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打断腿

  陈知年和宋文老师说叶云飞。她没有直接说叶云飞的名字,用过一个‘同事’来代替。陈知年是个细心的人,很容易就发现叶云飞的一些小动作,而且叶云飞应该也没想过要遮掩。
  明目张胆。
  既坦荡,又有一种‘你奈我何’的嚣张。
  人总有一种从众心理,总会有一种‘别人能做,为什么我不能’的疑问。
  既然叶云飞能拿?
  为什么她陈知年不行?
  但是,这样做真的没关系吗?
  陈知年疑惑。
  “你了解过这方面的法律吗?”
  陈知年摇摇头,“还没有。”她想要了解的,但最近太忙一直都没有抽出时间去图书馆。不过,她还要先在图书馆开卡,然后才能免费借书。
  在羊城看书很方便,只要在市民图书馆开通一张读者卡就能能在图书馆看书,借书。可惜的是,图书馆距离公司和幸福里都有些远。
  陈知年自从工作后就一直在忙,不是忙着工作,就是忙着谈恋爱。每次想去图书馆时,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然后就一拖再拖。
  以前,青山镇没有图书馆,陈知年就一直想要见识一下电视里放眼望去都是书的图书馆,想像着有一天,她在这样安静舒适的环境下看书。那时候,她想,如果有这样的好环境,她一定会天天窝在图书馆了。
  大学的时候,虽然有学校图书馆,但不大。‘小学鸡’大学图书馆也是一个小鸡仔,根本就不像她在电视里看到的图书馆。
  不过,羊城足足五层的市民图书馆倒是满足了陈知年对图书馆的所有幻想。当很可惜,她第一次去的时候没有带身份证,不能办卡。
  想着,第二次去一定要办卡,然后借书。
  但第二次一直等到现在也没有前行。
  大人,总有各样各样的理由来为自己的失约买单。
  “老师,我会认真了解这方面的法律的。”陈知年忘记在那本书上看到的:懂法,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别人。
  “在做一个决定之前,不能只看别人,更应该看法律法规。就好像闯红灯,有人闯吗?有。有人不走斑马线吗?有。有人无视交通规则吗?有”
  但是,这些行为对吗?
  肯定不对。
  很多人站在红绿灯路口前,安静而又耐心的等到绿灯。即使路上没有车,依然在耐心的等待着。
  但是,如果有人率先不顾规则无视红绿灯的存在过马路,就陆续有人跟随。一个两个三个。明知道不对,但还是莫名其妙的就跟着走。
  这是一种从众心理。
  “自己做出什么选择,不要看别人。”
  “当然,处于一个环境中,大家都这样做,而你不融入就会显得很奇怪,甚至被针对。而且,内部人会觉得你不合群,和部门格格不入,或者怀疑你是不是想要收集大家的把柄,然后加以利用?而外人也不会相信你无辜,可能你得了便宜还卖乖。里外不是人。”
  “不被同化,就不被信任,这是常情。”
  陈知年笑了笑,“我天生丽质,出淤泥而不染。”
  宋文老师看了她一样,“出于同一个鱼塘,凭什么你干净?自带去污粉?”
  “老师,你越来越幽默了。”陈知年鼓起脸笑了笑,没有告诉宋文老师,她已经被同化了。或者说,不是别人同化她,而是她主动抓住机会为自己争取利益。
  “很多事情,不会因为做的人多了就是对的”宋文老师摇摇头,“快过年了,怎么聊这么沉重的话题?”
  宋文老师主动问起周辞白,人品如何?性格如何?相对于村里的人,宋文老师更关注更在意周辞白的人品,而不是他工资多少?家里是否有钱?
