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以血救人
在和黎沐的对杀中，尽管他明白输即等于死，也在拼尽全力的去发挥，但终究顶不住身体上的不堪重负，而彻底转入了颓势。
可就在燕随心被击飞的瞬间，张舟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被撕裂了，痛到了无以复加，那种感觉无法用言语表述，他只想劈碎眼前的一切，来释放内心的痛楚、宣泄将要爆炸的情绪！
张舟一声怒吼，把双刀全力轮起，劈向了黎沐。这一刀没有任何战术考虑，也没有任何下一秒的思量，更是什么巧妙招式都没有，就只是一个想法：砍死他！
他也没有心思去注意到身体的变化。
他的生命力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他的绝望、痛苦、不甘！生命力随之悲伤、随之痛苦、随之无比的愤然，这种愤怒引发了体内残余魔气的共鸣，他们不再甘心徒劳的只在经脉里挣扎、流窜，而是咆哮着开始四下冲撞，最终钻入了他那最显脆弱的骨骼肌肉之中，极力的给其注入力量。
这种变化，无疑是在极速强悍着他的身躯，因为有了强有力的支持，原本不得尽兴施展的功法，也猛然得到了数倍于前的施展空间，而开始了不断的效能叠加，魔气随之急剧暴涨，充盈填满到各个角落，越来越多，不能限制。
魔气从张舟身体周遭蹿升燃起的同时，更多的涌向了充满恨意的刀身，整个刀身都化为了黑色，浓如墨燃，并且不断的向外衍生疯涨，在刀身挥舞中，最终衍变成了两把，只有死神才能举起挥舞出的巨型镰刀，带着灭杀世间一切的决然冷冽，劈向了黎沐！
刀意太盛，以至于周遭的空气，都要被其凝结，甚至是撕裂，从而在空气中产生了一种惊惧的嗡鸣，迅速汇集成滚雷轰鸣之声！
黎沐在那一刻，不仅感觉到身体周围出现了冻结、凝滞的状况，连附体如焰的嚣张魔气，也好像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开始极力躲闪、逃避、或瑟瑟发抖，而且一向无往不利的感知，也出现了可怕的惊愕、迟钝现象！
他看见的已经不是刀，而是两条来自幽冥世界的索命恶鬼，冰冷凝视着自己的同时，全身蔓延幻化出无数锋利的刀刃，在即缓慢、又迅速的观感中，正一丝一丝、一寸一寸的，劈开切碎自己的防御空间，割向自己的身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甚至已经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他想逃，却动不了；想喊，又喊不出，害怕、压抑、憋屈！在他的内体混乱、拥挤、催化！
就在那寒冷绝情的刀意，已经触及到了他肌肤的一瞬，黎沐轰然“炸开”，体内的魔气顷刻间凝聚成股，先一步刺破了他的身躯，涌出体内，咆哮着撞击在了双刀之上……
利剑镇内，传出一响巨大的闷雷轰炸之声，余音许久才完全消散！
后来据传，有好些躲藏在家里避险的人，因为距离事发地点太近，以至于被突兀的巨响震得双耳失宠，过了一整天才渐渐的恢复了听觉。
而体会最深的还是在场的人，梧桐直接被爆炸产生的黑色气浪，从小楼顶上给掀落了下来，好在她身法好，反应也快，才没有被摔伤！而张舟更是被炸飞出去好远，直接摔晕了过去……
张舟醒过来时，自己正被梧桐拖进小楼，张舟晃了晃脑袋，恢复些许记忆，忙呢喃问道：“她呢！”
“她在这里！”
梧桐知道他在问谁。
张舟又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意识再清醒一些，感觉自己并没有受多大的伤，谢绝了梧桐的帮忙，有些踉跄的趴了起来，四下打量，燕随心此刻正躺在一个角落里，身上还披着一件门帘之类的东西，万幸的是，只盖到了她的脖子，并没有蒙着头。
张舟晃晃悠悠的走了过去，跪在燕随心的身边，见她娇容纸白，一动不动，一时间情绪万种，手脚颤抖，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住。他双手比划了几下，也看不出他是想祈祷上天帮助，还是想检查燕随心的伤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此刻的张舟心乱如麻，显然是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查看她的伤情，最后强迫自己冷静一些，从鼻息开始试探，结果不由得心头一紧，竟然探不到鼻息，忙不管不顾的趴在她的胸口处倾听，半晌才听见那已经细不可闻、即将停歇的心跳。
