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 朝堂公审

  至于是否调集更多的良州州军,搜索一切可疑地区,以寻找平王的踪迹?还是组织人手继续挖那个藏兵洞。裴元昭都没有做安排,一切留给良州的官员自行决定。
  大柱国裴元昭没有在陆家坪多待,也怕时间久了,还会节外生枝,第二日就带着相关人员返回京都。
  此事京都百姓所知不多,所以大柱国的回归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可在朝堂文武百官的心里,震动绝对非同小可。大家都心知肚明,将会迎来一场怎样的狂风骤雨。
  平王是失踪?还是被害?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幕后凶手是谁?谁会受到牵连?将会是如何的雷霆之怒?皇位继承的纷争上,原本极为有利的一方,注定退出,格局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一切猜测都是未知,所有人都拭目以待!
  今天大朝会,满朝文武,极少告假,就连久病宰相袁尚,也出席了朝会,原因只有一个。今日要给平王案定论!陛下亲审!案中人物,和法部左、右侍皆有牵连,又牵扯众多,法部还哪有权利过问?
  赵乾元坐在宽大威严的龙椅上,脸色极为阴沉。看着下面跪着的二人,一言不发,过了许久,久跪的陆戴文出现一个踉跄,身边的陆枫桥连忙搀扶。赵乾元才淡淡说道:“戴文,起来吧!”
  陆戴文没有起来,而是面有悲戚,深深跪伏在地。
  “陛下,臣有负所托!”
  人证消失,物证不存,最给予希望的藏兵洞一无所获,陆戴文已然无话可说。
  “这事的来龙去脉,真如奏章所言?”
  陆戴文叹息道:“陛下,平王之事,都是老臣一人失责!臣愿领罪!”
  一边的陆枫桥也含泪说道:“家父年迈,所有事物,都是臣一人操持,罪责自然是为臣一人担之,望陛下念及家父一生为大唐兢兢业业,宽恕家父,臣恳请陛下隆恩照拂!”
  陆家父子已经权衡过,在没有确实证据的情况下,如果继续死缠烂打下去,结果就是平王一系将面临更大的打击。平王不在,不能给对方致命的报复,反抗的意义已经不大了!
  赵乾元轻轻叹口气,他对奏折所言,又怎么可能不怀疑?但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自己又怎么处置心里怀疑之人?
  满朝静默,都等待皇帝的说辞!
  这时一个人,出班跪地朗道:“陛下,此次元凶,是张舟,张行之二人,二人都是曹意门生,曹意难逃干系,望陛下降旨彻查!”
  说话的是法部左侍许怀偃!
  曹意闻言,也出身跪下道:“陛下,臣不才,但是门下的两位学生,品性如何,臣愿意已性命证之,此案人证物证均成无有,又怎么可以凭信一面之词?”
  许怀偃冷哼道:“曹大人,你说一面之词不可信,那你又有何证据,来证明你的门生和平王失踪无关!韩震和陆行三虽然不知所踪,但先前的证词俱在!你又有什么好狡辩的!和平王相比,你的性命担保又值得一提吗?”
  这时琳琅公主也出列跪拜道:“父皇,儿臣亲身现场,那时候证人并未失踪,所有供词,我也亲耳所听,虽然案情有失详尽之处,但大概事情脉络还是清楚的!”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必须有人出来背黑锅,陆家父子失职是跑不掉的,但还不够!证词里的元凶,也必须伏法才行!
  这时,靖王赵琪玦出列道:“父皇,那份证词根本不足为信!甄老九出身云水间,身手功夫自然了得,张舟,张行之又怎么可能得手?再说,事发后,所有涉案之人一同消失,情理上极为不通,我倒是觉得有人刻意栽赃后,又伪造证据,最后杀人灭口,这更为合理!”
  赵琪璇曾给太子赵琪瑞写过一封密信,让他不要表态,但赵琪玦的话,让赵琪瑞极为恼怒,也出列道:“靖王,你又不在现场,凭什么妄下判断!没有证据,岂容你在这里胡乱推测!”
  靖王不慌不忙,反唇相讥道:“太子,现场掌控的第一人,就是你门下出身的田巡,现场被毁,证人失踪,所有种种,他都是第一个被怀疑对象!难不成你在替他推脱?”