  相对于钱,宋文老师觉得人品更重要。一个人可以没有钱,但不能没有品。
  对周辞白,陈知年有说不完的话题。
  反正,她的周辞白就是最好的。
  陈知年又和宋文老师说了‘赖皮膏药’的事情。
  在青山镇几十年,宋文老师当然知道青山镇的‘癞皮膏药’好用。古代,岭南是‘瘴气’的代名词,提起岭南,大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瘴气’。
  后来,没有了瘴气,但湿气依然严重。
  三十年前,很多外省人因为各种各样的愿意来到这里,很不习惯这里湿润的天气,没过久就因为湿气过重而病倒,包括宋文老师。
  因为湿气过重,整个人都浮肿,身上更是像戴上了枷锁一样,沉重,郁闷。用了本地人推荐的‘癞皮膏药’后,情况有所好转。
  ‘癞皮膏药’很丑很臭,远远闻到就想吐。使用三天后,依然还有一种臭臭的气味萦绕在身上。
  ‘赖皮膏药’也因此而得名,意思是说这些臭气就好像癞皮狗一样,甩不掉。
  “你想要开发‘癞皮膏药’?”作为多年的受益者,宋文老师也清楚‘癞皮膏药’的药效但也清楚它的缺点。
  在乡下,丑些、臭些也有人买。
  但是城市宋文老师摇摇头,“应该没有人愿意使用。”
  “可以和医药实验室合作,提高药效,除臭改进制作工艺”青山镇做不到,但不代表羊城的医药实验室做不到。
  改进制作工艺,设计包装,完全可以作为祛湿特效药推出。只要还保留八成的功效,就不怕没有生意。
  贴一张‘癞皮膏药’,难道不比喝一杯祛湿茶效果更好?更省钱?
  当然了,‘癞皮膏药’什么的,就不要再叫了,真的很难听。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假药。
  宋文老师想了想,“可以。我带你去找小李。”
  小李,李仁杰,是青山镇的第一把手,更是宋文老师的学生。相对于陈知年,李仁杰和宋文老师的关系更像父子。
  李仁杰的父母和宋文老师一样是支援农村建设的知识分子,但因为不适应岭南的气候,也因为身体的被折磨、内心的煎熬而早早就坏了身体,在李仁杰很小的时候就双双去世。
  李仁杰是宋文老师养大、教育成才的,所以为人也有些像宋文老师。为了照顾宋文老师,李仁杰在大学毕业后,也回到青山镇。
  多年过去,李仁杰成了青山镇的大领导。
  不过,宋文老师可不要他照顾。这些年,不管李仁杰如何劝说,宋文老师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在学校的教书宿舍,然后把大部分工资用来资助孩子。
  虽然李仁杰不是本地人,但青山镇的人对他还是比较信服的。
  去年,有一辆载着‘苯’的大货车从青山镇经历,意外翻到在河里。虽然本地人不知道什么是‘苯’,但因为李仁杰说这是一种化学药品,有毒。青山镇沿河的人家就足足一个星期没有碰河里的水。
  宁愿喝贵的矿泉水,宁愿去山里挑水。
  没有人质疑,没有人阳奉阴违,因为大家都很清楚他是为了大家好,大家都愿意信服他。当然个,如果他不总是隔三差五的就去村里宣传读书的重要,建议家长送孩子读书,青山镇的人可能会更喜欢他。
  一栋比较破旧的两层小楼就是青山镇领导的办公地,陈知年在一个比较简陋的办公室见到了青山镇的大领导。
  真不愧是宋文老师养大教出来的,李仁杰的一些习惯都很像宋文老师。
  听说了陈知年的老一,李仁杰很意外。
  “真好啊。如果能成功,青山镇也算是有产业支持了。”说真的,青山镇人民的生活水平并不低,大家手里也有钱,但这些钱主要来自各家的‘女婿’。难得好听,这是女婿孝敬,说得难听,这是青山镇买女儿的见证。
  李仁杰去市里开会,不少人都用‘二奶镇’来笑话他。但有什么办法?青山镇人都习惯了用女儿来致富,根本就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李仁杰和宋文老师一起宣传读书的重要性,宣传自强自立自爱的重要性,但效果不大。大家更愿意看到眼前的利益。
  至于以后?
  谁知道十年、二十年后是什么世界?
  所以今朝有酒今朝醉,能赚钱就不要等以后。
  读书?
  多浪费钱?多浪费时间?