张舟慌乱的从身上翻出两颗药丸，打算给她服下，可是燕随心牙关紧咬，根本无法喂食。张舟想喊她、摇她，却又不敢，生怕那样会断了她那脆弱不堪的生机，一时间惶恐无措。
就在他急得快要哭喊出声时，突然想到了什么，四下摸索，才发现刀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
“梧桐，梧桐，给我刀！”
站在他身后的梧桐，忙把自己的短匕递给了张舟，就见张舟已经撸好了袖子，然后飞速的抢过短匕，根本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给自己胳膊划了一道大口子，顿时血流如注，随后，趴在燕随心的面前，直接把伤口靠近燕随心的嘴边，让血液可以流进她的口中，结果淌得到处都是，可入口极少，为了让她能够更多的喝下，张舟也顾不得怜香惜玉了，强行捏开了她的嘴。
张舟的想法只有一个，就是让燕随心能多喝上一些，那便多一些救治她的希望，他的血可以救人，这是有过验证的，也是他目前唯一的希望。
然而让他恼怒的是，刚才明明还是血流不止，可是一转眼的功夫，血就停了，伤口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这种几乎神迹的恢复能力，却让张舟恼恨不已，不得不又给胳膊来上一刀。可是一连三刀，都是如此，连见惯了流血的梧桐，都看得心惊肉跳，而张舟也完全进入了一种疯魔状态，最后，干脆一刀挑开了自己的手腕动脉，那就是一副血光四溅的画面，张舟这回终于如愿以偿了，血液源源不断的流入燕随心的口中，感觉终于达成心愿的张舟，竟然笑了起来，让梧桐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疯了。
“别傻站着，不要让我的血浪费了，快擦拭一些给其他伤者。”
张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清醒了不少，看见血流的实在太多，忍不住提醒梧桐。他有过救治燕随心的经验，但并不确定，自己的血可不可以救治其它情况的伤者，可试一试总比浪费的好。
梧桐“哦”了两声，连忙照做，张舟又小声补充道：“记得一定要把痕迹收拾干净，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明白吗？”
梧桐无有任何质疑的点了点头。
伤口最终还是愈合了，但燕随心也成功的吸取到了不少，而张舟的脸色却是苍白无比，全身更是酸软无力，直接趴在燕随心的身上，晕了过去……
梧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把他从燕随心身上拉开的想法。
……
利剑镇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瞒不住人的，但最先有所动作，也是最有资格采取行动的，还是边军。他们不会无缘无故的参与到利剑镇的江湖纷乱和仇杀当中，但却有着一点事后维稳的觉悟和责任！
小镇现在终于恢复了悄静，也到了他们该出手的时候了。黎重先领兵出去了，还没有回来，领人前来的是一名旅帅，陈纪在利剑关混了好多年，算得上一个名副其实的老兵油子。
谁杀了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要找出来几具尸首，用来“换”银子。
长街上空无一人，想必已经被人清理过，而那座惹人羡慕的华丽小楼，临街的门窗都已经破烂不堪，显然和这场冲突脱离不了关系，如果是平时，陈纪也不会来主动招惹老书生，人家背景强大，自己着实是招惹不起，但今天不同于往日，新来的守将大人，针对九州商业的用心明显而且态度决然，或许用不了多久，九州商业就将成为利剑镇里的一段回忆了。