  “你休要胡说,田巡虽是我门下,但失职之罪,罪不容恕,父皇,田巡无能,使我皇弟死因迷离,儿臣请旨,把田巡直接问斩,才解儿臣心头之怒!”
  “呵呵,太子,我感觉怎么像急着杀人灭口啊!”
  太子还欲说话,就听赵乾元一声怒吼。
  “都给朕住口!”
  所有人不敢再言语。赵乾元又怎么会不知道几个儿子之间的勾心斗角?皇家命运如此,他也不想多说,但是,今天,他真的很心疼。争可以,但是这样伤及性命的行为,绝对是他的底线,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太子,但是皇家内斗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很多事都是看似如此,而实情并非如此,没有确实证据,他也不敢妄下定论!
  赵乾元平复一下怒气,看看大柱国裴元昭,问道:“裴公,你有什么看法?”
  裴元昭出列拱手道:“陛下,此案重要的两位证人,一夜离奇失踪,如果说没有蹊跷,实在难以置信,而两个人的失踪,良州安抚将军田巡,绝脱不了干系!”
  “嗯,现在田巡押在何处?”
  “臣怕再生意外,一直将田巡拘押在臣的卫队中。”
  “这田巡可有说辞?”
  “兹事体大,臣为敢私下审问!”
  赵乾元自然知道他的用心。
  “把田巡移交察部审问,众位爱卿可有意见?”
  这时一个苍老无力的声音响起。
  “陛下,一个察部恐怕难以胜任!老臣建议军部也该参与其中!”
  说话的正是袁尚。裴元昭闻言,就是眉头一皱,满朝文武都知道袁尚和他一直不是很对路子,袁尚这是把他往火坑里面推啊!但却没有说话。在场之人哪个不是人精马滑?袁尚就是不想让裴元昭脱身事外!可是让不站队的裴元昭参与,更深的用意,很少人想的明白!而赵琪璇却一下明白了其中深意。田巡的事,必然脱离不了太子,一旦审出些什么,得罪太子是走脱不了的,那么就算裴元昭不想站队,以后也断然难和记仇的太子站在一起。想到这里,赵琪璇说道:“田巡本就是军方的人,军部不应该参与!理应避嫌!”
  袁尚没有理会琳琅公主,继续道:“陛下,田巡之罪不仅仅是丢了两个证人。未有调令,擅自调兵,其罪一也;平王出事,围困陆家坪,而没有彻底追查平王下落,其罪二也;证人丢失,证据被毁,其罪三也!这三项罪过,军部就应该进行彻查,弄清情况也可以做些措施,防微杜渐!何况对方只是一个小小的良州安抚,军部哪有避嫌的道理?”
  察部本来就不是太子的范围,如果加上军部,太子心里怎么会放心!虽然此事,他的确是事后才知情,但万一田巡受不住刑罚,胡说八道出一些什么,又如何是好?忙道:“父皇,田巡围困陆家坪,原本也是为了防止疑犯脱逃,只是其办事能力不足,眼界有限,连连犯错!再说,证人虽然不见踪迹,但是证词还在!先定了张舟、张行之谋害之罪才是迫切之事!”
  “太子,你先前还说欲杀田巡以解心头之恨!现在怎么又维护起来了?再说,张舟、张行之二人也失踪,凭什么说那韩震的证词就确实可信?”
  “靖王,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就想利用田巡之事,企图构陷本王!”
  “行得正,又有什么好怕的?”
  其实赵乾元又怎么会听信那所谓的证词?张舟和皇后亲近,被皇后认为义子的事,外面并不知晓。平王侍卫的证词说,平王和张舟相处极为融洽,又怎么会突然反目?张舟队里很多人证明,当天晚上是平王主动邀请张舟出去,张舟又如何会毫无准备的动手?如果说张舟放弃了大好前程,对平王下手,他断然不会相信!他也认为十有八九张舟是被人构陷,可是没有证据可以证明!