  不管是入工厂,还是嫁人,都比读书好。
  宣传的人说到口水都干了,还不如‘女婿’的也一个红包有用。
  近期内改变青山镇人的思想,这不太可能。经过十年的日积月累,青山镇靠女儿的思想已经被刻入了骨髓里。
  改变需要时间。
  思想改变不了,但生活还是能提高一些的。
  李仁杰迫切的希望青山镇能有立足的产业,一方面为了青山镇人民,一方面也为了他自己。说起来,李仁杰这个大领导也是羞愧,青山镇的办公大楼还不如旁边的居民小楼。
  在青山镇,最穷的是他们这些领导。
  没有发展就没有钱,没有钱就没有话语权。
  为了青山镇的发展,李仁杰没少动脑子,更没少折腾。但是,最后都败在青山镇偏僻尴尬的地理位置上。
  位置偏僻,交通不便。
  前年,他带领青山镇的人民种植听说在大城市,还有国外都很受欢迎的‘圣女果’。但因为交通不便,收购商的大货车根本就进不来,而且‘圣女果’容易坏,最后只能烂在田里。
  一分钱一斤也卖不出去。
  去年,李仁杰又带着青山镇的人种植香蕉。
  为了大家的利益,李仁杰租来小货车,花费人力物力把大家丰收的香蕉送到市里的火车站,然后装车送到北方去。
  庆幸的是,这次收获不错,不少农民都赚了钱。但是,他们的财务不仅没有赚钱,还贴了不少钱。
  现在陈知年提起‘癞皮膏药’,李仁杰很快就看到了其中的可能性。然后又听说陈知年的男朋友就是医生,应该有认识的实验室。
  青山镇和别人合作,最怕的就是别人抢了属于青山镇的主动权。
  陈知年也乐意看到青山镇发展,希望青山镇能再点摘掉‘二奶镇’这顶帽子。人有钱了,想的就多了,能做的选择也多了。
  手里有钱了,父母应该就不会因为钱而牺牲掉女儿的幸福。
  “谢谢你。我代表青山镇的人民感谢你。”
  虽然这件事能不能成,还是个未知数。但李仁杰依然感激陈知年愿意为青山镇的发展出谋划策。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只是提议。”接下来的工作才是重点。例如,如何找到效果最好的‘癞皮膏药’的方子。
  在青山镇,很多老中医都会制作‘癞皮膏药’,但效果各有不同。
  有些人制作的‘癞皮膏药’是一贴见效,三贴祛湿。而有些人制作的‘癞皮膏药’则需要用到五贴六贴,不是没有效果,只是效果相对而言小一些。
  想要和别人谈合作,就要先整合自己的方子。
  还有,方子的保密工作也重要。毕竟,很多人都知道‘癞皮膏药’的好几味药材,制作手法也知道一些。
  如果青山镇的‘癞皮膏药’做得好,卖得好,肯定会有不少人想要分一杯羹。然后各种各样的假货就如雨后春笋冒出来。
  还有,如何从老中医哪里拿到方子?如果整合优化方子?
  这些,都需要李仁杰带领着大家去完成。
  陈知年也只是提议,其他的事情就不参与了。但李仁杰有些急,让陈知年立刻给周医生打电话。
  看着李仁杰递过来的话筒,陈知年看向宋文老师。
  宋文老师点点头。
  好吧。
  打吧。
  在回来之前,周辞白说‘回到给我打电话’报平安。但陈知年回来就睡着了,根本就没有想起这么一回事。
  紧接着又被村里的八卦给砸得头昏脑涨,想不起来。又是村长,又是稻子的,她根本就没有时间想起在羊城的男朋友。
  昨天晚上快睡觉的时候,村长叔突然过来让陈知年去接电话。原来,周辞白没有等到陈知年的电话,以为她还没有回到,担心她在路上出了什么事而打电话过来。
  陈知年都不好意思说,她忘记了,只能赶紧跟周辞白吐槽路上的艰辛,转移话题。一路上的确很辛苦,但回家的一瞬间感觉一切都值得。
  回到家,躺在床上时,陈知年突然明白为什么小吴愿意在火车站连续排队三天,就为了买一张回家的车票。
  羊城很好,但都不是自己的家。
