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二天一流,原山信雄

  显然,陆泽真正一语道破了对方的来历!
  “看样子我猜对了。”
  陆泽耸耸肩,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
  但对神秘人来说,却让他第一次凝重起来。
  十一道身影整齐划一的摘掉斗笠,露出一张年约四十带着青色胡茬的面孔,头发随意束在脑后,显得放荡不羁。
  对方身影微侧,露出一长一短两柄太刀,分列左右。
  沉寂了约有两秒,平静开口道:
  “二天一流,原山信雄。”
  二天一流并不是纯粹的技击武道,还包括了兵法、心理战、谋略等一系列内容。
  作为自江户初期流传至今的古老流派传人,原山信雄始终在如一的践行流派武道理念。
  上者伐谋!
  利用天时地利人和,为自己创造最有利的决胜条件。
  这不叫阴险,而是智慧!
  武中智者的智慧!
  而现在,眼前这名炎黄上校的眼中,只有平淡。
  在原山信雄看来,这恰恰就是他引以为傲智慧的蔑视。
  原山信雄已然杀心大作。
  但在表面,原山新信雄却露出一种神秘而大气的笑容。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我姓陆。”
  陆泽眼神淡淡,言语至于此,根本没有说出全名的打算。
  既然对方到现在为止还想跟他玩心理战,那就勉为其难的配合一下好了。
  只是,想凭借这些言语就想撼动他的心灵。
  真的太幼稚了。
  迷雾高塔矗立的时代,连那些最会蛊惑人心的魅魔都无法扰乱他半点心神。
  更不用说这个尚无人突破界限的年代了。
  原山信雄的瞳孔深处出现一丝变化,却被他很好的掩饰下去。
  “陆先生是否还有遗言,我可以代为转达。”
  他的话语属于一种巧妙利用环境与铺垫进行的心理暗示。
  通过灌输“我要杀你”和“你必须死”,不断试探对手的心理防线,一旦引起对手情绪上的变化,那么便破坏武道对峙中的“静”。
  对手一旦失去了平静,那在原山信雄眼中便不过是一头乱了阵脚的大猫。
  “我的遗言?”
  陆泽仰起头,眼神露出缅怀。
  “我真的很想留下遗言。”
  “只是……你或许不太懂……”
  陆泽活动着手腕,抬脚前行,终于跨过了那道坡地与平原、灰雾与红雾的分界线。
  他的声音平和的拂过平原,传入原山信雄的耳中。
  “死亡对我来说,陌生且遥远。”
  陆泽的话透着跨过百年时间长河的悠远。
  他见证了亿万生灵的生死幻灭,他不知多少次在必死之境中破局而出。
  当恐惧离去,便再无敬畏之心。
  他开始享受战斗的乐趣,其中便包括一点点拆解所谓必死之境的乐趣。
  正如他曾经在风云网络中心对金成辉说过的那般。
  布局是艺术,破局同样是一种艺术。
  既然都是玩艺术的,那就比比手上功夫喽。
  简单又直接。
  ……
  陆泽脸上露出自然而然的笑容,就像晚饭后散步的那般随意。
  这一刻他似乎全身都是破绽,但原山信雄的战斗直觉却在不断传来预警。
  握着刀柄的掌心甚至传来微微的针刺感。
  原山信雄心中明了,眼前这名年轻的炎黄上校,其心志坚韧程度远超预期。
  既然攻心战无效,那便手上见真章了。
  双手同时搭于大小刀柄。
  无声无息,长短两刀同时出鞘,左手横前,右手架后,脚步微弓。
  仅仅随意一看,便透过那如水潋滟般的光泽可知,这是两柄名刀。
  一片攀着微风旋过的落叶经过长太刀的刀锋处,无声无息分为两半。
  这细微的画面更说明了刀身的不凡。
  “陆君,今日你将长眠于此。”
  原山信雄抬头,嘴角浮起一个冷酷的笑容,他猛地一步侧闪。
  陆泽顿步。
  因为这一刹那,他所处之地,蔓向四周,那些淡红色的雾气竟然诡异消融、归拢。
  浅浅的气旋密布,大小不一。
