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我急忙赶去秦姐姐宫里,因是这里的常客,并不需要有人通传。
  走到秦姐姐殿外听见刘太医说:
  “刘美人近日可吃了红花一类活血的东西?”
  “没有,太医何以这样问?”
  “美人并无大碍,只是你体质特殊容易过敏,所以呕吐不止,若不再继续服食不妥的食物,便没有大碍了”
  “于腹中小儿可有影响?”
  “没有影响,我给美人开几服保胎固体的药就好了”
  “那么有劳太医了,美画随太医去抓药煎好了呈上来”
  “是”
  “美琪,刘美人怎么样了?”
  “刘美人下红不止,正在催生”
  一声叹息
  “不知孩子还能不能顺利生下来”
  “美人,您说会不会是在太后宫里吃的那两块板栗饼?听说刘美人自太后宫中回去,便一直不舒服,还没到午膳时间便下红不止,您也是在太后宫中吃了一口板栗饼之后才不舒服的”
  “你是说……”
  我刚要迈进门的脚步生生停了下来,躲到柱子后面,避让了刘太医和美画。
  “不会吧,她已经得到了皇上那么多的宠爱,难道连个孩子都不肯留给我们,事情没有出现定论之前,你不要出去乱说,只是以后要加倍小心她那里送来的东西,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与她终究不是血亲”
  我站在柱子后面默默叹息,罢了,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还是不要走动了吧!
  刘美人拼了性命,产下皇上嫡长女,我们一众人等第二天便去恭贺,只见刘美人毫无血色的脸上笑的很勉强,失望之情满溢,她是期待一个皇子的吧,在我转身离去的时刻,她噬人一样愤恨的目光射向我,此刻,我却不能为自己辩驳一分。
  刘美人产后第三日,皇上晋封的圣旨便下来了,进一位为正六品贵人,当晚涵彻坐在炕边的棋桌上沉思,微皱的眉毛仿佛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我伸出手轻轻的抚平他的眉心:
  “陛下,有烦心事么?”
  他伸手握住我的手,贴在他的脸上:
  “玉妍,刘贵人,再不能生育了”
  我心下凄然,对于后宫中的女子,无非是为皇上诞育皇子,若让刘贵人知道这件事,只怕她会恨我入骨:
  “刘贵人知道么?”
  “太医说,刘贵人有血崩之像,我让他先保守秘密”
  “陛下,太医可知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刘贵人早产,秦美人不适?”
  “太医说她们二人服食了大剂量的红花”
  “大剂量的?”
  “对,大剂量的,经过提纯与去味的红花,秦美人对红花过敏,反应极快,所以,那提纯的红花就加在板栗饼中。”
  我惊的手一抖抽了出来,慌忙跪下:
  “皇上,臣妾绝没有做这样的事!”
  涵彻一把拉起我拥入怀中:
  “我知道不是你,这东西不可能经手太医院,容易被查出来,只有从宫外悄悄带进来,你没有这样的人脉,也没有这样的财力,更没有这么小心眼”
  说完笑着刮了下我的鼻子,我也笑出声,明明自己问心无愧,不知为何就这样紧张。
  “陛下可有头绪?”
  “板栗出自你宫里,还好你没在自己宫内小厨房做板栗饼,否则,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东太后浸淫后宫多年,厨房的安全自然放在首位,只是最近听说人事调动频繁,倒像是在给什么人机会一般,莫不是东太后知道有人要动手,便给出了一个漏?她还真是唯恐朕的后宫不乱。”
  “若说动机,那似乎后宫的嫔妃都有动机,东太后却没有动机”
  “她只要乱,只要朕心里不痛快,这便是动机”
  “皇上打算如何解决此事?”
  “此事传出去只怕刘家不会善罢甘休,我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随便找个人顶罪,就说二人早饭吃错了东西,这样,事情便出在宫中大厨房,经手的人也多,刘枢密使也不好大查。”
  随后叹了口气:
  “唉,枢密使掌握国家军事大权,世代王朝都不得不顾及一二,就像周枢密使,明明当时已是谋反大罪,朕也不得不迫于压力无罪释放他。”
  皇帝若不掌握军事大权,不过是个傀儡皇帝罢了。
  “皇上,为何不把军政集中权利化?”
  “何为军政集中权利化?”
  “就是,由皇上直接统领军队”
  “这听上去不错,但如何不动声色的把兵权转过来呢”
  我狡黠的一笑:
  “皇上不是说最近边境很不太平么?”