  陈知年本想把周辞白聊一聊清水村,聊一聊她家的,但村长在旁边虎视眈眈,一再提醒‘电话费贵’,陈知年只能遗憾的放下电话。
  陈知年接过李仁杰递过来的话筒,然后按下周辞白办公室的电话号码。
  周辞白的确认识这方面的人,但他建议陈知年给他外公和舅舅打电话,因为他们认识的人更多。而且,从陈知年的描述看,这只是一件小事,没有必要和别人合作,分掉利润。
  在不改变药性的前提下除臭或者降低臭味,然后改进制作工艺,对于专业人士来说,这并不难。
  外公虽然退休了,但人脉还在,很爽快的答应帮忙。作为老一辈的人,作为曾经也在农村洒汗水的人,外公也是希望自己能为农村建设出一分力的。
  周辞白和陈知年谈恋爱,他们不可能不了解陈知年,还有她的家庭,她的出生的地方。一个人的性格脾气人品素质,和她成长的环境有很大的关系。
  很多人都说,看一个人的人品,可以先看他们的父母,然后再他们出生、长成的环境,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因为陈知年,所以外公和舅舅了解过青山镇,大概知道青山镇是个什么地方。一穷二白不至于,但三观有些歪。
  “你们镇也不容易,而我这把老骨头也还有些用处你们把方子送过来,我帮你们看看”
  听说能避免因为合作而被分掉利益的可能,李仁杰很高兴,一再感谢陈知年。如果不是陈知年提起,他们还真忽略了满满退出人们日常生活的‘癞皮膏药’,如果不是陈知年有认识的人,他们可能还要被分掉不少利益。
  外公还说,如果青山镇不介意用二手机器,他还可以帮忙介绍一批被制药工厂淘汰下来的二手制药机器设备。
  当然不介意。
  对于青山镇来说,能省则省。
  现在一切都是起步中,一切都是未知,他们也不敢投入太多。虽然他们都猜想‘癞皮膏药’有市场,发展前景可观,但万事总有意外。没有倒哪一步,谁都不敢肯定的说‘一定能赚,一定能发展起来。’
  相对于其他人,李仁杰才是真正的压力巨大。
  但有压力,才有动力。
  他愿意为青山镇人民背负这样的压力,他愿意把青山镇的发展背负在肩,想要带领青山镇人民走出一条发展之路。
  剩下就是整合、优化方子了,李仁杰答应陈知年,在她回羊城之前完成这件事。然后带着方子和陈知年一起去见周辞白的外公。
  为了青山镇的未来,李仁杰拼了。
  宋文老师也很高兴,在青山镇几十年,他早就把青山镇当自己的家。谁不希望自己的家越来越好?
  青山镇越好,愿意读书的人就越多。他们推进教育事业发展就越容易。
  陈知年和小叔小婶从镇上回来后,爸妈还没有回到,倒是小堂妹从外婆家回来了。小堂妹陈知了最早到家,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怕黑,不敢住,所以去外婆家了。
  紧接着是小堂弟,然后是陈知年的弟弟妹妹。
  又过了三天,爸妈才回到,一身的风尘仆仆。从东莞开摩托车回来,一路上风风雨雨的更不要说尘土了。
  一家人,终于齐齐整整了。
  家里也热闹起来,开始忙起来。
  阿爸和小叔开始准备过年的菜式,例如烧鸡、窑鸡,还有腌制兔子等等,都需要提前准备。阿妈和小婶则开始蒸河粉,做饺子,每一样都不简单。
  青山镇过年,河粉是必备。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做,不管有钱没钱,必备河粉过年。
  先把米放在水里浸泡上十多个小时,然后再到村里唯一的大石磨去磨米浆。一人推磨,一人放米加水。
  如果放水太少,推磨的人会比较费力。如果加水太多,米浆会过稀,可能做不成河粉。磨了米浆,然后回家蒸河粉。
  青山镇蒸河粉用的是竹制的托盘,在托盘上铺一张密度合适的麻布,然后再舀一勺米浆倒在麻布上。