  更加诡异的是,那些气旋分明就是一种动态的绝对平面。
  如果从某个角度看去,便能看出那是旋涡状的镜面。
  这些镜面有大有小,形状轮廓不一。
  但其中显现的却都是同一道身影。
  十一道身影经过这些显露“镜子”的层层反射,顷刻间便达成翻倍的效果。
  二十二道人影。
  “此式名为【幽谷响】,最善摧人心防。”
  原山信雄极具武士道精神的进行了短暂的自述,声音透过层层镜面汇向陆泽。
  左手擎长太刀,刀锋之上秋光潋滟,随着原山信雄轻震刀柄,刀身原本呈现的明亮澄净刹那消失,化作一片虚影。
  那是极度高频的震颤。
  空气中隐隐传来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啸叫回声,似饿鬼咆哮。
  再看原山信雄。
  他的面上不知何时,竟浮现出小拇指粗的红色线条,这些线条如狰狞蚯蚓密布脸颊。
  原本那名还算儒雅的中年人形象,彻底化作恶鬼模样。
  原山信雄煞气腾腾,左手长刀已然被细密的红雾包裹环绕。
  如果仔细看去,便能发现那柄长刀的震颤频率已然高到一种可怕的地步。
  呜呜的鬼哭声不断从刀身传来。
  而那些气旋镜面,不单是画面形象,甚至连声音都清晰复刻映现。
  这个区域,处处都透着诡异。
  红雾很快覆满刀锋,随即便开始向原山信雄身上蔓延。
  不过短短一秒,原山信雄已然模样大变,仿佛从幽冥中走出的鬼武士。
  “拔出你的兵器。”
  陆泽眼皮平和抬起,没有在意环围自己的大小镜片,数十身影。
  他仅仅双脚分开,做出一个简简单单的起手式。
  似太极之道的云手母势。
  只不过陆泽的手掌动作却比太极推手要多了一些动作。
  微微并拢的四指,弯折的手腕,似慢实快的弧形轨迹,还有那带起细密流云白浪的残像。
  陆泽目不斜视,全身关节弯折之处,都无声无息浮起浅浅的气流,如袅袅白烟,蜿蜒蒸腾。
  “兵器就不必了,区区二天一流,我双手十指杀你足矣。”
  “此技名为流水卸风拳。”
  “你可记好?”
  陆泽目无感情,淡淡开口。
  ……双手五指?
  原山信雄的眼中凶厉只增不减。
  “在二天一流面前使用攻心计,是最幼稚的想法。”
  这名霓虹武者的声音也出现了变化,变得浑厚而凶厉,和那恶鬼形象无二。
  并且在开口的瞬间,他的左手腕猛地一拧。
  包裹环绕刀身的红雾瞬间炸散,带起一道惊天巨响,似恶鬼出世。
  不,这并不是一道声音!
  而是密密麻麻的……
  二十二道回声!
  仿佛铁爪刮过钢铁,令人牙酸。
  仿佛骨骼扭曲,让人肌肉僵紧。
  大片大片的红雾崩灭。
  ——吼!
  空间深处,竟然真的响起一道吼声。
  那道吼声层层激荡,层层叠加。
  本就是利用回声攻击的招式,在迷雾镜像空间的天然增幅之下,威力实现了几何式的递增。
  一刹那,整整四十四道红色音浪,如巨蟒般撞出旋涡镜面,奔涌交织。
  那些红色音浪不知从哪个镜面钻出,又不知道钻入哪个镜面。
  但可以肯定的是,音浪每一次穿梭都会粗壮一分,那剧烈的吼啸声也越来越强。
  忽然,一条红浪巨蟒仿佛活过来一般猛然从侧方穿出,重重刺向陆泽的右肩。
  二十二道原山信雄的红色厉鬼面容也同时在镜面内浮出,似乎在同时冲向陆泽。
  这一刻陆泽仿佛只身处于幽谷之中,迎接四面八方冲来的奔腾音浪。
  陆泽不闪不避,甚至连侧首都没有。
  他仅仅是腰骻轻轻拧转,四周八方,便突兀的震出一圈浅浅雾浪。
  当巨蟒般的红浪侵入陆泽周身一米时,陆泽终于动身。
  小踏步,以腿带肩。
  陆泽的左手如羚羊挂角,带着天马行空的飘渺轨迹,巧而又巧的出现在那红浪巨蟒的最前端。
  四指轻轻一刺,快速收回。
  动作说不出的迅捷轻灵。
  巨蟒状的红色气浪骤然凝固,刹那崩飞成雾,四散而去。
  就像被击散的水柱,涌出大片浪花。
  陆泽眼神漠然,回身右手勾起轻轻一甩。
  砰!
