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两个徒弟

  他是个除她之外,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善念和耐心的一个魔,也是一个她要他做魔君,他就去做的一个魔。
  ……
  落羽在一旁沉睡着,菘蓝却陪着无心睡眠的崖香看着月亮,回想起那日她造的那片夜景甚是惊艳,这人界的夜晚竟是半分也比不上。
  即便万里无云,也还是看不见半点星辰,天上只有一轮孤月挂着,像极了她,独自光华万千,却还不是及那些眨眼的繁星惹人怜爱。
  她的侧脸在月光下泛起光泽,有些凌厉的五官没有月色柔和,在淡白色的光晕下,竟是形成了一种不违和的反差美。
  她为神,却有着近乎妖孽的样貌,倒是和他反着来,互相长成了对方该有的样子,这样想着想着,他隐隐生出了她与自己才是相称一对的念头。
  美目流转,她忽然转脸看过来,嘴边勾起若有若无的笑容:“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果要你长长久久留在魔界,你可愿意?”
  “现在不就是吗?”
  “现在是被迫,我想知道的是自愿。”
  她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起身看着外面将要泛白的天际:“鸡鸣,天该亮了。”
  他垂头一笑并不在意她的回避,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只要她还存于世,他总可以等到那一天。
  “我去与那位神君打个商量,看能否与你们同路。”
  “菽离一向恪守规矩,是断不会应允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他自有他的法子。
  果不其然,待崖香下楼用早膳时,菽离已经与菘蓝坐在同一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接下来的部署。
  她不是个喜欢对别人好奇的神仙,所以只是用探寻的目光瞧了瞧菽离,见他点了点头后也不再多言,而是端了一碗热粥又上了楼。
  落羽刚好起身,看到她端着热粥进来,正想上前去替她移开凳子时,却被挥手阻止:“快些把早膳用了,一会儿该出发了。”
  “尊上,这是……给我的?”他实在有些受宠若惊。
  “以后唤师尊。”
  “师?”刚要接过粥的手又缩了回去:“我可以拜尊上为师?”
  “嗯。”
  尽管心里充满疑问,但时不可失,他立即作势要跪下行礼却被突然进来的菘蓝扶住:“莫要急。”
  菘蓝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为什么?”
  “不想浪费一身的本事。”
  “为什么是他?”
  “还有别的人选吗?”
  捏着落羽的手紧了紧,丝毫不在意那未好的伤口又被他捏得绽开,他前进了一步:“既然血族可以,那是否魔族也可以?”
  崖香抬眸看了他一眼,实在是有些不忍心看见他眼睛里挫败和受伤,本着她对自己的认知——护短,只好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菘蓝做了一个极其震惊的事,他要与落羽同时拜师。
  楼下的菽离听到楼上的动静,端着茶碗的手抖了抖,将碗里的茶水泼了小半碗出来,微抽的嘴角表示着他此刻真的犹如刚经历了个雷刑。
  这位一品女上神还真是非同凡响,不收弟子便罢,一收便是收了两个极品。
  后来,崖香半无奈半后悔地喝了两人敬的茶,捂着有些疼的额角起身:“该出发了。”
  菘蓝扶着落羽的手臂跟着起身,笑得很开心:“走吧,小师弟。”
  听到这句话的崖香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几乎是逃离般地下了楼,瞥了一眼已经快忍不住笑意的菽离,甩袖出了客栈。
  菽离看了一眼慢慢扶着落羽下楼的菘蓝:“别把人玩死了,她不会高兴的。”
  “这点我自然明白。”
  不再去看菘蓝那有些做作的姿态,菽离跟着崖香的脚步追了出去。
  因为神界有规矩在,神仙来人界若非意外不能动用灵力和术法,也不能擅动凡人,否则会遭受强大的反噬,除了本身的一些拳脚功夫,那些移形换物、腾云驾雾的本事是半分也使不上。
  所以这会儿菽离追崖香追得有些吃力,他这个养尊处优的文职神仙果然比不上她这个打打杀杀了数万年的战神。
  就这样,一个追着一个的脚步,另外一个半胁迫地架着一个,用了大半天的时间终于到了青城附近。
  在离进城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她终于停下了脚步,脸色古怪地看着前面不远处的几个人。
  菽离有些气喘地跟着停下步子,刚想开口的时候也愣住了。
  那几个人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但细细看去却很不对劲,已经瘦得犹如皮包骨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甚至比身后那个血族更为苍白,这样显得乌青色的嘴唇更为凸出。
  而他们的身上也是瘦得不像话,身上挂着风一吹就不停晃动的几块布,四肢扭曲得不太正常地行走着。
  看过去怎么也不像个人,倒像是……鬼。
  崖香右手快速地掐诀,推算了九九八十一卦后才开了口:“这些不像是人,也不像是鬼。”
  “连你也算不出?”
  “要不是这该死的规矩压制,怎会算不出。”她转头看了看已经赶上来的另外两人,只看了一眼已经被折腾得一瘸一拐的落羽:“菘蓝,你过来一下。”
  “怎么了?”他看见她表情不善,立即收起了玩味的心思放开手里的人,疾步走过去:“发生何事了?”
  “你看看那些人。”
  难得可以得到她的差遣,他立即走过去,掩了身上的气息混了进去。
  崖香这才转身走向落羽,看着已经跌坐在地上的他:“被他折腾成这样,可有后悔?”
  “不曾。”
  “很好。”她颇为欣赏地伸手在掌心划了一下,看着细细密密地血冒出后递了过去:“来吧。”
  许久未见血的落羽一下就失了理智,双眼发光地拉过了她的手,对准伤口张大了已经冒出尖牙的嘴,但在即将咬上去的时候突然清醒了过来:“不行……”
  “学会忍耐是好事,但要记得一件事,弱时才需忍,强者应该是无畏无惧的。”
  “是。”他回答的时候声音铿锵有力,但身子却在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