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老工人的过往
“现在失业的工人实在太多了，我想如果让更多人知道你们的困境的话，或许整个社会都会开始重视这个问题，每个人都伸出自己的援手的话，也许所有的困难都不再是困难。”
“就去前面那个咖啡厅如何？”
中老年男子明显楞了一下，但哈罗一身黑色双排长扣礼服、半高丝绸礼帽外加镀银棕色手杖的‘绅士套装’令他本人的话充满了可信度。
于是乎，男子呆呆地开口道：“好，好的，完全没有问题，咖啡厅比外面暖和太多了。”
“嗯，如果，我是说如果，要是您能在采访完后多待一会儿，让我可以不被服务员赶走在里面谁上半个小时，不，一刻钟，一刻钟，那就非常非常好了。”
哈罗无声地张了张嘴，一时半会儿想不出究竟该如何回答，干脆就领着对方沉默着进入不远处的那家明显简陋且廉价的咖啡馆。
咖啡馆的桌椅果不其然的相当油腻，尤其是桌面有很明显的油渍污垢，帕莎嫌恶地想要拿起餐纸来回擦拭干净，但却赫然发现连餐巾纸都有些黄腻腻的，这无疑让她感到难言的恶心。
不过咖啡馆的确比较暖和，由于有窗户采光比较好的缘故，光顾这里的客人也不少，同哈罗穿越前和家人时不时去苍蝇餐馆草草解决一顿差不太多的样子。
那中年男子抓了抓喉咙，掩饰自己因开放式厨房弥漫出的香气而不自觉蠕动的喉结。
哈罗很快唤来明显是店主本人的女儿，一个叽叽喳喳有着不少麻雀斑的服务生，点了一份香煎肉鱼，一小块咸味猪肉馅饼、土豆烟肉、这里唯一能够提供的棍状硬面包两条，一份卖相不怎么样的劣质黄油，以及一份价格便宜到一看就是后天催化的人造奶油和一份双面半熟煎鸡蛋。
东西看上去虽然很多，可实际上算下来总共也就一个银勒又十个便士，即二十二便士，其中香煎肉鱼就占了七便士。
“吃吧，你先吃完我再采访。”店虽然不大可菜却上得很快，等到食物到齐后，哈罗将它们统统推给中老年男子。
“给我的？”男子半是惊讶半是期待地问道。
哈罗点了点头：“我和同伴在家都已经吃过了，所以这些都是你的。”他的话还未说完，帕莎同样非常迅速地点了点头。
流浪已久的男子眼睛忽然有些湿润，鼻头一酸，声音变得十分哽咽：“……你，你们二位都是好心人。”话音刚落，他便开始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突然传来。
“你看上去已经饿了很久，不要吃得太快太急，吃不完的可以打包带走。”
三人都有些诧异，只见说话的人身体壮硕魁梧，穿着棕黄色马甲，并且头戴一顶鸭舌帽，眸子似乎透露出一种名为坚毅的东西，不过看他的气质并不太像是会在这种廉价地方出没的人，说他是一名便衣警察什么的反倒还更令人信服。
除此之外，哈罗则注意到对方的眼睛带着血丝，那是长时间没有得到充足睡眠并且压力极大的表现之一。
“我知道，报纸上说过这么做有可能会把自己给撑死的。”男子一边咕咙说着一边努力放慢速度地吃着，间或着端起麻雀斑小女孩送来的免费热茶咕上一大口。
而在另一边，那位像是警察的精壮男子在开口之后就不再吭声了，他时不时地将目光移向窗外，眼角微微眯起，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两桌人都没说什么话，哈罗喝了口热菜，感觉有点像是穿越前的苦荞和大麦茶的混合体，香味出乎意料地浓郁，但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茶，而且那杯子也实在让人提不起多喝几口慢慢品尝的兴致。
…好吧，由俭入奢易，我现在看来也是个假假的中产阶级了，东挑西挑得厉害…哈罗戏谑地自嘲想到，瞥了一眼另一边的帕莎，嗯，她这会儿看上去很纠结的样子，似乎有种想要赶紧付账走人的冲动。
咳咳，真是难为这位超级法二代小姐了….哈罗不动声色地继续等待。
过了一会儿之后，中老年男子解决掉了大半食物，除去香煎肉鱼和土豆烟肉之外，其他的盘子已然变得空空如也，于是乎，他放下勺子道：“呼，我大概有一个月，不对，两个多月没吃过这么饱了，济贫院提供的食物从来都只是勉强够而已…”一边说着一边唤来服务生，他将剩下的完整的两道比较丰盛的菜打包好，准备带给自己还在医院的妻子和女儿。
哈罗给自己加上一个报纸主编的人设，随口问道：
“你是怎么成为流浪汉的？”
男子听到这话后稍稍有些怔然，低下头后用充满回忆的口吻道：“我可能实在不太走运吧，我本来是个手艺不错的工人，每周能从老板那里领到一镑七银勒的薪水。虽然钱不是很多，只是堪堪够用的样子，但我和我的妻子我的两个孩子过得还算幸福美满的生活，就是稍微累了一些，玛利亚每天也很辛苦地在家一边带着孩子，一边糊火柴盒挣点钱补贴家用。”
“可后来玛利亚和孩子们突然生了一场大病，家里不多的钱几乎快花光了，我也住了一段时间的医院，好在工场的老板是个好心人，他答应我不会在这个时候裁掉我，只要身体稍微恢复了一些就可以重新开始工作。”
“但是事情发展得远超我的想象，当我回到工场后赫然发现那里已经停工了，连老板自己也因为欠了一位大工场主一大笔债，三天前绝望之下在夜里自杀了……”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连连走厄运，经常找不到一份能够果腹的临时工作，以前的连排房屋也租不起了，也没什么钱吃东西，有段时间我每天傍晚去菜市场捡那些商贩不要的烂菜叶，因为买不起油所以就只好煮着吃。可后来失业的工人越来越多，我根本抢不过那些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当然，我并不是埋怨他们，现如今每个人的日子都很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