  轻轻地把米浆摇晃均匀。
  再把家里的大锅加上水,烧开至沸腾,然后把托盘放在水上蒸。
  一张一张。
  陈知年很喜欢用新蒸出来的河粉卷馅,俗称粉皮卷。在阿妈和小婶磨米浆的时候,陈知年就带着三妹陈知月还有小堂妹陈知了一起准备馅料。
  晚上不做饭了,就吃粉皮卷。
  猪肉、韭菜、葱、白萝卜、胡萝卜、虾仁、香菇、木耳洗干净,剁碎,然后炒熟,搅拌成馅。
  香喷喷的,热腾腾的馅料铺在一片河粉上,然后卷起来。
  超级好味道。
  如果再滴上两滴自制的花生油,更香。
  “好香。”小妹一口一口,“很久没有吃粉皮卷了。”
  小堂妹也喜欢,一边吃一边建议她爸妈在糖水店里卖粉皮卷。小叔小婶‘呵呵’,这根本不可能的,做一份粉皮卷需要花费的时间不说,就说材料本钱就已经能吓退大部分顾客。
  小堂妹撇撇嘴,“馅料可以做得简单些。我看外地人的饺子馅料都比较简单,白菜肉、香菇肉、韭菜鸡蛋等等。”不会像他们这样把所有的材料全部混合在一起,大杂烩。
  本地人的粉皮卷或者饺子,最少也要有十种材料,多的可能会也有十五种。很多外地人都不明白,这么多东西搅拌在一起,能好吃吗?
  当然好吃了。
  虽然看起来很杂,听起来跟杂,但吃起来一点都不杂,层次分明。主要味道是韭菜,然后是香菇、木耳,然后是胡萝卜
  口感则主要是木耳,脆蹦蹦的,然后是新鲜的虾仁,Q弹Q弹的,然后再是韭菜一类一口粉皮卷能吃出百种滋味。
  陈知了已经吃了三份,小肚子都鼓起来了,但她还眼睁睁的看着陈知年,“姐,你太慢了。跟不上节奏。”
  陈知年瞪眼,“你们一二三四五个都在等着吃,我一个人卷,要是能跟上节奏才见鬼。”
  不伺候了。
  “自己吃自己卷。”
  自己来就自己来。
  小知了立刻就撸高衣袖自己卷。
  弟弟妹妹们自己卷,陈知年则给爸妈还有小叔小婶卷一份。
  “今晚的馅是大妹炒的?味道不错。”小叔竖起大拇指,“好吃。咸淡适中,味道和口感都刚刚好。”
  在炒馅上,即使是小叔这个开饭店的也不如陈知年。
  陈知年炒馅的手艺是阿婆教的,而她阿婆炒馅的手艺在村里说第二就没有人敢称第一。当初,有人从市里过来想要买阿婆炒馅的手艺,但阿婆却说这是秘技,要传给儿媳妇,传给女儿,传给孙女。
  可惜,阿婆还没有来得及传授手艺,就病倒,然后去世了。也只有一直跟在阿婆身边的陈知年学了五六成。
  即使是五六成也足以让不少人恨不得吞掉舌头了,更不要说她阿婆的手艺了。
  阿爸没有说话,连续吃了五条卷粉后速度才慢下来。
  “有人说要给北城介绍个姑娘。”
  陈北城,是陈知年的大弟,是个比较沉默寡言的年轻人。平时不喜欢说话,不喜欢凑热闹,不喜欢和别人交流。
  看起来,消瘦阴郁。
  整个人,软绵绵的,双眼无神,没有朝气,没有活力,明明还年轻却总给人一种日落西山的错觉。
  就好像现在,大家都站在厨房门口一边吃卷粉一边聊天,热热闹闹,高高兴兴。只有他远远的走开。
  站在院子里的杨桃树下,好像什么都在乎,什么都不在意,好像大家的聊天内容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即使小叔说让他相亲,他也没有任何表示。
  有时候,爸妈看着他慢悠悠爱理不理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要骂人。就没有见过哪个男人像他这样软绵绵的看起来没有朝气,也没有力气。
  再加上大弟皮肤白皙,手脚纤细,如果穿上女装,还真的以为这是个病弱的女人。
  但是,不管爸妈怎么骂,怎么教,怎么询问,大弟总是一副‘我早已不在凡尘’的态度。不管爸妈说什么,他都沉默。
  爸妈问他想要什么样的结婚对象?
