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云鹤游天,群鸿戏海

  了无目的的白雪落在了长安城里的每一个角落,萧潜正从西楼赶来武途阁,作为武途阁最小的弟子,虽然在外的人都会称一声萧潜先生,可是在武途阁萧潜却要跑上跑下,定时拜访师兄师姐,顺便做了师兄师姐们交代给自己的事。
  武途阁历来如此,直到萧潜招进之前,最忙碌的却是八师兄,只是八师兄备份算小,但是年纪却大,可以做个淡然享受的大叔,众同门见八师兄多做些古灵精怪的发明,便也没怎么为难他。
  武途阁的藏书楼屹立在那盛林之中,大雪压塌了一旁的草厅,埋了那口横竖井,只留下小径中的鹅软石小路,萧潜正缓缓走过小径,今天没有下雪,当然也看不见雪的融化。
  萧潜哈着冷气抬头看了看这威武端庄的藏书楼,虽然不比孔雀山庄的千户塔楼,但也是长安城百姓不可轻易看见的一大景致。
  藏书楼高十六层,据说是根据所有功位的累加之和而成,萧潜数着手指头,从地煞七段一直到武道巅峰,正正好好的十六层,也不知道若是有强者创造了第十七层,这藏书楼是不是该再添上一层。
  如今的萧潜至今只能上到第十层,之后便不能再上去了,这是规矩,一个人有多厉害,这个藏书楼对他来说就有几层。
  藏书楼不知道萧潜的念想,只是静默的端庄立着,直到萧潜悄悄的打开了门,底层并没有藏书,更多的是用于装饰的字画,字帖,这大多数都是出自七师姐月姗姗的手笔,世人皆知书圣王羲之,笔仙月姗姗。
  萧潜见七师姐正端庄的坐于锦绣图前静默的写着字便轻轻的掩上门,踏着小碎步慢慢走进,颇似各小女子。
  七师姐内心澄澈,周围的风吹草动皆了然于心,每一个精修寂寞的人内心其实越发有了如指掌的热闹与躁动,这样才能真正的精修,登峰。
  萧潜静默的站至一边,直到七师姐写完了最后一个字。
  七师姐擅长这世上所有的书法,世上总有书法大家邀请七师姐露面,七师姐从来都是拒绝,七师姐还是一个江湖之人,对于她来说,书法只是副业罢了,七师姐最欣赏投笔从戎,她可不想有那么一天再行动。
  剑可以是武器,笔同样可以。
  萧潜自小练得是一手小楷,深得世间那位颜书法家的指导,萧潜没有一点长进,还被迫拿起了刀,不过萧潜现在想想也不能后悔。
  萧潜要是知道七师姐的魅力与经历之后,萧潜便会知道笔的厉害,书法的魅力。
  七师姐淡然一笑胜似天仙,一袭淡衣超凡于红尘之中,使得萧潜不敢靠近,怕是脏了七师姐的世界,毕竟自己只是个死人堆里出来的家伙。
  没曾想七师姐一把便拉过了萧潜,萧潜被妥妥的安置在了那黄花木椅子上,上面还有七师姐的余温,萧潜一哆嗦,甚是不自在。
  萧潜面前的是空白的纸,本是萧潜研墨,现在却是七师姐,萧潜作为武途阁的天下独行,没有姣好的书法是不行的,萧潜便被要求练书法。
  萧潜拿起许久未写的毛笔,沾上浓黑的墨水,在白净的纸上写下第一个字。
  七师姐撩起没有打理的头发,眼见萧潜眼神飘忽,有所拘谨便写不好字,七师姐便研墨边淡然的出着天外之声,
  “小师弟,用笔在心,心正则笔正。”
  萧潜一惊便没有想别的,开始默默的念了起来,七师姐的话也是一位柳大家说的,虽然很简单的道理,只是看从谁的嘴里说出来。
  萧潜要做的便是默写至今从皇天珠上抄写下来的功法,每当有所进展,萧潜便要过来默写一点。
  练功不停,写字不止,这是阁主的计划,也是个好计划。
  七师姐看着萧潜的手,年纪轻轻却已经粗糙不堪,刀握多的手便是如此。
  萧潜握着的狼毫毛笔总是不是那么乖巧,手上的汗总是不时的冒着,七师姐叹气微笑着走至萧潜身边握住萧潜的右手,萧潜的身子一怔,心在加速的跳着,却不知这世上谁有福气娶了这姑娘。
  “刀是武器,笔也是武器,刀可杀人,笔可正骨,一个真正的高手,手便是巧手,而不是戾手。深呼吸,慢慢来。”
  萧潜的手停止了抖动,这些萧潜平时都不会有的,只是七师姐的压力实在是那么使人紧张喘不过气。
  萧潜观察过市锦上漫步着的杀人见血的刺客之手,甚是骨骼突出,恐怖异常,而像萧风,阁主那般的手,萧潜第一眼见他们时,甚至看不出这是两个习武之人,这便是高手。
  世上常说大隐隐于市,或许能在各大买字帖的地方找到他们,萧潜的心理总算好转了许多,一支笔墨落,总算写完了三列字。
  “写字就是习武,屏声静气,循序渐进,每写一个字就如练一次刀,藏书楼不会浪费你的时间。”
  萧潜咽了口紧张的口水,起身拜谢七师姐,萧潜现在才知道武途阁的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的师傅,前辈。
  正如阁主所说的他吃过的盐比自己吃过的饭还多,萧潜现在觉得不那么夸张了,至少阁主的饭量还是排在自己前头的。
  七师姐看着干去的墨汁,三列简单不做作的簪花小楷呈现在了自己面前,这倒是比第一眼见那武途阁报名册上的萧潜二字成熟多了。
  “不错。”
  七师姐看着一个接着一个的簪花小楷,七师姐无意记住什么功法,只是看的仔细,只看这一便,七师姐便可在书坊间的各路字帖中认出萧潜的字迹,要么找不着,要么就不会错。
  “心字回去抄写一百遍。”
  萧潜本以为过关便遭受到了天雷一般的打击,七师姐看着那“心”字实在是难看。
  萧潜自小便听谁说过“心”字是最难写的,也如世上的人心一般最难以揣度。
  七师姐在空白的纸上写下了一个经典的心字,武途阁散漫的钟声徐徐敲打着,萧潜拿起这张心字拜谢了七师姐,是时候该离开这里了。
  走前萧潜看见了那副山川锦绣图,提名的却是几个草书,倒不像是七师姐的笔迹,只见上面写着,
  “云鹤游天,群鸿戏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