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5 章
皇后的表情有些犹疑不定，眼神闪着迷茫，似陷入回忆之中，又时时被旁边的我警醒。
皇后心中顾念着她大哥，但此事已经走到这一步，哪里能够让他哥哥全身而退，这是谋反的大罪。
前太子必除之，原周枢密使带兵多年，门人众多，若他安分守己，一直生活在皇上的眼皮子低下倒也罢了，事已至此也必须除之，这二人一除，如何能够留下她哥哥一条命？就是我有心帮她，只怕皇上也不肯，谁不晓得斩草要除根的道理。
皇后见我沉默，此刻有些尴尬，仍然有些犹豫：
“妹妹，我知道此事难办，等圣上归来，你尽量帮我在他面前周旋，若无回旋之地，我也没有遗憾了，咳咳咳咳”
“姐姐放心，姐姐心中的顾念，我都明白，让我好好想想。”
回千鹤宫以后，我一边思考着如何让皇后彻底放下心防，把几人的联络方式说出来，再顺藤摸瓜，抓住几人，一边请魏统领过来，询问大皇子的动向。
“据线人报，大皇子最近埋头读书，不曾出过皇子府，奇怪的是明明身体康健却一直称病，不肯上学堂。”
魏统领自觉不得其解，伸手捋了捋胡须。
“怡美人最近有何不妥之处么？”
“她府中人员走动频繁，消息传递的不少，但总让人抓不住把柄，以下官的身份，宫妃之事，不好多插手。”
其母活动如此频繁，大皇子怎么能够静下心来读书，毕竟，皇上至今还平安无事，最心焦的就应该是她们母子。
这事一定有诈。
“魏统领，你可去确认过皇子府内认真读书的大皇子是否是其本人？”
魏统领捋胡须的手忽然停下：
“娘娘是怀疑大皇子已经转移别处？天天在府内读书的另有其人？”
“皇上回宫有望，最近的大皇子反而静了下来，其母却动作频繁，此事蹊跷，换位思考一下，若我们是大皇子一派，我们会怎么做？”
我来回踱了两步
“皇上还建在，大皇子自然不可能得到诏书，无外援，若控制了皇城，宣布皇上已驾崩，与宫内拥护他的人里应外合，强行接管皇城，外人不知内情，你猜会如何？”
魏统领眼睛瞪得老大：
“臣这就想办法去确认，皇子府中是否是大皇子本人。”
再次见到魏统领，他神色有些慌张：
“果真如娘娘所料，那大皇子是他们请来的江湖术士假扮的，都是微臣疏忽了，大皇子府内近身服侍的人一个都不少，行动间全部如常。这可怎么是好”
我心中一跳，魏统领继续说道：
“微臣暗中查探了下，东西南北四城门守卫已换，只怕城内要有变故。”
“四门守卫变化难道不需要你同意么？”
“微臣哪有那么大的权利，微臣管理的只是禁卫军，城内治安和守卫由城防部管理”
一面恨恨地说：
“居然被他们钻了空子，娘娘放心，微臣必定誓死守卫宫内安全。”
事到如今，我怎么放得下心来。
“皇上临走之前有没有让你和家兄联系？”
“谭统领手上的兵不仅要防着城内有变，还要防着西北有变，不能轻举妄动。只有十万火急之时，方能动用皇上的手谕。”
我暗自叹了口气，眼前就是十万火急之时了。
“魏统领，若有变动，烦请您先以太上皇的安全为先。”
“这是”
皇后长期举棋不定，只怕他们已经抛弃皇后，转而直接和怡美人联系了，我知道大皇子不在皇子府的第三日，怡美人也消失不见。
“妍妃姐姐，这是怎么回事，昨晚听说怡美人不见了，臣妾已经夜不能寐。”
莲妃脸上未施粉黛，连衣着都很随便抱着小女儿大清早便做在我宫里，怀里的小家伙还睡着呢，莲妃消息一向灵通，人也通透，她定然也察觉到了皇城内的变化。
“大皇子，怡美人有消息么？”莲妃焦急的问。
我的情况并不比她好到哪里去，我也一夜都没睡了：
“不瞒妹妹，还没有她们二人的消息。”
“这可如何是好，这，这明摆着是要”
“妹妹，事到如今，只怕宫内已经不安全，你母家那边可有栖身之处？”
“这怎么可以？若万一有个闪失，我母家岂不是要被我连累？”
“妹妹怎么如此悲观？皇上早有安排，我们要相信他。他不会扔下我们不管的。”
“妹妹一时着急说错了话，姐姐不要见怪，只是姐姐，皇上为何还不回来？皇上已经走了三年了。”
“据我所知，医圣也失踪了三年了”
“你是说？”
“正是，医圣一定在皇上身边，我们要相信他。莲妃妹妹还是和母家联系一下，寻个庇护场所，其他妃嫔也一样，暂时回到母家。”
“姐姐，你是否也回去？”