  不知道。
  爸妈问他,要不要相亲结婚?
  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
  别人不推一下,他就好像能原地长蘑菇。
  每次,爸妈和大弟同一个屋檐都要跳气得跳脚。但大弟依然沉默。
  你们说你们的,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上,无视外界。陈知年很不明白,人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彻底?
  陈知年更想知道,改变大弟性格、脾气的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什么事能让扔一夜间性格大变?
  以前的大弟神采奕奕、勤劳能干、能说会道,是很多人口中的‘好后生’,很多人都看好他。但是,自从那次之后,大弟就变了。
  阿爸希望大弟早日结婚生子。在爸妈看来,先成家后立业,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就明白男人肩膀的重担,就明白养妻活儿的重要,就会为了自己的小家庭而努力拼搏。
  再加上大弟和爸妈的关系不好,他不是顶撞,而是无视、漠视家里所有的人。爸妈也希望大弟结婚后能体会当家长的辛苦,能体谅父母曾经的不容易。
  哎。
  曾经最省心的孩子,现在让爸妈操碎了心。
  “大妹有男朋友了,北城也要相亲了。”阿爸立刻决定让大弟相亲。既然他自己没有本事找女朋友,那就相亲结婚。
  村里人介绍的姑娘知根知底,也不用担心找个不好的回来祸害全家。可惜,阿爸想法很好,但总有一些事超出意料之外,总有一些人是披着羊皮的狼。
  对于相亲,大弟没有什么想法,也没有什么意见。
  事不关己。
  阿爸气得又想要骂人了,但被小叔拉住了。
  本来父子两人的关系就差,再争争吵吵关系就更差了。阿爸无奈的叹口气,骂不得,打不得。
  每次过年,爸妈都会被大弟无所谓的样子气得心口发疼。
  全家人都在忙忙碌碌为过年准备,只有大弟在院子里看果树,看天空,看云彩,呆呆愣愣的。用阿爸的话说就是像个小傻子。
  陈知年不止一次的问大弟,想要干什么?这样让爸妈操心、担心,他就没有任何的愧疚?
  每每这时,大弟就会定定的看着陈知年。有时候,陈知年还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鄙视,莫名其妙的鄙视。
  “哎。我就怕他什么都不入心,害了人家姑娘。”阿妈抿抿嘴,长叹一口气,很无奈。好好的儿子,突然变成这样,她却无可奈何,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去关心,如何去改变。
  “找个好姑娘,很快就懂事了。”小叔笑着打哈哈,“谁结婚前都不懂事。”
  希望吧。
  爸妈是真的把希望寄托在大弟结婚上,希望他结婚后就懂事。
  既然有人给大弟介绍姑娘,肯定就要找个时间相看。
  “过年后吧。”
  过年前太忙了,所以阿妈把时间定在过年后,而且还准备让堂伯娘还有村里人也介绍一两个。一个不合适再看,再不合适?
  继续看。
  “三妹的年纪也到了,也要相看了。”阿妈瞪了小妹一眼,“自己找不到合适的就相亲。该娶的娶,该嫁的嫁。”
  现在村里还没有结婚的姑娘,就她家的两个年龄最大,怎么能不心急?
  “阿妈,梅姑姑也没有结婚。”小妹无辜的看着阿妈,“她已经三十多岁了。”
  “呸。”阿妈直接喷小妹一口,“你要是敢学她,我打断你的腿。”
  梅姑姑是他们邻居家的姑娘,年轻的时候也风光,但人老珠黄后生活就一年不如一年。
  “你们要是敢学其他人,好吃懒做,躺着赚钱,我就打断你们的狗腿。哼。”阿妈最看不起那些人,明明就有手有脚却喜欢靠别人。
  没脸没皮,不知廉耻。
  家里的三个姑娘异口同声:“知道了。”
  突然,外面传来堂伯娘的声音,让大家赶紧去陈虾妹家。原来,陈晚秋的男人带着未婚妻过来了。
  希望陈晚秋能把女儿交给他们抚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