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至少你会记得我

  「这次给了什么符文?」缩进被子里的希路达满是期待,猫须都一抖一抖的。
  有一说一,现在希路达陪茶修做任务的唯一动力,就是看看会有什么任务奖励。
  她虽然也热爱这个世界,但这跟喜欢吃面包是一样的——面包如果没了,她会很失落,但失落一会儿就会去寻找比面包更好吃的替代品,再过不久她就会忘记自己曾经吃过那么美味的面包。
  她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没变过:活一百年,等到《地球2》开服。作为剑皇宫的首席剑士,她相信‘游戏外面的人’会来救自己的,只要原世界和地球再次建立联系,她肯定能回到那个属于自己的超凡世界。
  至于和茶修一起挽天倾,只是在这百年等待里所寻找的乐子——哄骗世人碾压敌人的确很有意思。反正都是等待,为什么不待在茶修这种理想主义者身边,看看他究竟能走到多远?
  然而工作是需要正反馈的,希路达是越是炫耀就越是强大的人,简单来说就是喜欢装逼,但他们与天魔战斗这种事却是没法到处说。
  其实希路达想到处说都做不到,别人只能听见她喵喵叫。
  如果条件允许,希路达其实想将天魔尸体堆在一起做个京观,拍张照片发朋友圈了。
  但现在没法装逼,仿佛连天魔都白打了。
  这时候,完成任务的随机奖励就成为她的最大期待——哪怕她用不上也没所谓,但这种开箱的快乐必须要有!
  「是我们都不太适合的符文。」茶修微微有些遗憾:「‘恩泽’。」
  希路达眨眨眼睛,打开「符文之语」界面找到这个符文——
  「恩泽(深蓝进阶符文)」
  「常驻效果:对灵能者及其控制单位拥有的深蓝符文,增强10%效果。」
  「连击效果:当灵能者及其控制单位使用符文时,有10%几率触发‘恩赐’,获得体力、恢复力、精神力的全面提升,持续10秒。触发几率与灵能者深蓝符文数量成正比,最高25%。」
  居然是这类型符文……希路达也知道茶修为什么说这个符文不适合他们了。
  ‘恩泽’符文的关键词,显然是‘灵能者及其控制单位’——这是一个光环符文。
  光环符文,即只要一个人拥有,其他人也能受益的共享光环。这类符文其实并不算少,算得上是符文之语的重要组成部分,譬如茶修未来必须要获得的‘冰心’符文,就是可以加快一定范围内的友军的精神力恢复速度。
  作为光环符文,‘恩泽’的效果非常强大,常驻效果是提升所有深蓝符文的10%效果。像这种直接加百分比的加成,当深蓝符文数目越多,增强效果也越恐怖。
  而且只要施法,就有最低10%几率触发连击效果,获得‘恩赐’buff。像希路达这种一秒施法五次的,基本可以将强化buff一直挂到战斗结束,相当于多有一个深蓝符文。
  但正是‘恩泽’这么好,所以才不适合茶修和希路达。
  因为‘恩泽’符文的目标指定灵能者及其控制单位,如果给希路达或者茶修使用,那么这个符文就从光环符文变成单体符文,只有灵能者自己能享受到效果。
  不是不行,但太亏了。
  如果是小符文,茶修可能就分给自己或者希路达。但‘恩泽’这种符文,如果按照正常的获取途径,可能得先完成十几个成就才能摸上门槛。
  这就像是打游戏打出一件极品装备,但不巧队里没有对应职业,因此大家都不想要——符文这种装备一旦拿了就会绑定,万一自己拿了却发挥不出效果,岂不是大大的浪费?
  希路达说道:「希路达不要,但茶修你可以要啊,你反正也是碧绿符文系,可以将未来的发展体系修改成统帅体系啊,统帅体系的好几个至高真名都是赤血、碧绿、深蓝混杂呢!」
  符文之语的核心是真名,而真名之间自然也有区别,像希路达的‘终焉仙剑’就是一剑破万法的路子,而以‘终焉仙剑’为最终目标的体系里,符文真名基本都是以输出伤害为主,因此这类至高真名都可以称为输出体系。
  符文之语最简单的三个体系,就是输出体系、防卫体系、治疗体系,这类至高真名的晋升途径和效果都一目了然。
  但符文之语的符文之多,排列组合之多,足以形成上百个终点各异的的至高真名。这些至高真名足以分化出几十个体系,每个体系都有三个以上威能较为相似的至高真名。
  所谓的统帅体系,便是指灵能者的符文真名可以给同伴带来巨额增益,调度同伴进行更高效的战斗,将宛如散落齿轮的个体整合成堪比高效机器的强大集体。
  这个体系的至高真名,有‘太上棋手’、‘黑白帝皇’和‘悲风起源’。
  ‘太上棋手’和‘黑白帝皇’效果类似,都是统驭世间,主宰万物,但前者强调众生如棋,‘一子落下天翻地覆,万事万物都会走向棋手期待的未来’;而后者则是强调我即天下,‘我意即天意,我想要的未来就会成为未来’。
  可以说是‘闷声发大财’和‘炫富’之间的区别。
  而‘悲风起源’的效果则稍稍有些不一样,虽然同样能统驭万物,但这个真名强调的是‘所有生物都是可以相互理解的’,它赋予灵能者极强的亲和力和繁衍能力,让灵能者将自己的血脉传播到世间万物,再通过血脉纽带来消解一切纷争,便能达到和谐相处的最终境界。灵能者最终会成为世界的起源,而世界也会被灵能者改变成适合他的形状。
