,砸到他身后的墙上。
  那汉子只是一个平常的庄稼人,以他的眼力,根本看不清白诗的动作,他只当是自己喝醉了,将那泥碗砸偏了而已。
  这怒不可遏汉子看到白诗还像一根木头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中更是恼怒,他站起身来,就提着自己那硕大的拳头向白诗的脸上挥去。
  这汉子虽然身强力壮,但是他又怎么是白诗的对手?
  白诗只是轻轻一抬手,就抓住了那双遒劲有力的手,那汉子只感觉一块通红的烙铁钳住了自己的手,一股剧痛从自己手上传来,但是他的手却动都不能动一下。
  如果白诗不是白诗,那么这汉子此时早已经命丧黄泉了。
  世上肯杀害自己同类的生物并不多,而且大多杀害同类的生物是为了生存,但是人却总能找出各种各样令世人接受或不接受的理由,来杀害自己的同类。
  不过幸好,此时的白诗,并没有学会如何去寻找这些理由。
  白诗虽然不辨是非,但是他也有自己的欲,在得不到这汉子想表达的意思之后,白诗已经暂且放下了理解这汉子的意思,填饱肚子才是白诗现在最大的欲望。
  于是白诗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那个汉子,转身走向了那桌饭菜。
  通常情况下,那个汉子在知道自己绝不是白诗对手的情况下,他是绝不会为了那一桌根本不值几个铜钱的饭菜再和白诗发生冲突。
  但是今天他受的委屈已经够多了,而且灌了几两黄汤,他一时没能认识到他根本不是白诗的对手,所以他在白诗将他放开之后,又挥舞着自己的拳头向白诗打去。
  结果还是一样的,不过那男子一点儿没有服输的意思。
  而对于白诗来说,那汉子的拳头根本一点儿威胁也没有,就算实打实的落在自己身上,自己都不会感受到任何疼痛,他刚开始之所以接下那拳头,只是出于本能的反应而已,所以到后来,白诗直接无视了这汉子,开始专心填饱自己的肚子。
  以其他修为高深的人,是绝不肯让一个普通农户的拳头落到自己身上的,但是白诗并不理解面子是什么,所以他放任那汉子的拳头不断地往自己身上招呼。
  而且白诗发现,那汉子虽然不断地在殴打,辱骂自己,但是他对自己的敌意却是随着他的殴打辱骂而慢慢下降。
  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是一个人失去对自己的讨厌之情,对于白诗来说自然是大大的划算,所以白诗更愿意让那汉子随便殴打辱骂自己了。
  拳头打到白诗身上,他不会疼,至于辱骂,白诗根本听不懂,又怎么会在意?
  那汉子慢慢地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但是他一个庄户人,除了打人骂人之外,又有什么其他出气的方式呢?
  白诗的不反抗让他几乎全忘了他和白诗之间的差距,他现在只想好好地出一口恶气,可是打骂对白诗一点儿也没有用,这不由得让他有些急躁。
  那汉子正急的抓耳挠腮,突然,他看着正在吃饭的白诗,那简单而又朴素的脑子中浮现出一个办法,他停止了自己对白诗的打骂,然后猛地将那装满饭食的盆碗全破扣到了地上。
  白诗如此白的一个人,在那汉子停止了对自己的打骂之后,本以为他对自己已经没了多少敌意,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将自己的饭菜全部打翻到地上。
  一个人白,不代表他没有七情六欲,没有人教白诗如何生气,但是世上有些事本是不必教的,掩盖自己的怒意是需要学习的,但是产生,却不需要。
  那汉子看到白诗停下了吃饭的动作,并且一脸愤怒地看着自己,他先是有些洋洋得意,但是很快他就被白诗的眼神吓出了冷汗,紧接着他的酒也醒了几分。
  他这样的确是给自己出了一口气,不过在此同时,他这样也彻底地得罪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虽然这个年轻人并没有对自己出手,连辱骂的话也都没有说过一句,但是这汉子还是能看得出来,这个人如果想,绝对可以使自己血溅三尺。
  一想到这,这汉子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他此时极为悔恨自己刚才的行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老实巴交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刚才要贪图一时的心情顺畅,而招惹了这么一个煞星。