  又是一道音浪炸散,红雾乱流四下散去。
  唯有陆泽身躯不染分毫。
  那些经过镜像空间反射而出的红浪瞬间沸腾,疯狂涌出。
  然而无论红浪的速度有多快,陆泽的那随意勾起的手掌就有多快,总能在最恰当的时间出现在最恰当的地点。
  四十四道巨蟒般的气浪带着惊天的气势,从各个刁钻的角度刺出,短短两秒内便瞬间倾泻完毕,彻底笼罩陆泽。
  时间似乎凝固在这一瞬,陆泽眼神漠然,右手成掌轻轻举起,手腕自然而然弯折……
  刹那猛地按下。
  屈膝,俯身,手掌按入大地。
  【流水卸风拳·震冰河】!
  ——轰!
  以陆泽为圆心。
  周身二十米内,狂暴蒸腾。
  所有扑来的红浪巨蟒这一刻被撕的粉碎。
  陆泽面上无悲无喜,抬头,视线之中突兀浮现一抹嫣红,随即陡然放大。
  那是长太刀的刀尖。
  刀尖之后,是恶鬼般的面容,模糊又虚无。
  这一式偷袭藏在尘浪之中,刁钻、阴险,而又危险十足。
  原山信雄的眼睛中有的只有怜悯。
  那是对将死之人的施舍。
  不过,他却没有在陆泽的眼中看到半点慌张。
  叮。
  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响起。
  长太刀陡然静止。
  原山信雄的瞳孔猛然缩成针尖。
  因为陆泽的左手不知何时勾出两指,指尖生生在空气中压出一道纯白的雾气,在刀锋即将临面时,精准的按在刀尖侧方。
  更因为,这随意的两指一按,竟带起了一种空间塌陷的错觉。
  所有压聚而成的气流终于肆无忌惮释放。
  原山信雄的身影瞬间崩灭成雾,那柄长太刀被两指勾飞,带起狂澜猛然没入侧方。
  而陆泽身后,则出现空间片刻的扭曲。
  这足以证明刚刚这随手一按的威力是何等惊人。
  长太刀旋转没入镜像空间,消失不见。
  四周的可怕回响也终于消匿于无形。
  陆泽随意放下竖在眼前的两根手指,淡淡开口:“仅此而已么?”
  “哼!”
  空气中一声冷笑。
  “阁下想必已入9星之境时日不短,浸淫武道,着实让人佩服。”原山信雄的声音遥遥传来,“但在这里,我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更何况,我乃二天一流当代道者……”
  声音从狂风猛然化作飓风,席卷天空。
  声音霸道从天空传来。
  原山信雄的身影从天空之上显露。
  咔嚓!
  一声惊雷乍现。
  映出了对方的轮廓。
  原山信雄的脖颈竟然猛地拧转180度。
  后脑向前。
  却不是后脑。
  而是一张涂着白色画粉的人脸。
  和先前那张红色鬼脸不同,现在的这张人脸显得阴险狡诈。
  但细看之去,却有着一丝木讷。
  那是以白骨、血肉雕刻而成的面具。
  不,原山信雄并不是面对陆泽,而是不知何时已经背对陆泽,立于天空之中。
  先前旋转飞出的长太刀,再次出现于他手中,高高举起。
  他的声音仿佛神祇般,在神鬼哭嚎中自天空覆盖。
  “后辈人,你可识得10星烈风之境!”
  这一刻,撞击在原山信雄身体周围的乱流竟然诡异的凝固、挤压。
  他的周身形成了近乎实质的红色气障。
  原山信雄回身,再次露出那张鬼面。
  此刻带着仿佛战国剑圣那种逐鹿天下,舍我其谁的霸道。
  “见你让我欣喜。”
  “你当称得上此行我所见炎黄军中最强人。”
  “大海和山谷的声音会将你的死讯传遍岛屿的每一个角落。”
  “这片土地,将是你光荣死去的墓地。”
  凝气成罡。
  原山信雄在经过简单的试探后,自认为看出陆泽的虚实之后,终于选择了雷霆手段。
  以最迅疾的刀势斩杀最强。
  这将是对此行争夺最大敌人——炎黄军,产生毁灭性的打击。
  依然是攻心。
  无处不在的二天一流。
  原山信雄右手五指张开。
  远处的迷雾开始沸。
  一道影子旋转着飞来。
  红色的迷雾终于开始狂暴,天空再度显出惊雷。
  闪电劈砍在那旋转的影子之上。
  仿佛一道巨大的刀轮横着切向原山信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