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言不逊

  纷至沓来的教派,独行客,大帮小帮挤满了这云烟镇口,跨过卧龙桥,信步在北栅街,河埠头,三两妇女拿着木槌捶打着衣服,岸上,煤炉冒出的缕缕白烟缭绕上升。远处,蜿蜒的青山隐约可见,一斜夕阳从山头洒下来,颇有“幽巷深处有人家”的意境,几匹无法骑驱的马在镇口便停了下来,几个年轻的独行侠客朝着浣洗衣服的妇女们看了几眼便走了。
  也许今天是个好日子,进入这云烟镇的人数也是成倍的增加,十刑却只是淡然,往日的武林可比这些人多的不是一倍两倍,可见这些年武林无主,懒散成性,没了往日的威风,歪门邪道也日益增多。
  店小二拒绝了好几个面相不错的客官,因为这店实在是已经住满了,总不能腾出个伙夫房出来或搭上个马棚。
  这位穷苦书生已然写完了南宫翎的名字便将这破旧泛黄的本子缓缓叠好,在外面扎上一圈红带子放进了那背篓的隔层中,书生只要了南宫翎的名字,却对十刑与霞等人的名字只字未提,也不闻不问,十刑只见这书生起身要走便淡然一笑道,“阁下这是要去哪儿?”
  十刑总得挽留一会这个有意思的书生,毕竟这是一个连碗云吞面都买不起的穷苦书生,哪里还有多余的银两去住个客栈,倒不如画张画盖在身上昏睡在这山林之中。
  “去寻个容身的地方,不然这天可就要黑了。”
  书生看着这天淡然的摇摇头,戏谑一笑,不过是去个无人的地方,哪里有什么住处,不过以天为盖,以地为床罢了,书生过了这么多年家传的体格只能派的上这个用场罢了。
  十刑与霞先前就已经商量好了,萧潜的床位空着也是空着,这银两可不能白付给这云雀楼,十刑也是站了起来拦住了这已背上书篓子的书生,“阁下留步,不如再给我等作一幅画,这几日阁下的住处已然安排妥当。”
  十刑给的似乎是一个令人无法拒绝的答案,书生一转身看着座位上的四人行了一礼,便坐了下来拿出了一张全新的白纸来,腰间的狼毫毛笔已然在指尖落下,霞移开了桌上的碗盆,托起下巴打算欣赏一番书生作画的本领。
  十刑见这书生并没有拿出那本泛黄的本子来,只是呆滞着看着这张白纸,似乎在酝酿着要画些什么,“不知阁下本子里的第一百个名字可否有在座的机会。”
  南宫翎一听便只是歪着眼睛看了看这双手插兜的十刑,摇了摇那微动的竹椅子嘴巴有点嘟了起来,“想不到这堂堂的右使还会吃这种醋呢……”
  书生微微一转笔尖,一拿起了这狼毫毛笔便更加的坐姿端正,这腰板简直比这台柱子还直上一些,正可谓是玉树临风执这笔,风流倜傥作那画,“众位的名字无需写在那本子上,铭记于心便可。”
  这天色如此多变,好在留了这书生,不然这书篓子里的宣纸便要湿上一番,这柔柔地漾着暗香绵长寂寞的青石板巷,旧色斑驳陆离的砖墙,缝隙中瑟缩了几根细细的野草,撑了油纸伞在烟云雨色迷蒙中踽踽独行的纤丽女子,皆是书生作画之中的模样。
  “还不知道先生的名字呢。”
  “出言不逊取后三字,言不逊。”
  此时的南宫翔已然从楼上拿下了研好的墨,虽说不是上等好墨,但是总比这手掌蘸醋来的好,南宫翔一坐下便笑到,“先生的名字可一点都没有人如其名一说。”
  十刑一听这名字便觉得此人并不简单,十刑听过姓言的人只会来自一个地方,“人如其名确实会少许多精彩。”
  十刑不经意的朝着四周看了看,“阁下可是来自白帝城?”
  南宫翎众人只是愣了住,白帝城只是众人记忆里的名字,世间西白帝,北剑圣,东沧海,南孔雀之说由来已久,白帝城的武学渊源深不见底,据说白帝城家族不收外人,世人也只可望其项背,可是霞怎么看这文文弱弱的言不逊也不像是白帝城的武学精英,十刑见这言不逊只是默不作声便淡然一笑,“我只是胡乱问问,阁下不用放在心上。”
  言不逊还是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没有任何其他任何可让人抓到毛病的姿态,“恰叫阁下问起,不逊羞愧满地,世家的武学传承小生自断于手,实乃是家族之耻。”
  众人只是惊讶四处,想不到有生之年还真能见到白帝城言氏家族的活人,只不过是一个没有一点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南宫翎似乎已经明白言不逊的遭遇,看的出这是一个被赶出家族的不幸之人,也看的出言不逊不想太多人知道自己的名字,最好的办法也就是不去知道其他人的名字。
  言不逊开始蘸墨作画,如神龙魂游,一下笔便有了神,韵味十足的一撇一捺,一勾一点,很快,一幅山水之间的浓厚底蕴画作便跃然纸上,霞只见这山水之间依稀有着一个高山之间的山口吞龙建筑,建筑上言不逊陡然题词白帝城,这是言不逊出家来时的最后一面白帝城,巍巍三千里白帝城,却没有言不逊的容身之处。
  言不逊始终还是微微一笑,这世间恐怕没有能让言不逊失去仪态的事情了,言不逊手上的笔已然失去了残墨,这表示言不逊已然作画完毕,狼毫毛笔熟练的插回腰间,十刑以为这言不逊已然没有动作了,却只见言不逊自那书篓子里拿出一红长印来,上面刻着“言不逊作”四个方字,“原谅在下妄自尊大。”
  鲜红的印留在了那画上,这是言不逊第一次印上自己的名字,这才是一幅完整的画,这红印也不知何时会值钱,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值钱了。
  “好画。”
  这幅是十刑为萧潜准备的,南宫翎自然不能拿走,这可是白帝城的画,即使是长安城也寻不出一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