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少年要有个少年的样子

  南宫朔自残已经过去了两天,就在这天的夜里,左司耶律赞和右司拓跋啸都在他的帐中商讨明日如何引出剑十三,攻打广陵宫。南宫朔不经意间皱了皱眉头,又一改脸色,笑脸说道:“二位,明日咱可要先把那麻衣老头从广陵宫里引出来,解决了那麻衣老头才能有把握打下广陵宫啊。只是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引出这麻衣老头,二位可有何高见?”
  耶律赞一甩手说道:“唉!这有何难?让我率人打破他广陵宫的宫门,就不信那老头不出来!”
  “你猪脑子吗!?”拓跋啸捶了耶律赞一拳斥责道:“你也不动动你的脑子想想!你打破宫门,难道那裴长卿和沈如是就不会出来应战了!?本来一个麻衣老头就够让咱仨头大的了,裴长卿虽然负伤,但起码还有以前五成以上的功力在身,再加个广陵宫的宫主,你不要命,我和护法还要呢!”
  耶律赞回了一拳不服道:“我这不是一时忘了吗!你这么大脾气干嘛!吃炮仗了!?”
  “诶诶诶,二位二位,别吵,别吵,还是想想对策要紧。”南宫朔根本就没有去想什么对策,倒还挺期待两人能再打起来,打的你死我活,明天又上不了山,这就能又给裴长卿多争取一天的时间。可如果他不阻止,只怕到时候独孤傲会怪罪下来,他也脱不了干系。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做了这个和事佬,“二哥的想法确实有些直率了些,这么做必然会让他们三人共同应战。小弟一时还想不到什么办法,不知道三哥你可想到了什么妙计?”
  拓跋啸摸了摸下巴,脸色看起来有些为难的说道:“有倒是有一个,只是又要劳烦护法尊者,走一趟了。”
  南宫朔一听多少知道了拓跋啸想了什么主意,又装作一脸不解的样子,好奇问道:“哦?三哥有什么好主意?只要能把广陵宫拿下,小弟赴汤蹈火也是愿意啊。”
  拓跋啸犹豫再三,还是说道:“需要劳烦护法尊者假装再去打探消息,引那麻衣老头的下山。如果裴长卿真的受了伤,而且只是护法您一人的话,裴长卿和沈如是也不能一起追来。我和耶律赞就在半山腰守着,等护法您把那老头引来,咱三人就把那老头给解决喽。然后再打上山去,将那广陵宫赶尽杀绝。”
  “你这又是出的什么馊主意!”耶律赞拎起拓跋啸的衣领骂道:“护法要是有个万一,你就是有是个脑袋,也不够教主砍的!”
  南宫朔又赶紧将两人分开,脸上堆笑道:“二哥,话也不能这么说,只要能拿到七签,完成教主大业,别说这点小风险,就算是性命也无所谓。我倒是觉得,三哥这招,可以试一试!”
  耶律赞却还是劝道:“可是护法,万一”
  南宫朔连连摆手道:“诶!别万一了,就这么定了!二位,我再自己运功调息一晚,明天咱就行动!”
  应付完了耶律赞和拓跋啸,南宫朔在自己帐中左右踱步犯起了为难。南宫朔的伤其实睡一觉就好的差不多了,他不过一直在拖延,足足拖延了两天两夜,这两天两夜摘日神教的人都没有骚扰广陵宫。让裴长卿和沈如是得以安心疗伤,这破损的丹田,也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这第三天,南宫朔确实没有再拖下去办法了。
  南宫朔心里焦虑万分,心中暗道:“这样下去可不行,我得提前通知剑十三前辈才行。”
  南宫朔急忙写下一封书信,换上夜行衣,戴上黑纱斗笠,小心观察帐外情况,看耶律赞和拓跋啸帐内的光亮都灭了后,南宫朔这才躲过巡逻的摘日教徒,轻车熟路的上了荃蕙崮。只是在潜入广陵宫的时候,又是费了一番功夫。不过这次,南宫朔并没有在东湘阁看到剑十三的身影,东湘阁中只有还在疗伤的裴长卿和沈如是。南宫朔正要离开继续去找剑十三的下落,却听到屋里沈如是开了口。
  “裴公子,你感觉怎么样?”