  其实他并不是为了心情舒畅而招惹这个煞星,而是因为在这之前,他从未觉得白诗算得上是个煞星。
  不过白诗虽然恼怒,但是他却不太清楚应该怎么表现自己的恼怒。
  也没有人告诉白诗掉在地上的饭不能吃,饥饿很快就战胜了愤怒,饥肠辘辘的白诗没过多久就将恼怒放在了身后,开始蹲在地上吃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饭菜。
  白诗吃了几块带有沙土的饭菜,又将它们吐了出去,沙土入口的滋味可不是很好受,白诗虽然落魄,但是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不过所幸有一些饭菜没有接触到沙土,白诗有条不紊地将那些饭菜吃了下去,已经丝毫看不出他刚才的怒意。
  而那汉子看到白诗这样子,心道这小叫花子果然是个没用的小叫花子,不过经过刚才被白诗那么一吓,他已经失去了找白诗麻烦的勇气。
  又看到白诗像一条狗一样在吃着他打落到地上的剩菜,他心中的不爽早已消失了大半,剩下的那一点儿,他也不愿再去招惹白诗。
  白诗吃完之后,带着满脑子对那汉子行为的不解,又踏上了他的旅途。
  在路上白诗的形象越来越差,他遇到的人就越来越霸道,越来越冷漠,慢慢地,白诗又发现了一个道理,只要他任人欺凌,那么他总能得到足够的食物,而且欺凌他的人越过分,他得到的就越多。
  白诗不是很喜欢被人欺凌,更不喜欢自己被人欺凌之后其他人看自己的眼神。
  但是白诗并不知道那些欺凌自己的人想的是什么,那些路人的眼光又代表着什么,他只知道我饿了要吃饭,而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得到食物,仅此而已。
  其实白诗不知道的是,一个没有钱的人想要得到食物,被人欺凌只是最下策,以白诗的实力,如果有人能教会他欺辱别人,那么不需要白诗做什么,他需要的和不需要的,都会被人排着队送上门来供他享用。
  可是这么一件简单的事,却是很多人想学,却是学不会的,白诗又怎么能无师自通?
  白诗吃完那两个包子之后,就准备带着自己的不解,前往一个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去寻找一个自己不知道的答案。
  可是就在白诗转身的时候,一团火由远至近地出现在白诗的面前。
  白诗从未见过在般姑娘,她飘逸而又灵动,热情而又俏皮,火红色的长衣上散落着一头乌黑的长发,还有几缕在空气中自由的跳动着。
  她浑身上下如同火把一般,瞬间点燃了白诗整个人,白诗的双眼一眨也不眨的,痴痴地盯着这女子,盯着她的眸,她的眉,她的秀发,她的颜,像是要将这女子刻在自己心上一般。
  其实不只是白诗,街上所有的人,包括那将白诗从酒馆中扔出来的那小厮,两眼都看呆了,整条街如同静止一般,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团跳动的火苗。
  那团火苗正是瑶华,至于跟她一起出来的白虎宫宫主西王母,则是不见了踪影。
  瑶华并没有注意到白诗,以瑶华的容貌和身份,她本就是一个出生就受万众瞩目中的人。
  以至于她对别人看自己的眼光都已经有些麻木了,像这种情形瑶华不知经历了多少次,所以她一点儿也没有在意周围这些人的表现。
  至于白诗这个看起来像是一个小乞丐一样的人,瑶华就更不会注意了。
  而在瑶华就要从白诗身边经过的时候,突然一个有些清脆,又有些尖锐的声音从瑶华身上传来:“目光灼灼,非奸即盗。”
  这声音传来之后,白诗不由得被吓了一下,不过很快白诗就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瑶华的身上有一只火红色的鸟,这只鸟和瑶华的衣服几乎已经融为一体,像是这衣服上的装饰一般。
  再加上瑶华实在是太引人注目,所以白诗刚才并没有发现这只奇怪的鸟。
  以白诗的修为在不注意的情况下,都没能发现这只鸟,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
  可是听到这只鸟的声音之后,并没有几个人将目光放在那只奇怪的鸟儿身上,大部分人的目光还是停留在瑶华的身上,少数几个人则是用嫉妒的目光看着白诗。
  毕竟目光灼灼,非奸即盗的人除了白诗还有很多,而这只鸟却偏偏选择和白诗说这句话,又怎能不让人嫉妒?