  他的眼神嗖地一亮:
  “再说的仔细些”
  “先分而化之,再集中权利,枢密院掌着兵权,却是一帮文人纸上谈兵,出兵打仗的另有其人,这些人才是国家真正的中流砥柱,皇上不妨以边陲防护为由,由内阁通过,枢密院下发兵符,然后回收兵符的时候,直接回收到自己手中,逐步架空枢密院,等陛下手中掌握绝大部分兵将,过个一两年便可以取消枢密院。”
  “好计谋,只是这些人老奸巨猾,怎么肯一下子交出那么多兵符”
  “陛下,我们国家太平已久,刘枢密使刚刚接手军政事务,并不熟悉,如果国家打了败仗需要支援,他还敢不发兵么?”
  “还没打你就说败仗?你是说”
  “聪明,一点就透,作假~~~”
  涵彻的眼神变幻莫测,流光溢彩:
  “如此,便解决了朕的心腹大患,枢密院一天不除,便掌握着朕的江山,朕原还害怕刘贵人产下男婴,如此做法才是一劳永逸。今日太晚了,明日召几个近臣再做详细商议,只是朕今晚只怕睡不着了”
  说完炯炯有神的看着我,漆黑闪亮的眼睛里像是含着火:
  “你可得负责”
  说完抱起我就往床上去,他要做什么我心知肚明,羞的脸上滚烫,把脸藏在他胸前不肯抬头,前两晚他都没有好好睡,想必身体也疲累了吧,直到我昏昏沉沉的再也承受不住,才不禁懊悔,刚才不应该心软让他再来一次,这生龙活虎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两夜没睡好的人。
  皇上在前朝忙着,说要打仗,我在后宫也没闲着,那下毒之人和东太后配合的天衣无缝要陷害我,若不是涵彻相信我,那么此刻我很可能已经冤死在暴室,我怎么能轻易的放过她。
  我向皇上要了个在宫里和宫外都好走动的人,皇上推荐了魏副统领给我,魏副统领是宫中禁卫军的副统领,这个人因为外貌出众,我在太后宫前见过一面,如今还有印象。
  “副统领,请帮我查查东太后小厨房中哪一位厨娘以及她的家人最近半年内有大量的银钱收入,如果近期有不小心意外失踪或身亡的宫女太监也报给我”
  “是”
  魏副统领并不多言,眼神也极规矩,多一步不走,多一眼不看,涵彻选的人果然不错:
  “娘娘,这魏副统领看上去不像池中之物啊”
  阿星看着魏远征的背影出神,阿星是个眼光与心气极高的姑娘,相貌并不输给宫中各嫔妃,能得她的青睐也不容易,我看着阿星和她开玩笑:
  “不知这魏副统领有没有结亲,也不知什么家世,配不配得上我们阿星”
  “哎呀,娘娘您真是的,我不过多嘴说一句罢了”
  小脸涨的通红。
  “我本来还想向皇上打听打听的,你不感兴趣就算了”
  “娘娘,您……”
  说完一跺脚出去了
  “哎,到底让我问还是不问哪?”
  我颇感为难的自言自语,只见门外站立的影子扭扭捏捏始终没有进来。
  我也只是开个玩笑罢了,阿星是四爷买回来的丫头,父母不可能出身大户,而禁卫军中的大多数人都是世家子弟,阿星嫁过去也只能做妾侍,这我可舍不得。
  看来以后召见魏副统领的时候,要支开阿星才好。
  魏副统领的消息很快,七天以后就查出东太后小厨房新来的一个袁姓厨娘于三个月前添置了一套三进三出的小院,还有一座临街位置很好的商铺,这座商铺原来属于皇后的私产,刚刚过户给了袁姓厨娘的儿子。
  贤妃的贴身宫女宝环于三日前溺亡,有人看见宝环临死前和贤妃的大太监铜禄在一起。如此一来,整起事件已然清清楚楚。那三个女人,一个要皇帝的心,一个要皇帝的宠,还有一个要后宫混乱,三个女人形成了一台戏,只可怜了那个被皇上收买的匆匆顶罪的人。
  我稍微调查就出结果的事,皇上会不知道么?他要维护的是皇后还是已为人母的贤妃?
  魏副统领回话完毕便告辞了,刚走到门口恰巧就遇到了我遣去给秦美人送针线的阿星,这丫头的脚程何止快了一倍!我不禁叹息,只怕美人难过英雄关了!阿星,你可知这条路有多难走!
  如果是皇上有意放过她们,那我也不好再追究,只是这笔账,我会记得清清楚楚。
  已经有一个半月没来月事了,我心里有个隐隐的猜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说怀孕初期最不稳定,容易落胎,所以我一直很小心,连皇上也被我推到别人那里。
  若果这是真的,我要用我的生命保护他,上一世没有怀孕过,不知怀孕到底是什么感受,总觉得最近食量大增,犯困,但小腹处总感觉凉凉的,隐隐觉得痛,这可不是个好现象,我再也顾不得别人的暗算,听涵彻的话请来了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