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 平王到河州

  随着张舟忙得颠三倒四,九州商业也越来越进入规范化,各种规矩制度也越发严谨全面。不称职的人裁撤很多,同样也发现挖掘了大批可用之才。就如张舟所言,九州商业必须经历大浪淘沙一样的反复过滤,才能真正的成为精英群体,才算真正的强大。现在它就如同一台正在经历磨合调试的机器,越发稳健有力的运作起来,张舟相信用不了多久,整个天下都会听见它发出的轰鸣之声。
  关玉娘看着靠在椅背,脚搭在桌沿,呼呼大睡的张舟,不修边幅的样子,在她眼里是那么真实可爱!自己若是年轻一些该多好,可惜韶华不在,不由得生来几分酸楚。张舟的情谊她何尝不知,心意又哪能不晓?可惜注定相差了那么多年,从而失了被明媒正娶的姻缘!在大唐不是没有过女人比男子大几岁而成婚的,但在富贵人家,这样的婚配会被人笑话的!
  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关玉娘的思绪,连忙平复一下心情,打开门,敲门的是二牛,二牛轻声道:“夫人,南七少爷来了,说有急事见大人!”
  关玉娘对夫人这种称呼已经默认,回头看看,张舟没有醒,不忍心叫他,示意二牛带路,悄声跟了出去。
  关玉娘在九州商业的地位独一无二,张舟在时她都绝对称得上半个主人,二牛领着关玉娘来到外院,尤南七一脸大汗的等在那里,看见出来的是关玉娘,没有任何意外,正经抱拳施礼道:“大嫂!”
  关玉娘脸色一红,没有纠正他,而是问道:“南七兄弟,你大哥昨晚只睡了一个时辰,午饭后睡了还不曾醒,有何要事,可否和我说说!”
  尤南七自然知道张舟最近的辛苦,轻声道:“大嫂,是京都那面来人了!”
  对于平王的事,关玉娘当然知晓,看到尤南七急成这样,心里也不由紧张几分。
  “哦,是谁?”
  尤南七把所知情况说了一遍。
  “对方一行九人,上岸后就被我们的人注意了,他们没有联系任何人,也没有进城,而是绕路,去了骏马驿!并拐弯抹角的打听大哥的事,盯梢的兄弟觉得不对劲,怕对大哥不利,就把情况传了出来,我得知消息带人前去,对那些人进行盘查,对方还算客气,拿出了平王府的腰牌!我不敢做主,就先回来通知大哥一声!”
  平王二字让关玉娘心里咯噔一下,忙问!
  “人呢?”
  “还在骏马驿,这些人也不吵也不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来有恃无恐!”
  关玉娘略微一想,果断吩咐道
  “南七,你把人请到城西的宅子,千万不能怠慢!二牛,你去告诉飞子,把城里的可疑目标都盯紧了,如有异动,就地拿下!”
  两个人领命而去。关玉娘眉头紧皱,心疼张舟,但是这事不敢耽误。
  张舟虽然困乏,但是并没有起床气,只是抻抻发酸的腰肩,他知道玉娘喊自己一定有不能决断的大事,看着她歉意的模样,呵呵一笑,开玩笑道:“一定有大事,不然,你才舍不得叫我?说说啥事,是不是有一百万以上的大生意?”
  “是有关平王!”
  “哦!啊?谁?平王?”
  张舟立马精神起来。关玉娘吐字清晰,他当然听的真真切切。关玉娘把尤南七的话重复一遍,又把自己的安排说了一下。张舟来回走了两步。然后对关玉娘道:“不用担心,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我现在就去看看,你在家里等我就是了!”