“皇后病重，皇上临走之前把内宫托付给我，我当然不能走。”
“姐姐，那你，你怎么办？”
“大皇子与怡美人的目的不是后宫，是前朝，你我的皇子都不在身边，羽曦又威胁不到他的地位，我猜他不会把后宫怎么样的，只是慌乱之中，恐有伤亡，所以，妹妹还是找个安全一点的栖身之所比较好。”
“那妹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这就回去做准备。”
“去吧。”
随后我安排了几位有孩子的宫妃出宫探亲，然后去了皇后宫中。
“是我犹豫了太久，如今她们撇开我自行联络了，如今我想帮忙也帮不上了。”
听我说完现在的情况，皇后一脸的自责。
“宫中恐要生乱，姐姐可有什么庇护之所暂时出去避一避？”
皇后苦笑出来
“我哪里还有什么庇护之所，在张家，我已经是个罪人。就算有，我也不去。”
“姐姐何故如此执拗？性命要紧。”
“呵，你不明白，我在这椒房殿里苦撑到今日，绝不是因为我是怕死之人。哪怕他来看我一次，我也可以即刻闭眼了。”
皇后暗黄的脸上两行泪下，我已经不忍心看她的脸。
“那姐姐你安心在此静养吧，妹妹还有事做，后宫在我手中一日，就不可以乱。”
看着谭玉妍坚定的神色，张柳惜第一次被谭玉妍的镇静所折服。这个女人，自己一直不服她，自己在心里暗自与她对比了千百次，到底哪里比不上她，论容貌，论才学，论家世，论出身，自己几乎样样比她强，可皇上偏偏喜欢她，此刻看着妍妃毫无畏惧的脸，坚韧的眼神，她忽然就明白了妍妃的好处，妍妃是一道坚韧的墙，可以放心让人依靠的墙，即使在这样明明不可依靠的时候，依然会对她放心，皇上就是喜欢她这一点吧。后宫所有的女人都当皇上是依靠，而皇上也有疲累的想要靠一靠别人的时候吧。张柳惜倚靠在床榻上发呆，若自己也是这样的女人，皇上会不会动心？
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封锁城门以后，大殿之上，原来拥护大皇子的一众大臣纷纷上表要求太上皇选立新帝，太上皇一气之下招来魏统领的禁卫军，要求将这些上表的大臣全部下狱，宫殿之内剑拔弩张，而宫墙之外这两日拥入城内的流寇，已经强行打开皇宫大门与守宫门的侍卫打成一团。
“不好了，不好了，娘娘，外面已经打起来了，奴婢带您离开。”
阿星慌慌张张的进来，阿星如今是我身边最得力的女官，轻易不会现出这种神色。
“阿星，我还能躲到哪里去。我就等在这里，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吩咐下去，所有宫人躲在房内，不许出来，擅自行动的立刻关进暴室。”
“是，娘娘”
魏统领带领禁卫军在宫城之内打了一天一夜终究不敌，退到内城。
“妍妃娘娘，皇上有令，命属下在危急时刻保护娘娘安全，娘娘快跟我走吧。”
“西山大营那边的援兵什么时候能到？”
“至少还要等一天一夜。况且，属下怀疑，他们不会想不到西山大营的兵，那边可能被牵制住了。”
我心中一惊：
“你是说，他们有可能里通外国？”
“大皇子没有这种本事，但前太子与原枢密使有这种本事。”
“那，那，皇上”
我此刻也真的慌了，别的地方两三天之内都不可能有援兵过来，若他们真的夺取皇城，皇上的江山岂不是要易主？
“娘娘，娘娘，外面已经乱了，所有的丫鬟太监都跑了，到处都是流箭。”
他们竟然朝宫□□箭？
“魏统领，这皇宫是不是守不住了？”
“正是，娘娘快随我走吧。”
“太上皇呢？”
“太上皇自然不肯走，昨晚我在他房内放了迷香，半夜从密道抬出宫去了”
“如果我也走了，这宫内怎么办”
“我的娘娘，宫内已经没人了，您还犹豫什么，快跟着魏统领走吧”
阿星急的要跳脚。
“还有谁没有走？皇后，皇后怎么办？”
“皇后娘娘若执意不肯走，要不，也迷晕了抬走吧！”
“好，只能这么办了。”
我心痛异常，这是让我亲眼看着涵彻的天下变成别人的天下么？
若还有见到他的那一天，我有何面目见他。
可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刻，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