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逃
张舟预想到对方应该隐藏了实力，已经做了提防，对萧木禾的突然改变节奏，随行就市，应付上并不见慌乱！
就这样，双方你来我往、水涨船高的缠斗了好久，这让萧木禾内心的惊讶越来越大。
自己的身法要明显快于对方，而对方的防御几乎无懈可击;自己高手过招的经验更加丰富，而对方总有方法化险为夷，有些反应方式，堪称诡异;自己在气机上本可以完全压制对方，可哪怕自己不断的增强输出，却始终没有建立出明显的优势;自己本来想，在杀了对方之前，好好利用这次机会，磨砺一下自己的武技，可到了现在，才反应过来，对方显然也是在利用自己磨刀呢！
让自己无法占据优势的原因，到底在哪儿？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发现了问题的出处，对方周身产出的黑色气焰，竟然有“削弱”气机的作用。
萧木禾心中猛然一震，他方才依稀想到，曾有人说过“黑气缠身”的事，但时间太久，记忆模糊难以真切。
而这一刻，他突然想了起来，是谁和自己说的这件事！
那应该是在二十多年前，大国师和他提到过几句。
“小子，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了！”
……
大唐和北燕不是缺乏交流，而是基本上就没有交流，江湖武林也是一样，被那条边境防线分隔成了各自的世界。
张舟和汤恨没有当面聊过北燕武林，毕竟那时候关心的不是这方面，后来通过书信问过几句，汤恨也只是说了一个大概，但略成轮廓，并不深入。
张舟也是通过他的介绍，才对北燕武林了解了一个大概。
北燕武林最负盛名者，有八大天王之说，八大高手瓜分了北燕武林的秋色。
大唐人口高过北燕一倍不止，才出来几个半步境？所以，在张舟看来，八大王的层次，不可能都是那种境界的高手。
对其他的人印象或许不深，但因为身份特殊的缘故，他对其中一个太监的印象颇深。张舟对自己的武力，究竟能达到什么水准不敢说，但在强悍程度上还是有点自信的，能让自己全力以赴应对的北燕太监，十有八九就是此人！
张舟自从沾了魔道，对一些事就极为敏感起来，小心翼翼，不敢随意外露。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跑到大唐境外来释放一下，结果面前的老宦官，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让他潜意识里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对方说出实情，脑子里飞速运转后，根本就不给对方继续发声的机会，以完全压制对方的音量，高声吼道:“萧木禾！说好的尽快杀死南郡王，你到底要拖延到什么时候？今天这样对我，难道是想杀人灭口吗？”
萧木禾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会突然喊出他的名字，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他跟随萧辽木有四十多年的时间，一直深受萧辽木的信任，几乎萧辽木所有的密事都有参与，一些大事要事，也会全权托付与他决断处置，可以说是，难得一见的君臣相宜的典范了！
而他对萧辽木也忠心耿耿，从没有过背叛萧辽木的想法，但越是如此，他越知道，维持这份和谐是多么来之不易！
多么坚实的信任，也难以保证不会被打破。而他这么多年，又怎么可能未从“作威作福”过;没有和“可疑人物”接触过;处在这个高度和位置，又怎么可能是白纸一张？
尤其是这些年，出于对自己的保护，他加强了排除异己的力度，他为什么不喜欢华达鲁，一是权力被分割的原因，另一个，华达鲁就暗中不止一次说过自己的是非。
何况，他有些事的确暧昧含糊，难以说清，就如他和大国师之间的交情，说是君子之交，朋友之谊，可是朝堂之中的利益矛盾纠葛，又哪里容得下清澈见底？又有多少纯净可言呢？萧辽木就一点猜疑都没有吗？
尽管他觉得，自己完全对得起萧辽木的信任，没有做贼心虚只说，但这种无中生有的说辞太过骇人！声音也过于洪亮！估计周围这些郡王亲卫都听的清清楚楚！
他触动了张舟最敏感的事，而张舟也同样拉扯到了他的心结。
“你个王八蛋，今天非把你碎尸万段不可！”
他的狂怒猛攻，让张舟更加确定了他的紧张，心里也更加有底。
“萧木禾，你个卑鄙小人，西郡王给了你那么多好处，你现在居然翻脸不认人！”
不管能不能起作用，汤恨和西郡王有不共戴天之仇，就帮他给仇人泼点脏水吧！”
“你胡说八道！”
萧木禾彻底被激怒，火力全开，恨不得一下子，把张舟那张臭嘴和整个人都撕个四分五裂！
张舟面对几乎化成一片残影的萧木禾，也是极限发挥着自己的能力，但有些差距是客观存在的，如:功力高低、一对一时的搏杀技巧……
何况有些能力发挥，不是曾经能够表现出来，今天就一定可以做的到！
张舟终究还是差了一点。
在一次躲闪中慢了半分，被对方气机刮扯到了左肩，虽然未中要害，但强劲的冲击力还是将他整个人打飞了出去，摔倒在地，如果不是撞到了一匹死马，估计还要划出很长一段距离！
张舟感觉自己的整个左肩，连同左臂都失去了知觉，如果不是魔气消减了气机的杀伤，这一下就能把他废掉，直接判定死刑。
眼下没有时间去仔细查看伤情，在魔功催发下，这种疼痛也不是不能忍受，张舟一跃而起，也顾不上去捡回脱手的那把刀，全力的向外围狂奔，一面跑一面喊。
“你想杀我灭口，还能杀了所有人不成！老子就算死了也不会让你得逞的！萧木禾背叛了南王，快去禀报王爷……”
四周的燕骑有没有人听进去，张舟不在乎，而萧木禾却不能不在乎，他敏锐的发现，有几个燕骑已经悄悄的离开了队伍。
心里就是一个翻动，就在他心生旁骛的时候，张舟已经蹿到了包围圈的位置，并在轻松斩杀掉了几个拦路的骑兵后，成功的夺下了一匹马，纵马向北而去！