  纵然所有人都认为白诗这个小乞丐根本不可能和那宛如九天仙子一样的姑娘发生些什么,但是这丝毫不能阻止众人产生对白诗的嫉妒心理。
  不过别人不在意这只鸟,不代表瑶华不在意,瑶华的这只鸟名为焱儿,瑶华之所以给它起这个名字是因为它对火焰的操控能力极强。
  焱儿身上有一丝神兽朱雀的血脉,也有一丝毕方的气息,是瑶华的父亲在她五岁生日的时候,亲自去南疆之地,花费了很大的代价才抓到送给她的。
  这焱儿除了掌握着一身不俗的火焰神通之外,灵智也十分的高,而且平时十分机灵,除了瑶华自己和莫守道之外,任何人的面子都不给。
  它最与众不同的一点就是它可以口吐人言,更能知人识物,遇到一般人或者宝物它根本不屑于开口。
  而如今它竟能开口嘲弄眼前的这个小乞丐,瑶华不知是这小乞丐异于常人,还是他身上有难得一见的宝物?
  想明白了这一切,瑶华也将自己的目光放到白诗身上,然后开始慢慢地打量他。
  天底下几乎没有任何青年才俊,会将自己扮成一个受人欺辱的小叫花子,所以瑶华心中已经认定,白诗身上是有难得一见的宝物。
  瑶华离开天道教总舵已经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了,这几个月里,她不但连九羽神剑宫传人的毛都没找到一根,还跟其他大大小小的势力发生了不少冲突,让瑶华损失了好几件丹药和宝物。
  就在两天之前,因为西王母有事暂且离开了瑶华一会儿,瑶华就遇到了一个自己最不喜欢遇到的人,那个对瑶华来说,比三清门的牛鼻子老道和雷音寺的秃驴和尚更加厌烦的人,也就是五音阁的那个变态老女人。
  而那变态老女人看瑶华孤身一人,直接就对瑶华出手了。
  瑶华知道五音阁并不是和天道教完全敌对的势力,以天道教的实力,五音阁就算抓到她,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但是瑶华一想到要和这变态老女人呆在一起看那些变态的事,就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所以瑶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用了两件保命的物品,从那老女人手中逃脱出来。
  虽然再选一次,瑶华依旧会这样做,但是浪费了这两件保命之物还是让瑶华有些心疼,如今看到白诗这身怀异宝的小乞丐,瑶华又怎么能不开心。
  瑶华边打量白诗,脸上边露出了心悦的笑容,这只是瑶华无心的笑,但是这种笑却更加迷人,整条街上的人又堕入到这温柔美景当中。
  可是不管瑶华怎么打量白诗,都发现不了他身上有什么宝物。
  除了衣服之外,白诗身上就只有一柄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长剑而已,瑶华实在是看不出那柄长剑有什么独到之处。
  而就在瑶华准备将这小乞丐掳走搜身的时候,突然她看到了自己从未注意过的,白诗那双纯真而又炙热眼睛。
  那双纯真的眼睛中除了灼热,竟然还隐约有一片璀璨炫目的星空,而星空的最中间,竟然有一团火。
  瑶华仔细一看,那团火不是其他,正是自己。
  看到这儿瑶华的脸不由得红了一下,那眼神中的纯真和星空瑶华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那股灼热瑶华却知道是什么意思,至于星空中间的自己,瑶华就更明白了。
  瑶华从来不缺乏追求者,爱慕者,但是她也只是一个二九年华的少女,灼热的目光她可以因为习惯而无视。
  但是那片迷人的,让人眼花缭乱的星空,以及星空最中间的自己,却是让瑶华有些心醉。
  难得天道教大小姐竟然会有些羞涩地呵斥道:“小乞丐,你看什么看,没见过漂亮姑娘吗!”