  在统帅体系里,无论是哪个至高真名,‘恩泽’都是必须甚至颇为重要的符文之一,而且这个体系也需要碧绿治疗符文,因此茶修可以无缝转过去。
  不过茶修却是摇摇头:「统帅体系最重要的基础符文是我一个都没有,想获得一个至少得花一年时间。与其为了‘恩泽’而花一年时间转职新体系,还不如继续沿着原定计划的方向前进。」
  希路达对茶修的选择也不意外,除非好处真的很多,否则茶修很少会改变自己的心意,便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个符文?」
  「先放着吧,下次会奖励配套的符文,也是说不定的事。」
  茶修早就做好没有收益的准备,世界向来没有想要什么就来什么的好事,不会每次他们都能获得能用上的符文。
  「对了,其实我们还完成了进阶任务……」
  因为进阶任务的事是在开会时才发现,茶修没来得及告诉希路达。他简略地说了一遍细节,便将进阶任务唯一的实物奖励展现出来:
  「天魔之契链:指挥官的特殊道具,用于束缚愚蠢的地球人。不过用来束缚其他生物也是可以的,包括天魔……如果天魔会屈服的话。」
  「契链:你可以对任意生物在自愿情况下进行契约,双方握手后发动此道具,然后双方各说出一个要求对方完成的事,就会产生一条契链缠绕住紧握的双手(手可以改为任何肢体)。契链至少为一条,上限为三条。」
  「欺诈:拥有契链者将受到约束,试图违约时将身体僵直无法行动。契链对道具发动者无效,某些符文真名可以解除契链。」
  希路达马上从被子里窜出来跳到沙发,尾巴绷直,警惕地盯着茶修:
  「你会不会趁希路达睡着就对希路达用这个道具?」
  茶修摇头:「这要双方自愿才能生效。」
  「那如果不用自愿也会生效呢?你会不会对希路达用?」
  茶修再次摇头:「这就跟‘你救我还是救妈’的问题一样,这种前提假设的问题没有回答的意义,只有面临真实场景才会知道自己的真正选择。」
  「才不是呢,这是‘你获得时间停止能力会不会去干坏事’的问题!你应该义正言辞地说我不会用才对!」
  茶修微微一笑:「放心,我从来不干坏事。」
  希路达安下心来,但想了想又感觉不对——从来不干坏事?茶修以前好像当过绿林好汉的哎?
  这个‘不干坏事’的意思,该不会是‘我干的就不是坏事’吧……
  茶修这时候说道:「放心,我不会对你们使用契链,我甚至打算将这个道具永久封存。」
  「为什么?这不是一个很好的道具吗,只要用得好,你就能获得一个任劳任怨的工具人了。」希路达很是惊讶,她能看出契链的巨大潜力,那茶修自然也能想到。
  契链最高可以有三条,那就是三个要求,足以将别人变成自己忠心耿耿的门前走狗,而且自己不受契链约束,对方就算事后发现也已经进套了。
  这个道具不愧是天魔出品,够无耻,希路达其实也很喜欢。
  「难道你觉得这种手段太过下作?」
  茶修笑着摇头:「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我以前行走江湖的时候,蒙汗药石灰粉可是常备物品,多下作的手段我都用过,或者被人用过。」
  他顿了顿,握紧了拳头。
  「但跟以前的随波逐流不一样,我这一世希望能实现一个美好的理想,走出一条荆棘荣耀之路,到达蔚蓝澄净的世界。虽然我欺骗世人,创办黑暗结社,在底特律当街行凶,但我知道我还是个好人类。」
  「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因为我的行动而获益,但我至少知道,没有人类因为我的理想而利益受损。」
  因为那些利益受损的都不是人……希路达已经完全理解茶修的思路了。
  「数学领域有一句话:过程错了,就是错了。」茶修躺下床,看着洁白的天花板:「我这次就想看看,我能不能通过正确的过程,到达正确的结局。」
  希路达跳到他胸上:「你觉得契链不够政治正确,所以不用了?但你可以让工具人去做一些为国为民的大好事,你才是握着链子的人啊。」
  茶修瞄了一眼希路达的尾巴毛,默默推开希路达:「我不会以‘人类大局’这种理由,强迫别人去做正确的事。」
  希路达眨眨眼睛,忽然发现从开始到现在,茶修虽然对竹仙幽鬼说过地球未来很危险,但没有以此请求她们做什么,反而是以一副冷冰冰的态度跟她们进行交易。
  之前希路达还以为茶修是欲擒故纵,故意摆出一副‘你们地球灭亡跟我这只奈瑟走狗有什么关系’的态度,来激起幽鬼竹仙的救世之心,但现在看来,这或许是茶修唯一掌握的善意表达方式——我不会鼓励或者反对,你可以自由选择。
  希路达在床上滚了两圈,摊成一团:「你非要放弃捷径玩高难度,等待你的未必是正确的结局哦,而是被历史的车轮碾死哦,到时候就没人会记得你了哦。」
  茶修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翘:
  「至少,你会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