“给我追！”
萧木禾的命令下，剩余的燕骑略微迟疑了一下后，立即开始了对张舟的追撵！
萧木禾又看了看那几个悄然离去的背影，朝一个并未随大部队前往的骑军百夫长点了点头，百夫长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随后拨马朝那几个亲卫离开的方向追去。
萧木禾不能让任何人比自己先一步见到南郡王，以南郡王入主出奴的性子，晚一步就是极为被动的局面。
……
项离毕竟经验老道，对林渠这种较为看重的校尉，在其日常作战上的习惯和秉性上，还是有所了解的，所以成功找对了方向，在半路正好遇到了林渠率领的那支游骑队伍。
得知张舟选择一个人断后，本打算继续前往事发地救人。可是探马回报，前方各处出现了不下三支燕骑部队，总人数已达近万，项离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哪怕深入腹地找到了张舟，结果可能要比张舟一个人待着的处境更加危险。
权衡利弊，再结合林渠的说法，不得不选择退兵。并在退回的过程中，吩咐属下，尽可能的造些声势，以求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从而减少张舟的危险。
一路上，他们足足吸引了五支燕军的追撵，对方一直追到了拒北关的城下，知道再无获取战果的可能，才不得不收兵。
大武十九年，春风即将复苏龙州大地之时，在拒北关关外，双方进行了一场多年未有、突兀而起的冲突，双方在冲突中都造成了一定的损失，但并未分出胜负，可边境的形势却是陡然一变！战争阴云，瞬间急聚到了整个边境的上空！
……
张舟不得不逃，伤了肩臂，再难以对抗萧木禾;又不得不向北，这样才能和撤离之人向背而行，以确保那些人的安全！
北燕防线没有城关防御，却有着极深的防御纵深。不但兵强马壮、岗哨密布，还布置了无数的强弓巨弩、机关埋伏，若是平时，别说是张舟，就算飞来飞去的半步境，也要有所忌惮！
一个半步境，想跨越两国防线，或许并不难，六七成的把握还是有的。
可万一有个预防不及的失误呢？那对整个帝国而言，都是极大的损失，是一笔赔出血的买卖！
所以，先不说这些半步境愿不愿意去以身试险，单说不管是大唐还是北燕，皇帝也不会同意这样做！
至于境界矮一线的高手，想凭借实力硬闯两军防线，那纯粹就是痴心妄想，自寻死路。
张舟的想法并不复杂，就是选择绕路回去，但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幸运。
方圆二十里内的北燕人马，几乎被临时抽调了近八成，前往边境，导致留守防御人员较比往常稀松了许多，而且，由于为了大军出行，还把路上的障碍清澈一空，正因为如此，才让张舟一路奔逃，如入无人之境。当然，偶有十个二十个的卫兵阻拦，也根本挡不住张舟的冲杀。
当张舟的战马累疲跌倒，他不得不依靠双腿继续跑路时，已经跑了近三十里的路程，让他略微有些安慰的是，追兵竟然被他丢下了好远一段距离。
这并不是燕军骑术不精，而是他的胡说八道起了微妙的作用。萧木禾心狠手辣，无人不知，死在他手里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里面也有萧木禾故意营造自己狠辣，震慑敌对之人的一种手段。
张舟的话，他们听得清清楚楚，但这样重要的“信息”，让他们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一份压力。南王亲军，是一个拥有着近五千人的军队，自然不可能是死水无澜。
其中有亲近萧木禾的，自然就有不喜欢萧木禾的。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如果在两者之间，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的话，绝大多数都会选择南郡王。因为他们隶属南郡王，而不是萧木禾的亲信嫡系。
萧木禾让他们追，他们不能不追，敌人过于凶悍是一方面，但让他们心生纠结的却是另一方面，追到了以后怎么处理，才是关键。直接杀了？如果萧木禾真的不干净，日后被清算，他们这些人，铁定逃不掉萧木禾同党的嫌疑;不杀？这个家伙，如果再说出一些骇人听闻的事情，萧木禾日后会不会找机会，杀人灭口呢？
所以，在一部分“深谋远虑”者的带领下，这伙燕骑保持着紧凑的队形，追赶起来并不卖力！而萧木禾也感觉出这些亲卫们的“异样”情绪，不敢让这些人脱离了自己的监视范围，唯恐再有人前去报信，毕竟在南郡王的亲卫中，他的心腹并不多，做不到完全的掌控。两种情绪结合之下，极大的影响了追击的速度，结果给了张舟拉开距离的机会。
张舟简单的估算了一下，自己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应该快绕回两国边境了，现在最紧要的事情，就是再找来一匹马，如果只凭两条腿跑回拒北关，早晚得让人追上。
他并没有跑出多远，就看到有一处北燕的营地，守卫也稀稀拉拉，并不严谨，再略微思索后，便打定主意，飞速的摸了过去。
这座军营并不大，感觉是那种用于储备辎重的营地，围栏也不高，更不密实，张舟轻而易举的，就找到一处较大的缝隙，钻了进去。
在靠近围栏的地方，有一排木质的房屋，张舟确认没人，钻进了其中一个。
里面堆满了各种箱子，张舟用刀撬开一个，发现里面都是燕军的制式衣甲，还是有些品级那种的，正合了张舟的想法，忙取出一件换上。
化妆成燕军模样，更有助于逃脱。
胳膊不便，浪费了不少时间，这边刚忙活完，就听见外面传来的嘈杂声。
张舟顺着墙体缝隙，看到距离不远的营门，聚集了很多人，其中老宦官等一群骑军，正被一群燕军围在当中，双方正在争执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