  吩咐完,想了想,又写了一张条子,让玉娘交给老黄。
  张舟衣服都没有换,直接出门,先一步到达城西。
  关玉娘在河州城内里里外外买下了很多老宅旧院,河州府城是一种城大人少的局面,尤其在城西,远离繁华,地价便宜,如今被九州商业收购了很多地皮、宅产,其中这座宅子,面积不算很大,但是前主人花了不少心思,环境也不错,就成了专门接待外客的场所。
  平王的人直接到骏马驿调查自己,也揭开了张舟心里不愿提及的忧虑!他知道凭借平王的能力和手段,还有富贵堂的辅助,把自己“挖”出来并不是难事!他嘴上不说,心里的担忧却有增无减。这些日子也一直暗中思虑,哪怕有福祥的帮忙,这颗心也始终是悬着的。该来的总会来,躲避不掉!他不知道福祥那面究竟把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但现在这件事终于摆上了台面。
  自己出身骏马驿的事,档案资料都有记录,被对方知道,不算奇怪。可是对方想调查什么呢?因为自己和七爷早就叮嘱过,骏马驿的人应该不会轻易把自己挨雷劈的事说出去,而除此之外,自己的履历可以说是清清白白、没有污点。
  如果平王打算收拾自己,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大摇大摆的去了骏马驿,平王打算做什么?一时间,心思是五花八门,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城西的宅子,前所未有的清空所有闲杂人等,并加强了四周的守卫。张舟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心里已经拿定主意。造反?那是扯淡,但束手就擒也绝对不可能。实在不行,就马上带着亲密之人逃出河州。
  张舟独自站在院子当中,看着尤南七带人走进院子。他和尤南七对了一下眼神,尤南七点点头,退了出去。张舟则仔细打量这八、九个人,目光自然而然被为首之人吸引过去。这是一个风流倜傥的年轻人,二十余岁,面如冠玉,贵气逼人,气质神态是身后那些人不能比拟的。那个年轻人竟然也挥了挥手,让身后那些人退出院子。
  院内就剩二人,两丈间隔,彼此对望。张舟没有说话,而是缓慢上前几步,直接单膝跪地。
  “卑职拜见平王殿下!”
  那人一愣,转而哈哈大笑
  “你眼力不错嘛?怎么看出来的?”
  张舟曾问过福祥平王的一些事,还有大概容貌,刚才一打量,对照这份雍容华贵的气质,张舟就猜到了,对面这位就是自己一直惦记的平王。
  “殿下器宇不凡,绝对不是天下凡俗可比,卑职虽不曾见过,但也猜得出,不会有错!”
  这个人正是平王,赵琪瑛。
  赵琪瑛没有让他起身,而是围着他缓慢踱步,打量着院子四周。
  “张舟啊张舟,一年的时间就发展的这般有模有样!很有些手段啊!听说泽香也是你搞出来的?”
  “卑职只是阴差阳错,得到点运气而已。在平王面前,张舟这辈子也算不上什么人物!”
  “呵呵,你倒是很谦虚,起来说话吧!”
  张舟起身,保持谦恭之姿,表情看似平淡,可心里却忐忑不安。他没有想到,平王会亲身到来,这说明什么?是猫抓老鼠的戏谑?还是冰释前嫌的善意?或者是为了泽香而来?总之是一脑子浆糊,唯一确定的,那件事是到了摊牌的时候了!
  平王自来熟的说道:“进屋说说话如何?河州这里春风犹冷啊,外面有些凉,不舒服!”
  张舟现在内心复杂且极度敏感,也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不是意有所指,还能说不让进?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然后随着平王进了正厅。
  平王进屋就看见一把曲弧底座的躺椅,十分感兴趣地按压了一下,那椅子便摇来摇去地摆动起来。
  “这就是你送给母后的摇椅吧?果然很有想法,不过听人描述,母后那把可比你这个华贵的多!不错,还是知道尊卑的!”
  话完竟然坐了上去,躺着摇晃起来。
  “张舟,你可知道我来的目的?”
  事到如今,张舟也知道无需再遮掩什么了,再次单膝跪下,道:“卑职不知轻重,冲动行事,冒犯了殿下!请殿下恕罪!”