他的想法也并不代表他倾向于谁，黎重先为人死板，不知变通，自己想讨好一番，却是热脸贴冷pigu。而九州商业这边，虽然每个月都会给上一笔银子，但实在是数目有限，满足不了胃口！黎重先想和九州商业死磕，那是他黎重先的事，他没有必要冒险凑热闹，但借机从老书生手里折腾出千八百两银子来，并不难，而且也不算什么得罪人的事，在利剑镇搞事，事后交点罚金、安置费什么的，绝对是能够说得过去的理由。
两个大人物的关系，自己都靠不上边，那就从中多捞取点好处，才是正经事，毕竟，什么也不如银子那般可敬可亲啊！
他领着百多人的边军，刚走近小楼，里面就走出来一个人，一个有着一双水灵灵大眼睛的小丫头，身后还背着一把用上好布料包裹起来的刀，不由得眼睛一亮。
让他动心的不是刀，对于九州商业这种财大气粗的存在，怎么炫富都不足为过！又何况是一把刀？让他有些心猿意马的是这个小丫头。别说利剑镇，恐怕整个北六州，像这种灵动清澈的小丫头也不多见，尤其是那种江湖侠女的打扮，让他更多了几分眼热，心里暗道，这如果不是九州商业的人就好了，一定要想办法弄到手，做个暖床的丫鬟。
梧桐只是站在门口，平静的目视着这些边军，没有任何说话的意思。
“喂，小姑娘，这里刚才发生过打斗，我们要做些调查，你可曾看见过什么？”
想法归想法，尺度还是要有的。旅帅语气温和的说道。
梧桐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旅帅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既然不知道，就先让到一旁，我们要搜查这里！”
梧桐没有动，而是眉头一挑，意思很明显：拒绝搜查！
“小丫头，边军做事，最好不要拦着，不然，会把你吓哭的，哈哈哈！”
他的玩味语气，引起身后边军们的一阵哄笑。梧桐依然没有说话，而是把身后那柄裹布的刀取了下来，端擎在手里。
旅帅笑脸一收，态度冷了几分。
“念你年纪还小，本将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不懂事，必受责罚！”
他做为旅帅，在百姓面前自诩将军也不足为过。
梧桐的麻木不仁，终于惹恼了他，一挥手，冲出去五六个边军，意欲上前捉拿梧桐。
梧桐不慌不忙，一抖刀身，裹布散落，露出一柄金光耀眼的宝刀，随即把刀往头上一举。
“御赐金刀在此，敢有冲撞者，杀无赦！”
这句话是张舟教她的，她不知道偷偷练了多少回，今天把这一句话，喊的铿锵有力，霸气十足！
那些边军果然愣住了。做为边军，这种东西别说见过，级别不够的恐怕听都没有听过，但从此刀尽显华丽尊贵的外观，就足以说明不凡，尤其刀鞘上还铭刻着一条龙。
老百姓用金色并不违制，但雕刻龙饰绝对是不允许的！
四平八稳的坐在马上的旅帅，也是一愣，这把是不是御赐金刀，他不敢妄断，但张舟有一把御赐金刀，他是听说过的！
难道张舟在这里了？他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在背后对九州商业玩点小手段，弄点银子花花，就算让张舟知道，也无伤大雅，但真的在张舟面前，他连挺胸抬头，直视面对的勇气都没有！
飞快的寻思了一番后，旅帅立即下马，几步来到梧桐面前，又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金刀，更加确定，这不是随意可以模仿出来的，忙单膝跪地，高声道：“利剑关劲旅校尉陈纪，拜见九州侯，不不，是拜见九州忠义侯！”
现在里面，连一个清醒的人都没有，自然没有人会回应他。
陈纪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这些身份高贵的人，往往就是这样，特别爱玩深沉，尤其是在你犯错的时候，任你怎么解释求饶，就是个一言不发，让你难堪不已，无所适从，很是折磨人！
陈纪又喊了一遍，依然如故。陈纪更加断定，这是“大佬”生气了，不想搭理自己。
忍不住用求情的目光看了看梧桐，想让她帮自己说说话，结果梧桐明确的说出四个字。
“老实跪着。”
话完，还故意的把金刀从鞘里拔出一些，露出来几寸寒光冷艳的刀身，然后再猛力的一合。把陈纪吓得忙单膝改双膝，趴伏在地下，不敢再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