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在山的那边有一个男精灵

  “金发游侠”是隶属于著名的“黄金团”雇佣兵团的一支精锐部队。
  此刻,这支精锐部队正行走在阴风村北边的山阴路上,与走在山阳一侧的白义暂时齐头并进。
  几天前,他们遭遇并击败了一支从托勒密王国卡塞尔领派来支援前线运送粮草的部队,打得对方丢盔弃甲、撇下粮草缁重而逃,若不是“金发游侠”人数太少,只有对方的五分之一,恐怕这支卡塞尔领的军队连一半都逃不掉。
  不过作战歼敌也不是他们的主要任务。
  在前线经历了由攻转守、阵前换帅、进攻不利等一系列事情之后,若玛帝国的西路军迫切需要通过某种方式取得一些战果,同时也是鼓舞士气。所以派遣精锐部队渗透敌后,扰乱敌人后方、破坏敌人补给就成了一种一举多得、性价比高的选择,尤其是这支精锐部队还是雇佣军,只要给足了钱,他们什么都能办!
  能用钱摆平的事儿,还叫事儿吗?
  雪风村因为地处山阴,临接西矮人王国,北方吹来的风无遮无挡,让这座村子一年的落雪时间能够长达半年!因此得名雪风村。
  就在卡塞尔领溃兵焚掠阴风村的第二天,金发游侠也赶到了雪风村——他们可不比沿着大路奔逃的卡塞尔溃兵,大多数时候都是走在山里的金发游侠要面对的是崎岖不平的山路、出没无常的毒虫野兽。
  索林德拉看着嚎哭奔逃的村民,心中已经非常平静了。作为一名资深雇佣兵,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没干过?
  “黄金团”的宗旨就是“拿人钱财,为人办事,要么事成,要么团灭”,而“黄金团”成立至今百年依然存在并且打出了响当当的名号,可想而知,他们接受的委托还没有失败过。对于他们来说,拿钱办事就像吃饭喝水一样顺理成章,而且一定要做。
  看着眼前那些哭哭啼啼的村民,又看看渐渐西沉的太阳,索林德拉站起身来,走到一个坐在地上号啕大哭的老妪面前。
  “为了已经毁坏、失去的房屋而嚎哭不止,不肯带着你最后的财产和粮食离开,那么就陪着你的房子,一起化为灰烬吧。”
  索林德拉说着,一把抓住老人的脖子,把她举起来,在引起足够多人的注视之后,扔进还在燃烧的房子里。
  “你们都看到了吧,我其实并不想伤害你们。我们是仁慈的雇佣兵,不想做任务以外的事情,所以你们最好赶紧走。现在离开还可以带着你们的财物和粮食,否则就只能跟你们的破房子一起烧成灰烬了。”
  索林德拉的恐吓起到了作用,最后一些还幻想着用被保留的财物和粮食重建家园的人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而那些依然不肯离开的人,被雇佣兵们无情的扔进了燃烧着的房屋。
  太阳落山。
  雪风村只剩下还在少数燃烧的房屋和柴草堆,以及“金发游侠”们。
  一个手下走过来,向索林德拉汇报“战果”:“最初逃走的村民有些聚集在南边的山林里,被第二小队驱散了,向南翻过山了;后来还有一些在西边的河边聚集,被第三小队驱散了。”
  “有伤亡吗?”
  手下一愣,精锐的“金发游侠”面对手无寸铁的村民,怎么可能有伤亡呢?
  索林德拉恨铁不成钢:“我是问,村民有伤亡吗?”
  手下赶紧回答:“南边翻山的杀了一个,另有一个跑的时候崴了脚,我们给他敷上了跌打药,让他走了;西边过河的溺水死了一个,后来我们给他们搭了一座浮桥。”
  “嗯,干的不错,就应该这样。”索林德拉点点头,看了看欲言又止的手下,笑道,“我们的任务,就是让托勒密陷入混乱,尤其是让他们的领主跟平民百姓之间产生巨大的矛盾,让托勒密征不到兵、征不到粮、征不到税,甚至领民暴动此起彼伏。所以那些百姓,我们能不杀就不杀,要让他们活着去找他们的领主、领主的领主、甚至女王……”
  索林德拉说着哈哈大笑起来:“你猜会发生什么?”
  手下一脸懵,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
  “哈哈哈哈,你啊,还是太年轻了,跟着我的时间也太短了。晚上你值夜。”索林德拉笑得流出了眼泪,用手锤着地面,又继续之前的话题,“那些贵族老爷可不愿意拿出自己‘珍藏’的粮食来供养这些流民。他们会收走这些流民手中最后一粒粮食,然后赶到城堡、甚至城镇的外面,任由他们冻死、饿死。”
  索林德拉说着,面容又变得扭曲起来,攥着拳头道:“精灵的寿命太长了,以至于见到了太多的事情。人类贵族多是短视而傲慢的,他们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把事情搞得一塌糊涂!传统、规矩、礼仪……但他们看中的,实际上不过是——利益!”
  索林德拉越说越激动,仿佛一个醉鬼在絮絮叨叨的倾诉一般,又像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书生,把一切不甘、不满都宣泄出来。
  然而了解他的人都知道,索林德拉只是对人类有着一种特殊的恨。
  很快,索林德拉的其他手下就在村子另一头的上风口空地上搭建了帐篷,然后一行人就在废墟旁边住了下来——他们竟然完全不担心引来托勒密王国的军队!
  夜,静悄悄的,只有火焰的余烬发出噼啪的声响。
  一个值夜者伏在树上,口中含着响哨,手里持着弩——如果发现有敌人可以用响哨惊醒自己的同伴,如果是夜行的野兽则可以用手弩无声的把它解决掉。
  忽然,一个白色的身影在远处的树木和草丛之间一闪而过。
  值夜者立刻把手弩的弦也拉开,搭上淬了毒的弩矢。
  就在这时,一只手搭上了值夜者的肩膀。
  值夜者身体一僵,仿佛连呼吸都凝固了一般。他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把响哨顶到唇间,那样就可以第一时间吹响。然而现在,压在舌头下的响哨发不出任何声音,就如同失去了所有力气的自己。
  那只手顺着他的肩头游走,直至后脖颈处,掐着他的颈子向上提,像提起一只即将放入烤炉的鸭。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值夜者看清了对方的面容——长长的眉毛和耳朵,俊俏邪魅的脸庞。
  夜色深沉,露宿在山林间的白义一行人并不知道,在山的那边,有一个男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