  “呵呵,一句不知轻重和冲动,就想把事了了?那你说说我应该恕你什么罪?”
  赵琪瑛摇的很舒服,可语气听起来明显不满,却没有太多愤怒!
  “恕、恕卑职……!”
  张舟自己不是不知道定什么罪名,而是这些罪名的结果都是杀头!
  “呵呵,怎么说不出来?想必也清楚后果是什么吧?行了,先起来说话吧,福祥说你这个人有趣的很,不过本王却一点也没有看出来啊!”
  张舟听见平王提及福祥,心里多少有了底,站了起来。
  “在殿下面前,卑职实在不敢造次!”
  “你派人入本王的庄子,伤了那么多人,那时候想什么了?难道今天才认识‘造次’这两个字?”
  虽然有心理准备,张舟仍是后背发凉。
  “那时候卑职真的不知道那是殿下的庄子,所以……”
  “不管你知不知道那是本王的庄子,京畿之地,帝王脚下,非富即贵,你就敢如此胆大妄为!可见你很目中无人啊?”
  张舟再次跪下不敢接话,沉默不语!平王赵琪瑛却继续徐徐说道:“福祥虽然没有明说,但他把泽香的红利给本王时,本王就知道他和你的关系不一般,这些日子又时不时地为你说好话,维护之情极重啊!”
  张舟闻此,心里无比感动。自己和福祥只不过接触两三次,而福祥对自己真的尽心尽力,这份恩情,让张舟大有无以为报之感!
  “福祥是母后身边的老人,也是看着本王长大的,对本王也很好,至于为什么没有直接收拾你,可以算作是本王给福祥一个面子!”
  “谢殿下包容,谢福祥叔维护!”
  赵琪瑛坐起身子,看着跪在面前的张舟,玩味道:“就一句谢谢就完了?”
  事情到此,张舟听得出来,平王的目的应该不是弄死自己,而他的想法是什么,自己也猜不到,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赵琪瑛见他低着头不说话,索然无趣道:“没意思,还以为会遇到一个有趣之人。福祥把你夸上了天,可是本王却没有发现你有什么不同!早知道你这样,本王真的没有必要亲自来这一趟!”语气失望之极。
  平心而论,平王给张舟的印象不坏,起码没有想象中那么高高在上、目空一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孤傲。但是心虚作祟,加上地位悬殊,又有前世伴君如伴虎的思想烙印,让张舟对这些手握生杀大权的人,有一种回避思维!但已经走到这一步,也由不得他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毕竟平王能亲自来这里,就说明应该有的谈。
  狡辩还不如实话实说,放下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回答道:“殿下,卑职自知有罪,屈膝认罪都唯恐不及,又怎么可能在殿下面前表现的轻松如常?卑职生于偏僻,长在民间,又见过几个大人物?更别说平王殿下您这样高高在上的存在,卑职告诉殿下,刚才卑职一直处于一种麻木、不真实、梦游一样的状态,殿下信吗?”
  平王若有所思,没有搭话。张舟继续道:“卑职没有读过书,也知道忠义,兄弟亲人有难,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卑职不是为了富贵荣华就把亲情感情都抛弃不要的人!卑职这辈子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女子,被人抢走,怎么可能无动于衷?脑子一热,做了大逆之举,可是后来卑职知道那庄子是殿下的,立马跑了回来,胆战心惊、夜不能寐,如履薄冰的夹起尾巴做人!我也听福祥叔说过,殿下不是那种欺害百姓的人,我就越发不安,也想去找殿下,当面请罪。可是这样的事,卑职哪有胆子去说?卑职真的害怕,到时候殿下一怒,卑职便是人头落地!再说这个事一旦被外人知道,就算殿下可以容我,那些当官的也不会放过卑职!到时候估计卑职连个渣都不会剩下!现在说开了也好,殿下,要杀要刮,您看心情处置就是,卑职绝无二话!只求您别折腾卑职了,殿下越是态度不明,我的心越是忐忑不安,这种煎熬卑职实在是受不住了!”