  白诗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叫小乞丐?你叫漂亮姑娘吗?我当然没见过你啦,我如果见过你,肯定不会忘记的。”
  瑶华听到这近乎呆傻的话后先是一怔,然后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追求瑶华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自然有人自辟蹊径,在瑶华面前装傻充愣,希望获得瑶华的好感。
  瑶华刚开始的确对这些人饶有兴趣,不过看多了之后瑶华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所以她故意让那几个人在众人面前丢了几次人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在她面前这样了。
  如今她看到白诗这模样,瑶华自然也将他归入到了自己很讨厌的那一类人当中。
  她之所以怔了一下,是因为她实在是不敢相信,拥有白诗这样如同星空一般的眼睛的人,竟然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方法靠近自己。
  此时瑶华已经确定焱儿发现的并不是白诗身上的宝物,而是白诗这个人。
  天道教最缺的是人才,但是最多的也是人才,瑶华才不会去结交一个修为天赋还不错,但是自己却不喜欢的人。
  而瑶华之所以冷笑,是因为她已经想好了一个教训白诗的小计谋。
  于是瑶华对白诗说道:“你怎么会叫小乞丐,人都是有名字的,难道你没有别的名字?”
  白诗挠挠头说道:“我以前叫白诗,师傅、有人也叫我小诗,可是现在好多人都叫我小乞丐,小乞丐难道不是名字吗?”
  没等瑶华说话,白诗又自言自语道:“不过除了我之外,还有不少人也叫小乞丐,难道一个名字有很多人叫就不是名字了?那很多人也叫漂亮姑娘,你是不是也有另一个名字啊?”
  等白诗再一次抬起头盯着瑶华的时候,他眼中的星辰大海已经消失了,刚才的那一幕像是瑶华的错觉一般。
  不过白诗眼神中那股灼灼的热浪却是一丝未减,甚至还增加了一些极为旺盛的求知欲,从这求知欲来看,像是瑶华对白诗问题的回答比瑶华本人更重要一些。
  瑶华看到白诗这样子,心中对白诗是真傻还是装傻这件事到是略微产生了几丝怀疑,不过瑶华还是坚定了白诗是装傻的信念,因为比白诗装的更像的,瑶华也是见过的。
  于是瑶华用戏谑的语气说道:“你叫白诗?古人有云,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不过傻也算思无邪吗?”
  白诗摇摇头,然后一脸认真地说道:“不知道。”
  白诗听不懂瑶华那带着戏谑的口气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他名字的含义是什么。
  瑶华说道:“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名字?”
  无论是“白诗”还是“小乞丐”,所有人给他名字都没有征求他的意见,他也没有什么意见。
  于是白诗又摇了摇头,然后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瑶华笑着说道:“我姓古,名奈奈,你可以叫我古奈奈。”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瑶华是在羞辱白诗,但是白诗连一点儿异样都听不出来。
  可是白诗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阵宛如天籁的乐曲从远处传来,大街上的人除了白诗和瑶华之外,其他所有人在这仙音经过之后,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而瑶华的脸,瞬间变了颜色。
  只听瑶华喃喃地嘀咕了一句:“阴魂不散的老女人。”就准备飞身离开此地。
  可是瑶华转念一想,自己跑了这么久,才摆脱了这老女人,可是她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就算自己此时再跑,也难以摆脱她的追赶。
  而她又转头看向站在自己一边的白诗,然后暗道:“我虽看不透这小乞丐的修为,但是从他刚才的表现来看,他应该不是一个泛泛之辈,不如让他挡住这疯女人。
  这样既能教训他一顿,又能给自己争取一些逃跑的时间,只不过这小子万一不是装的,那落到那疯女人手中,恐怕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天道教被世人称之为魔教,瑶华也是天道教的大小姐,但是无缘无故害人这件事她却是不愿意去做的,不过很快瑶华就把这份顾忌收了起来,因为在瑶华心中,早已经认定了白诗是在装傻接近自己。
  教训这么一个人,自然不算是无缘无故。
  于是瑶华对白诗撒娇道:“小诗哥哥,你在这里帮我拦住那个疯女人好不好?”
