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大梦初醒

  谢宝璐做了一场极漫长的梦,梦中素来有贤德之名的大安氏和袁世兰母女因被仁安长公主将她们的所作所为俱都告诉了武安侯,而武安侯素来对早逝的妻子小安氏有情,更恨这么多年里被大安氏和袁世兰所蒙蔽,使得自己的妻女竟通通丧命,于是默许了仁安长公主对大安氏和袁世兰的百般折磨。
  侯夫人的名分自然是没了,武安侯以大安氏犯了七出之条的淫、妒休弃了她,按着礼制大安氏带着女儿袁世兰回到安国公府,仁安长公主命人先毒打了她们一顿,又令人喂了她们毁容的药物,锁在一处屋子里,终日不让她们出去。
  大安氏是个性子高的,她无法想象自己竟然要在这里暗无天日的地方度过余生,未过几时竟是疯了起来。
  独独留下袁世兰清醒而又痛苦的活着。
  后来仁安长公主将袁世兰又给送回到了武安侯府,只是此时的袁世兰却没有之前的待遇,更遑论她还毁了容,浑身长满色斑,以往每每巴结她的谢家姑娘们,此刻却是避之唯恐不及。
  二房三房们筹谋着要除去大安氏所生之子谢清尘,竟威胁袁世兰动手,袁世兰为着自己的安危,竟对同母异父的胞弟下手
  而没了用处的袁世兰,又被谢家姑娘们联手给折磨死了。
  可谓是算计一生,兄妹砌墙,还是不得善终。
  谢宝璐并不觉得解气,一切不过是她们应得的,况这些还不够。
  还有晏绥。
  他算计了所有人,最后成功的扶持六皇子上位,成为新一任的显国公。
  他倒是落了个好下场,只是旁人说起晏绥早逝的那位妻子,通通都摇头,很是不认可的道:“那位谢家大姑娘,真真是可惜了那么好的出生,仁安长公主的嫡亲外孙女,偏偏没的教养好,竟在大婚那一日里和外男苟且,白白费了晏大少爷的一片苦心,就那,晏少爷还是没休了她。”
  倒是让晏绥还落了个情深不寿的名声。
  而随着显国公府的日益强盛,加之新帝日益忌惮仁安长公主和武安侯府,在仁安长公主去世后,设法架空了安国公府,没收了武安侯的兵权,以武安侯“里通外国”的罪名并除去武安侯满门。
  谢宝璐不晓得自己怎么会做这样一个梦,这样一个悲伤的梦。
  又许是前尘往事带给她的悲痛太过强烈,以至于在她死后都不甘的想要大安氏和袁世兰付出代价。
  只是连在梦中,晏绥那么个虚伪阴狠的人还是那般得意?
  还连同六皇子使得安国公府没落,父亲他还被满门抄斩?
  不,不该是这样的
  不觉间泪渍沾湿了枕褥被襟,谢宝璐想着,这梦做得当真是有些可笑至极。
  她想醒来,可呼吸似乎被人遏制住一般,身子也一阵发冷,脑海更是一片黑暗。
  谢宝璐想着,自己莫不是到了地狱里,又有些遗憾,怎么连死后,她都见不到母亲,连赎罪的机会也没有。
  虽然并不清醒,可她的感知却还在,依稀觉着有双布满茧子的大手正握着自己的,面上不时有湿润之感。
  那是泪水?
  有人在自己的身边哭。
  是为自己的死去而痛哭吗?
  “七姑娘未免也欺人太甚了些,便仗着大夫人怀胎八月,又身子弱的紧,顾不得我们大姑娘,竟使些下作法子来陷害大姑娘,偏大姑娘被那十月的池水淹了,还未曾醒,便张口胡说一通来,让阖府的人都误会大姑娘”话未毕已是泣不成声了。
  这般熟悉的声音是红玉的,似乎有许多年都不曾听过了。
  红玉是许妈妈的女儿,是伴着她从小到大的大丫鬟,也曾是亲密无间的伙伴,只是自从母亲去世,姨母进府后,所有的一切就都变了。
  许妈妈和红玉不喜欢姨母,说姨母是坏人,处心积虑的勾引父亲。
  她不信,只当是她们多心,连的疏远了伴着自己长大的大丫鬟。
  后来又因着姨母和世兰表姐的挑拨,当以为红玉对晏绥有意,越发厌了她,将红玉给打发到了外院里去,姨母做主将红玉给许配给院里的一个管事的儿子,不想那人却是个嗜酒如命的,喝醉了酒竟要将红玉往死里打。
  最后是许妈妈拼死到了谢宝璐的跟前,求谢宝璐去救红玉一命。
  再见面,曾经跟着自己也算是锦衣玉食的红玉竟被打的没了人样子,可谢宝璐已经来迟了。
  便是到了临了,红玉想着的也是自己这个主子,她用着奄奄一息的口吻让谢宝璐小心姨母和世兰表姐。
  这对谢宝璐并非没有触动,只是当时的她太天真,什么都明晃晃的表现在外头,连带着那些猜疑。
  姨母和世兰表姐又是何等精明的人,她们看出了她的猜疑,又设法抹煞掉那些猜疑。
  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谢宝璐方才幡然醒悟。
  只是却也迟了。
  她失去了她一生中所有的美好,被算计的一败涂地。
  只是上苍怜悯,让她在死后还能听到熟人的声音。
  未料得接下来竟又是一妇人得声音,语音绵长,透着十足的耐心道:“这侯府中人向来如此,你早知道的,千不该万不该让我们姑娘和三房的七姑娘独自待在一处,如今说这些已是没甚用的,不妨祈祷着大姑娘早点醒来,也好早些解决此事,不惊了大夫人是最好不过的。”
  武安侯府侯夫人小安氏的身子是最最弱的,在怀这胎孩子之前,还曾有过两个,只是无缘都流掉了。
  如今小安氏再有孕,大房中的人都生怕重蹈覆辙,在小安氏那边俱是都极小心的。
  听着妇人担忧的话语,红玉越发自责,自不说话了。
  谢宝璐食指微动,心中涌起无数的疑惑。
  听妇人的声音却也是熟人,正是红玉的母亲许妈妈,母亲身边最最倚重之人。
  可许妈妈在母亲去后不久就也跟着母亲走了,怎么会
  这一切都太过奇幻,她一经身死,竟然又见了这许多故人。
  而更让谢宝璐惊奇的却还在后头呢。
  琦玉阁的门被人从外头推开,侯府继老夫人身边的周嬷嬷带着一众人竟是闯了进来,周嬷嬷扫了榻上还未清醒的谢宝璐一眼,同许妈妈道:“老夫人有令,命老奴带大姑娘过去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