  裴长卿收功长呼一口气,睁开眼眸笑道:“好多了,这两日可多亏了沈宫主相助,我才能恢复的如此快。我想,过了今晚,我的伤就可以完全恢复了。”
  沈如是喜上眉梢,转身下了木榻说道:“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有芷有兰,斟茶。”
  裴长卿起身说道:“不麻烦沈宫主了,十三叔还有事找我,我就先告辞了。”
  沈如是浅笑颔首道:“既如此,我就不再留裴公子,裴公子慢走。我还有事,就不送了。”
  裴长卿忙说道:“沈宫主不必在意,我先告辞了。”
  见裴长卿离开了沈如是的闺房,窗外的南宫朔眼睛转了转,一听裴长卿要去找剑十三,正要悄悄跟去。却听到沈如是轻声叹息,喃喃自语道:“裴公子不说,但我也知道他现在丹田想要恢复起码还要整整一天的时间。裴公子又是因为何事如此着急?如今摘日神教还在山下围守,若是伤势还未痊愈就要下山,那该怎么办……”
  南宫朔一听顿时觉得有趣,但眼看裴长卿已经出了东湘阁,南宫朔也不能再在这里停留。悄悄跟上裴长卿,一路上又躲又藏的,直到裴长卿来到广陵宫的寒池畔,左右无处可藏,南宫朔四下查看,并没有看到剑十三的身影,南宫朔心想说不定裴长卿就在这里等着剑十三,便远远观望着裴长卿,静观其变。
  “朋友,跟了一路了,还不现身吗?”
  裴长卿对着空旷的湖面如此说着,但南宫朔知道,这是在和他说话。但南宫朔心里有底,现在还不到露面的时候。
  转身看向亭檐上的南宫朔,南宫朔干脆不再隐藏,站起身来却不出声。忽然朝裴长卿丢去银镖。裴长卿翻身躲闪,抬头看去身着夜行衣的南宫朔已然不见了踪影。裴长卿下意识的看向地上的银镖,在月光的映照下,银镖上,还带有一张书信。
  裴长卿低声念道:“摘日上山,切勿应战。”
  皱了皱眉头,裴长卿握紧了剑鞘,回眸间,剑十三不知何时出现在方才南宫朔藏身的凉亭之中。裴长卿快步走去,将要开口,剑十三却先开了口:“是不是摘日神教明天就要打上来了。”
  裴长卿没有说话,轻轻点头。他看着手里的书信,心情很是复杂。对他来说,这个黑衣人的身份着实太过神秘。他从小便在入云林长大,接触的人除了他的父亲裴旻,也就只有他的十三叔,剑十三。甚至母亲这个存在,对他来说,都没有多少真实感。他实在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够这样帮自己?如果也是手握七签之人,那为何他现在不现身?反而要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甚至不想让他发现其存在。
  剑十三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抬头喝酒,摇了摇酒壶咋舌道:“这广陵宫的酒劲不够啊。”
  裴长卿坐在大理石凳上,摸了摸腰间天枢签,始终沉默着。剑十三见他如此无精打采的,将酒葫芦放在大理石桌上,翘起二郎腿扣着耳朵说道:“我说你年纪不大怎么整天愁眉苦脸的?怎么,当两天废人,就真把自己当成废人了?”
  即使被剑十三这样说,裴长卿也只是苦笑摇头,他低眼看着腰间的揜日剑说道:“十三叔,我爹将揜日剑和天枢签交给我,我万一,万一没有参悟七签的玄妙,没有阻止独孤傲,我该怎么办”
  剑十三将酒葫芦推到裴长卿面前说道:“不知道,你的事,我上哪去知道?能不能行,你得问自己。清醒的时候问不出来,那就大醉一场,问问醉时的自己究竟行不行。长卿,我问你,你现在多大了。”
  裴长卿想了想说道:“下个月十六,我便十九了,只是看我这样子,还跟个毛头小子似的。”
  拿起酒葫芦,裴长卿拔掉木塞,闻到葫芦中醇厚的酒香,却下不了口。他喜欢这股酒香的气味,但是却并不喜欢饮酒。因为在他小的时候,也是剑十三蛊惑他让他饮酒。他永远也忘不了那日的酒味,那辛辣入喉,呛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感觉。
  剑十三脱掉鞋子,露出和他一身泛黄麻衣一样泛黄了的袜子,晃着脚说道:“你知道,你爹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在干什么吗?十九岁的裴大哥已经在这江湖上留下了自己的姓名。剑圣裴旻,当年荆州轩辕城与当时的武神关诩,一战成名。这剑圣的位子,他稳稳的坐了八十年。这八十年里他所经历的一切,又有谁知道?他不都自己走了过来?那时候的他,不过是喝点酒,练练剑,在这江湖走一走。七十年前,大哥他联手六大派绝顶高手大败独孤傲,又是何等潇洒,何等风光。但江湖上的人都只看到了他这风光的一面,又有谁知道他为此,究竟付出了多少?小子,你爹他你现在初入江湖,以后要走的路,可长着呢!初入江湖的少年,本就应该逍遥洒脱,想这么多,愁这么多做什么?大不了就是喝口酒继续走,年轻人,有资本。少年,本就应该无忧无虑,快活自在。”
  裴长卿一边听着剑十三的话,一边喝着葫芦里广陵宫的凌泉酿。他喝的很急,剑十三一看这小子喝起酒来怎么跟拼命似的,连忙抢过他手里的酒葫芦晃了晃,里面的酒也就只剩了几口而已。
  “臭小子!你喝酒不要命啊!”
  剑十三的这句话,裴长卿没有听进去。他咂了咂嘴,喝的太急,这酒的味道他还是没有好好尝出来,他只是觉得,这酒,不辣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