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我可只有两张床

  凛风中飘飞的雪花伴着瑟缩的枯叶轻扬慢舞,于是有一片脆雪落下了,空荡的长安街畔便油然多了一份寒冬中蛰伏的缱绻思绪。
  天色渐晚的武途阁最先感受到长安城黑夜的来临,萧潜一日都没有去长安刑狱,这案子没有一点进展,却是来了个更不着调的老剑圣,也不知这老剑圣来长安到底所为何事,酒徒喝了酒倒也什么都忘记了。
  也不知道这一坛酒要喝到什么时候,明明这酒坛子不大不小,按照老剑圣在长安城里挑酒的速度,这武途阁长林里埋着的二百五十坛酒该都要开了光了。
  阁主看着这昏黄淡落的夜色,不知不觉这天又快要过去,阁主的脑子嗡嗡的倒着鸣声,果然这好酒就是好酒,上头,阁主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打了个出于闷胸的酒隔,“你这也太狠了。”
  众人看着眼前的棋势,阁主的黑棋局势并不乐观,不过局势还早也并不是没有破解的方法,萧风只是默不作声,阁主输棋很少存在,既然下的是乱棋,阁主自然有自己的考量,当然老剑圣也是。
  老剑圣已然一身浓重的酒气,萧潜很少闻到这么浓重的酒气,唯一的那么几次就是在醉倒的栾羽身上,显然,这老剑圣似乎就要醉了,棋的输赢显然不是关键,重要的是谁先醉倒在这碧玉干净的白雪里。
  老剑圣只是踉踉跄跄的伸出手拿起一颗白棋,眼神在这黑下来的天色中黯淡了下来,有些看不清,“人要狠才能活,人待我善我便善,人待我恶我便恶,生死不过一条命,问心无愧便好。”
  阁主淡然一笑,捋了捋胡须,看着这棋势,露出了一丝难以揣度的笑容,“我说的是棋。”
  阁主话音刚落,只见三千手中的那白棋子滑落沧桑的指尖,正掉入了一个关键的空位置,白棋子在那棋盘上旋转着,伴随着白雪的纷纷飘落,白棋在棋盘上停了下来,这棋忽的让这么多人霎时间鸦雀无声。
  只见老剑圣擦了擦满是黑眼圈的熊猫眼,一擦才见的这是脏东西并不是黑眼圈,老剑圣与阁主对视了一会儿,这手便不老实起来。
  “下错了,下错了。”
  老剑圣的右手赶紧伸手去拿那关键的棋子,却被阁主的右手按在了那棋盘上,“诶,诶。诶!你这老家伙怎么还和以前一样不要脸呢,怎么能悔棋呢!”
  看来阁主并不想输掉这场看似无关紧要的围棋比赛,原本这两个就是老顽固,萧潜一见这样便也觉得正常。
  老剑圣并不想放手,只是抖动着顽固的身子使劲的移动着这颗小小的白棋,“说什么屁的悔棋,错了就要改嘛,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这个武途阁的阁主睥睨天下的都不懂吗。”
  阁主当然也不想放这颗白棋,萧风对萧潜讲过阁主的掘强性子,一旦认定了什么事情便如同一只牛一般一直钻到底,先有对牛弹琴,后有对阁主钻牛角尖,阁主使劲的按着,“我这个武途阁阁主比你这个天山老剑圣好不了多少,你这个半截入土的老顽固还在这里耍小孩子脾气,丢不丢人。”
  萧潜的八位师兄师姐正在方寸之间的篱笆园子里看着两个所谓世上高人的争吵,也插不上嘴。
  萧潜看着老剑圣少了一只手还在这样掘强的扛着心头的那一丝掘强,不禁叹了一口气,只见老剑圣猛猛的按住那围棋毫不示弱,“耍便耍了,你能拿我怎么样吧。”
  萧潜的裆下忽然传来了一阵阵的凉风,这无辜的白棋倒是摊上事情了,两股强烈的气息在这棋盘上汇聚起来,这非要较量一番。
  萧潜拉着霞退后了几步,两位老者的胡须在脸上被缓缓吹起,自胸前吹上了头顶,巨强无比的气息在在篱笆院子里游离着,吞噬着白雪。
  黑夜骤然降临,只听得平地一声惊雷,这棋盘忽的炸裂开来,棋子洒落满地,这桌子四面开花,无尽的木屑在雪地里蔓延出去,酒坛子炸裂,那好酒在空中散开飞舞,老剑圣一脸的不舍便使功包裹着每一滴酒,不久间这万千酒滴便汇坐一起形成一条长流流入了张开嘴的老剑圣,老剑圣一脸享受的喝了进去,不知喝了多少。
  碎裂的黑白棋子散落各处,不知何时才能找回来,天色也已经晚了,地上的黑白棋子也都看不清了,这样倒是像极了那世间的棋圣在雪中下棋,雪可做棋,黑石也可做棋。
  “真是的。”
  阁主一脸嫌弃的从摇椅上站了起来,插着小蛮腰,这老剑圣倒是晕晕乎乎的倒在了地上,看来真是醉了,老剑圣好久没有醉了,萧潜听着这满口的胡话便知道今天已然结束了。
  “阁主,这老剑圣要住哪儿?”
  五师姐问出了今天的关键问题,武途阁的屋子并没有什么多的,连萧潜的屋子都没有,即使前院弟子在时,也都是各自回家去住的。
  “叫小师弟带走。”
  萧潜一惊,指着自己,“我?绝不可能!”
  半个时辰之后,萧潜驮着这老剑圣正满脸热气的下着这阶梯,果然自己的话还是不好使,萧潜知道自己的错误选择,萧潜即使掘强往常,或许他也会对一个残疾老家伙怜悯。
  理性让你清楚你是错的,感性却让你一错再错。
  且不要埋怨冬是那么的无情,洒落满天寂寞的飞絮,若是有闲情撑一把小伞临风而立,那么即便握伞的双手失去了温暖,心依旧有缕无言表达的温馨,只不过当一切都瞬间消逝时,过路客人们只能闭上双眼在雪的季节里默默守望,期待这一生可以拥有一次美丽的邂逅。
  霞抱着萧潜的刀默默的跟着,偶尔在暗处笑了笑,只是那老剑圣还在嘴里心心念念着鼓捣着些许话,“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
  夜来的朔风又把这满地的残雪吹冻了,踏上去只是簌簌地作响。
  西楼的门被打开,众人卸下一身的风雪看着这熟悉的西楼各处,“我可只有两张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