  话完撅着屁股,往地下一趴,不再说话,赵琪瑛十分认真的看着张舟,也十分认真的回味那些话,许久嘴角露出笑意。
  “你也亲自去庄子了?”
  “嗯!”
  “想不到你挺男人啊?本王一直以为你是派人去的!”
  张舟没法接话!赵琪瑛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起身站起,来回走了两步,说道:“张舟,你的话也有些许道理!但都不是你入庄伤人的理由!那些护卫也不能白白死了!你必须让本王看到,你的价值可以抵消那些性命!放心,本王也不要你命,也不要你银子,只要你帮我做两件事!做好了,既往不咎,我还会还你美人!如果做不好,本王失望之时,就是你人头落地之日!”
  张舟心里石头总算落地,低头小声问道:“殿下,如果我已经尽心尽力,还是没有做好,也要人头落地吗?”
  赵琪瑛让他这句话问的有些气结。
  “本王自然分得清是非好歹,用你废话!”
  “那请殿下示下,卑职必当尽力!”
  “给我盯着河州,我要河州府政,刑捕衙门那些主官,明白应该听谁的,第二,盯着龙州,盯着边军张舒和的一举一动!别告诉本王你做不到!”
  张舟几乎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卑职必当全力以赴!以赎罪责!”
  “你的确有罪,之所以放过你,一是因为福祥的面子;二是本王调查过,你的出身的确干净,不是受人指使;三是的确属于一时冲动!法理不容,但情有可原!第四,种种观察,你还算是一个有用之才!你若忠心,我定然不会亏待你!也希望你好好珍惜这个机会!”
  话完,递给张舟一块玉佩道:“凭这个,你可以随时去平王府见本王!富贵堂那面你不用担心,本王已经和他们打过招呼,不会为难你的。”
  “谢殿下恩典!”
  “先不用谢,做好本分,别让本王失望最好!”
  ……
  平王离开的时候,还瞅了瞅摇椅,这些新颖、并未投放市场的家具,看来平王很喜欢,张舟岂能装作不知?承诺会赶制一套精品,送往府上,平王才称心离去。
  张舟按平王的意思,没有多送,看着消失的背影,心里思绪万千!
  张舟知道,这一关可以平安过去,不是自己的运气使然,而是福祥的帮助,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这份恩情他不敢忘却的!
  而付出的代价就是,自己现在已经沦落成为这些贵人手里的棋子,就算再有个性、再不服,能力不及也只能是任人摆布的命运!自己不喜欢又能如何?目前自己还是太弱小,不可能成为下棋的人,那么只有在游戏里尽力当个有用的棋子,争取不被当成弃子吧。
  既然平王,大人有大量的给了自己这样一个谅解,张舟就不可能不给以回报,但是至于什么尺度,那就靠张舟自己去揣摩深浅了!虽然现在唐文轩和周儒,与自己关系都算不错,但是远没有达到在高度敏感的问题上,自己说什么听什么的地步,官阶品级摆在那里,差的太多了,但是在两个人身边安插几个人,并没有什么问题,虽然良心有些过不去,但先摸摸底,试探一下对方的选择方向,是必须要做的,只要对方不会威胁自己,谋害自己,他也不会做出不仁不义的事!至于边军,可不是一两天就能把手伸过去的,需要更稳妥细致的谋划。
  老黄和飞子的紧密协作下,在平王逗留河州期间,发现了不下十个可疑人物有针对性举动,这些人的目标并不是针对张舟,而是平王!虽然不确定他们到底是谁的人,但绝对不是平王的手下。除了有两个人因为举动具有攻击性,而被当场拿下外,其它目标,张舟没让采取行动,而是加强监控,留着顺藤摸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