  瑶华本就是倾城倾国之人,故意撒娇之下,更是能迷倒无数男子,白诗虽然不懂情爱之事,但是白诗的心中还是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催促着白诗答应瑶华的请求。
  白诗不知道瑶华的为什么要提这个要求,甚至都不知道瑶华口中的那个疯女人是谁,但是他还是带着他那炽热的目光,十分隆重地点了点头。
  白诗这炙热的目光弄得瑶华浑身都有些不自在,她甚至都想直接将白诗带走,因为她知道,以那疯女人的脾气,就算白诗没有帮自己拦住她,她看到白诗恐怕也不会放过他。
  正在瑶华犹豫的时候,那如天籁一样的音乐越来越近了。
  瑶华和白诗只有一面之缘,对于瑶华而言,根本没有必要为了白诗把自己也搭进去,纵然这个男子好像有些不同。
  于是瑶华不在迟疑,只见她左脚轻点地面一下,整个人就如同仙子一样,飘然离去。
  白诗看到瑶华离开之后,他刚想跟上去,突然他又想起自己答应瑶华的话,所以他抬起的脚又放到了地上。
  白诗虽然没有跟着瑶华离开,但是他还是用那灼热的眼神盯着瑶华的背影,在瑶华要消失的时候,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然后对着瑶华远去的背影喊道:“古奈奈,我拦下了那疯女人之后,到哪里去找你啊?”
  白诗的话并没有得到瑶华的回应,反而引来了一阵娇媚的,让正常男人听到后骨头都会酥软的笑声,只听那笑声的主人说道:“小弟弟你急什么,小姑奶奶走了,还有本姑奶奶来陪你呢。”
  白诗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一顶巨大的五色的步辇被八个身着五色服的男子抬着从半空中缓缓飘落下来。
  这八名男子配合得极为熟练,他们几人将步辇放在自己的肩头,并没有用手去扶这步辇,但是步辇却没有一丝晃动的迹象。
  而这八个人手中则是分别拿了金石土革,丝木匏竹八种材质的乐器,那令人心醉,也暗藏杀机的仙乐,就是由这八个人演奏出来的。
  在那步辇之上,则是坐着一个妖艳慵懒的女子,这女子乌云叠鬓,杏脸桃腮,浅谈春山,娇柔柳腰,朱唇似一点樱桃初启,一双秋波中更是暗藏万种风情。
  如果有明眼人在这儿,一定能认出来她正是天下仅次于天道教,三清门,雷音寺三大势力的第四大势力之主,五音阁的阁主魅音妖姬。
  她的容貌与瑶华相比各有千秋,但是她身上那股气质,则是和瑶华完全不同,只不过相比于瑶华,这种雍容华贵的神态,更是一般男人所难以低档的,不过白诗,显然不是一般男人。
  白诗面对着这步辇上的女子,并没有表现出面对瑶华那样的态度,他只是有些好奇地看着这步辇,然后对步辇上的女子说道:“你是疯女人吗?你也叫古奈奈?”
  魅音妖姬和瑶华不同,她是从一个小门派的弟子,经历过难以想象的阻碍与挑战,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
  她这一生阅人无数,识人之术更是一等一的,尤其是对男人,除了世间少有的那几个人之外,她几乎一眼就能看出一个男人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在想着什么。
  她自然也看得见白诗眼神中的纯净与困惑,她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白诗说出这么傻的话,并不是装的。
  可是白诗眼神中的那光芒却勾起了魅音妖姬的兴趣,因为准确的说,白诗的眼神并不是单纯,而是白,无知的白,纯洁的白。
  其他的人就算是再单纯,也没有这种几乎没有经历过任何事的白,这种白,魅音妖姬只在刚出生没几天的婴儿眼中看见过,他实在是不能想象白诗这么大的一个人,眼中会有这种白。
  魅音妖姬丝毫没有在乎白诗那些在别人看来对自己十分无礼,而又充满挑衅的话。
  她娇笑着对白诗说道:“小弟弟,我不叫姑奶奶,刚才那个小姑娘也不叫姑奶奶,她是骗你的。”
  白诗不是很能理解魅音妖姬的话,不过他还是感觉到魅音妖姬和别人不一样,她对自己并没有多少恶意,白诗竟然从这个天下人人闻之色变的女魔头身上感受到了温暖。
  白诗心中对魅音妖姬不由得亲近了几分,于是他又对魅音妖姬问道:“那你是疯女人吗?”