  赵乾元自己用过多少卑劣手段,才登上皇位,自然知道那种斗争的阴暗、卑劣和残酷!可以说,他选择帝王接班人,首先并不是看人品,而是看能力!对于皇子们之间的你来我往,也是静观其变,看他们谁能在皇位争夺上更胜一筹、脱颖而出!至于冤枉无辜,在他的帝王之道中,可以忽略!淳厚善良,更是第一个要淘汰的条件!平王的遭遇不心疼也是假的,但是他要做的是一个君王,而不是道德评判者。如果有确实的证据,他会毫不犹豫的处置元凶,哪怕是太子也一样,不介意一脚把这个太子踏入万劫不复的地步。但是没有证据,那么他要做的,首先是保持朝廷的平衡,他并不希望,几个皇子在权势力量上出现太大的倾斜!但是今天太子的表现,的确让他失望!可惜平王已经不在,那只能算他命薄吧!
  “都住口!”
  赵乾元止住靖王和太子之间的争执。然后看看靖王道:“朝堂之上,岂是随意言辞的地方,还不退下!”
  靖王不服气,但也不敢多说,站回本列。赵乾元看看下面跪着的曹意,说道:“这份证词,有韩震和陆行三所供,虽然二人失踪,但失踪之前,并没有证据说明,他们二人所言为虚,所以很多事都要以此为证。曹意!张舟、张行之都是你的学生,你这个做老师的难逃责任。”
  曹意叹息一声,双目紧闭不再言语,他心疼,不甘,不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而是为了自己那两个争气的学生,明明是冤枉的,可他这个做老师的,即无力维护,又无计申冤,心如刀割一般。
  赵乾元又盯着太子赵琪瑞,一言不发,直盯着赵琪瑞冷汗如浆,扑通跪倒,声音颤抖。
  “父皇,儿臣知错!”
  “田巡是你门下,不管究竟如何,你驭下无能的过失是逃不掉的!罚你闭门思过半年!自己好好反省吧!”
  “谢父皇……”
  太子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一个女子声音在朝门外高声喊到:“陛下,且慢!臣妾有话要说!”
  赵乾元的目光随着声音,落在正从门外走进殿内的皇后身上,神情露出一丝愧疚。
  “皇后不在后宫歇息,来这里有何要事?”
  皇后陆氏,身形憔悴,眼睛红肿,但是精神却很充沛的样子,走到陆戴文身边,跪下参拜,没有回答皇帝的问话,而是语气激动道:“陛下,臣妾今日要告御状!”
  赵乾元和皇后感情还是很不错的,加上平王之事,心有愧疚,当下忍着性子道:“如果有人冒犯了皇后,皇后可以私下告诉朕,朕一定为你做主就是!”
  而皇后摇摇头,回应道:“陛下,臣妾告的不是私事,而是国事!”
  赵乾元似乎猜到她会告谁,表情显出有些不高兴。
  “皇后,在朝廷文武面前,切不可随意揣测妄之!你身为皇后,要知道国体轻重!”
  皇后视而不闻般,继续高声说道:“臣妾一告,良州安抚将军田巡,私动军队,谋图不轨!”
  “臣妾二告,法部左侍许怀偃,纵容不法,谋害当朝平王!”
  还在下面跪着的许怀偃,就感觉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大臣们听的清楚,不由发出惊讶之声。
  “臣妾第三告,告琳琅公主,徇私舞弊,毁灭证据!”
  这次连琳琅公主,也不由心儿一跳,但是很快恢复平静,可怜的皇后,这是意图鱼死网破的最后拼一下吗?
  对于告田巡,众人丝毫不觉意外;许怀偃究竟有何关联,大家难免好奇;至于告琳琅公主,就让大家有些愕然了!而大家猜想最多的被告人——太子,却没能如愿上榜。
  “皇后,这是大唐朝廷的议事之所,莫要胡闹,来人,扶皇后回宫!”
  赵乾元已经失去耐性。而满朝文武则心里哀叹,平王遭遇不测,而皇后这一次也将把圣眷彻底用尽的时候,却见皇后没有如何歇斯底里的不从和哭闹,而是镇定异常道:“臣妾有证人!请陛下准其上殿!”
  “皇后,你身在后宫,不要听信宵小之言,臆测行事!快快退下!”
  皇后竟然站起身,大声道:“请陛下,准我儿平王上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