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昭仪

  既然是皇后做留,姐妹俩自然不能推辞。李贵妃那边,因着仁王喻和灏进宫探望,午膳还是回了衍庆宫与儿子同用。陈惠妃虽说性子暴了些,但也是个识趣的,只说自己宫里还有些事,就带着女儿永宁公主回去了。待这三人离去,皇后叫了午膳,屏退了闲杂人等,屋内只留皇后、顺亲王妃和白望染,以及各自的侍仆。
  午膳用完,姐妹俩知道不好再久留,便借故告了辞。
  离了紫棠宫,还需步行至宫门,中间势必要路过御花园。幸得这日晴空万里,姐妹俩只当是散散步。毕竟离宫门下钥还早,难得进宫,不急这一会儿匆匆地走。
  直到主仆四人被落雪亲自送出了紫棠宫的大门,压抑了好半天的白望染才总算是放松了下来,连走路的步子都轻快了几分,好似要上天去。白望烟知道妹妹的脾性,连忙劝道:“这还是在皇宫里,你规矩着点!”
  “阿姐,我刚见完皇后娘娘,兴奋嘛。”白望染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阿姐,真没想到都这么多年了,李贵妃和陈惠妃两个人还是这么不对付。你看刚才,陈惠妃走的时候,面色铁青,她连生气的模样都和从前一样呢。”
  “你啊你,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白望烟气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饮香听了白望染的话,正笑着,目光却一闪,瞥见御花园的亭子里有一身影分外熟悉。饮香定睛一看,连忙轻声提醒道:“王妃,姑娘,姜昭仪怎么在御花园里?”
  “姜昭仪?”白望染不认得这人,远远地看着,只觉得那身形看着倒确实是个美人。“可是,姜昭仪不是染了风寒,正发热着呢么?”
  白望染虽不解,但白望烟却见得多了。个中原因,白望烟不好揣测,但毕竟见着了,也总要上去碰个面,更何况这位姜昭仪,入宫还未侍寝,就能稳坐昭仪宝座,想来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正想着,白望烟便带着一干人等,往亭子走去。
  姜昭仪身边的丫头见四人来,连忙提醒了主子。姜昭仪微微抬头,见是顺亲王妃白氏,便起身微微福身,算是见了礼。
  白望烟一边缓步踏入亭中,一边道:“我远远地就瞧见这亭子里好似有个美人在,走近看,才发现原来是姜昭仪,看来我这眼神倒还算不错。”
  “嫔妾不知王妃今日进宫,有失远迎,还望王妃恕罪。”姜昭仪直起身子,带着笑意轻声道,如水般柔和的声音娓娓动听。话音刚落,姜昭仪看向站在白望烟身后的白望染,道:“这位姑娘嫔妾倒未见过,不知是……”
  白望烟笑道:“这是舍妹望染,年方十五。今日皇嫂召我二人进宫来说说话,这会儿正准备回府呢。”
  “望染……”姜昭仪听这名字只觉得耳熟,一时却想不起来是谁。幸亏一旁的丫头反应快,俯在她耳边提醒了两句。姜昭仪恍然大悟,道:“嫔妾听皇后娘娘提过的,你就是承王殿下的未婚妻白望染吧?”
  白望染上前半步,行礼道:“臣女白望染给昭仪请安。”
  姜昭仪伸手扶起白望染,道:“我与你同岁,这会儿也没别人,不必客气。”
  白望染道了是,便退到一旁。按她现在的身份,这种场合她也插不上话,倒不如略避一避,还能讨个清净。
  倒是白望烟上前一步,同姜昭仪寒暄道:“听说昭仪这几日染了风寒,怎么这会儿不在寝殿歇着,反倒来了这花园里头?”
  这一问,倒是把姜昭仪问住了,倒是她的丫头上前应道:“回王妃娘娘,主子……主子确实染了风寒,今日早间还发着热,还……还和皇后娘娘告了假。这不今儿个天气好,奴婢瞧着……瞧着昭仪好些了,便带昭仪出来转转,晒晒太阳也是好的。”
  见这丫头吞吞吐吐的模样,白望烟心里也有了八分底,于是也就只是一笑,道:“外边日头虽好,但这冬月里,多少也还是有风。昭仪身子弱,还是早些回去吧。皇后和贵妃很是担心你的身子,贵妃今日还说要派人给你送人参去,算算时辰,这会儿也该送到了。”
  姜昭仪面色一沉,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南霜知道主子的意思,小步上前,对白望烟道:“娘娘,将军交代了今晚等您和二小姐一同用晚膳,时辰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白望烟点了点头,回神又对姜昭仪道:“今日时候不巧,若是昭仪得空,不如改日再叙?”
  姜昭仪规规矩矩福了身,只是语气略平淡地道:“白将军爱女心切,嫔妾很是羡慕。既然如此,嫔妾也就不留二位了,还望二位路上小心。”
  姜昭仪站在亭中,看着姐妹俩渐渐走远,待看不见她们时,姜昭仪才着急忙慌地拉着自己的丫头要往福安殿走。
  丫头略有些恼地叹了口气,道:“主子,奴婢早就说了,装病这一招行不通的。您说您要装病,还偏要跑来御花园赏花,这冬月里腊梅都还没开,您有什么花好赏的嘛!”
  姜昭仪连忙捂住丫头的嘴,道:“行行行,我错了我错了,此地不宜久留,万一被贵妃发现就遭了,快走快走!”-
  不知是否是这宫中的夜晚来得格外早,皇后坐在殿中,略翻了几卷书,天色便已暗了下来。落雪从外头踩着碎步进来,说道:“娘娘,圣上到了。”
  皇后听罢,放下手中书卷,起身准备迎驾,才发现皇帝已到了门口。
  皇后微微笑着,轻声问道:“圣上怎么来了?”
  皇帝脱着身上的披风,对皇后道:“朕听说,你今日召了昭渊的二女儿进宫?”
  “是。”
  皇帝点了点头,道:“见一见也好。阿潋向来乖巧,这次居然跑到朕跟前,指名道姓要朕赐婚于他和白望染,朕也很好奇,这白望染究竟是那般女子……两个孩子的婚事近在眼前,阿潋是朕的嫡长子,他的婚事可不能敷衍了事。”
  皇后亲手倒了杯茶,递到皇帝手里,道:“圣上说的是,臣妾定会好好安排。”
  “你做事,朕向来是放心的。”
  紫棠宫的烛火一盏接一盏地熄灭,冬月的寒风凛冽,月光照出树影,打在门上,一摇一晃。
  落雪轻轻为帝后关上房门,回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