  魅音妖姬笑着说道:“我自然不是疯女人,不过刚才那个小姑娘所说的人,应该是我。”
  白诗更加糊涂了,自己眼前的这个人说自己不是疯女人,又说自己是疯女人,实在让白诗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这时,魅音妖姬对白诗说道:“小弟弟,你看起来有很多心事,不如跟着姐姐,姐姐给你解答这一切好不好?”
  白诗自然是愿意的,可是他想起了自己刚才答应瑶华话,心中又不由得犹豫起来。
  白诗虽然不知道信守承诺是一个极好的品质,他甚至连诚信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还是想要完成自己答应瑶华的话。
  因为他觉得,如果自己做到了,那瑶华就会很开心,而白诗则是莫名其妙地想要瑶华开心。
  可是魅音妖姬给白诗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白诗此时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这个世界,不过这个世界并没有给白诗一个很好的机会去了解它。
  以至于白诗看到的,感受到的都是些让他很不舒服,也很难理解的事物,所以白诗迫切的想要一个人能告诉自己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看着纠结的白诗,魅音妖姬一点儿也没有嫌弃白诗肮脏不堪的外表,反而将自己身体贴到白诗身上,吐气如兰地说道:“小弟弟,我不光能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我还能给你一些所有的男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
  古人言:“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
  一男一女如此亲密,自然是一件失礼的事,但是对于白诗来说,他根本不懂道德仁义礼之说,这样一来,反而是接近于道。
  有道之人连德都不必刻意为之,更不用说礼了。
  而魅音妖姬更是一个视礼法与无物的人,所以两个人对此都没有一丝异样。
  白诗并没有因为魅音妖姬的行为而产生一些异样的表情,他也没有将自己的身体和魅音妖姬拉开距离。
  白诗只是对魅音妖姬说道:“可是,可是我答应了她要帮她拦住那个疯女人的。”
  白诗几度将魅音妖姬称之为疯女人,但是魅音妖姬却没有一丝生气的意思,她脸上依旧挂着那一副倾尽苍生的笑,她对白诗说道:“我就是那个疯女人,你跟我走,不就是拦下我了?”
  白诗心道:“你刚刚说你不是那疯女人,现在又说自己是疯女人,那你到底是不是疯女人呢?”
  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被白诗抛到了脑后,他从魅音妖姬身上感受不到一丁点儿恶意,而魅音妖姬又能给他他现在最需要的东西,白诗想不到任何理由拒绝魅音妖姬的邀请。
  于是白诗点了点头,表示愿意跟着魅音妖姬一起离开。
  魅音妖姬看到白诗同意之后,一把搂着白诗的腰,就带他上了那五彩斑斓的步辇之上。
  浑身脏兮兮的白诗和这光彩照人的魅音妖姬坐在步辇之上非常的不搭,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多说一句话。
  因为魅音妖姬的秉性这些男弟子都是知道的,她行事向来令人难以捉摸,但是有一点却从来没变过。
  那就是如果你胆敢对她指手画脚,那么你人生之后的日子里,只能求着阎王快来收了你了。
  白诗和魅音妖姬上了步辇之后,白诗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然后他问道:“对了,你说刚才那个漂亮姑娘不叫古奈奈,那她叫什么名字,你又叫什么名字?”
  魅音妖姬看起来有些不太高兴地说道:“你为什么先问她的名字,再问我的名字?你叫什么?”
  白诗说道:“我叫白诗,也叫小诗,也叫小乞丐?”
  “小乞丐?”她咯咯地笑着说道:“真巧,你叫小诗,我叫小乐。”
  魅音妖姬不知道,她为什么在第一次和白诗见面的时候,就将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人知道的,她的闺名,告诉了白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