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飞翔
一介孤魂野鬼、寄籍荒岛，不识官家面目也，博夫説
在下岂敢打扰先生清夢，只是打听一个人
可以
乔尼亞絲
何事
我家主人忒命海軍搜索失踪族人
博夫遥指向东一厓碣石，阖目不再言语
亨利一躬，迈步径往礁岩走去
不过一炷香工夫，亨利从厓下折返、吹起螺号，率部径向海岛腹地进发，不复回头
当晚二人收拾行装，跳上一艉舢板，来到巡洋舰之上，命数名留守船员前去岛上，二人自行起锚开拔，乔亞方舟号，乘夜飄向大西洋航线深处
海鵰巡洋舰顺势航行，在海流与季風的交汇下，径渡西纬一瀛
二人耳鬓厮磨，却又相守以礼
数日后，海舶来到锡利海峡，乃是繁忙的商业航线之一
室女座的乔尼亞絲，你要去哪儿
博夫驾驶方舟，驶向未知的漫漫迷津
一舷来自冰岛的商船，向南大西洋驶去，紅白相间的十字星藩旗，猎猎攸扬
那商舶与乔亞方舟擦肩而过，在巡洋舰后方交错航道，竟望南淼驶去
一舰向西漂弋、一舶向南疾行，各行其是、无关所指
却不知那商舶突然停了下来，悬缆放下小舨，两排各三名水手拼命划桨，径往海鵰舰追来
那乔来到舰艉，静观其变
待到舢板堪堪追至舰舳，一人起身大摇旗语，左手上举紅黄手旗、右手斜曵手旗，意思是请求对话
那乔放下一道绳梯，那人乘小舨划近，一把抓住悬梯爬将上来，见到那乔，竟是恭谨异常、抚襟束躬敬礼
你识得我麽，那乔説
小人哈金，曾在埃尔兰王室盛典中见过乔妃，今接海上搜寻令，得见乔妃无恙、实在天大之喜也
你们的船要去哪儿
本是要去地中海南岸的埃及，今天既然见到乔妃姊姊，惟所命是也
那乔点点头，説道，你先回舢板罢，等我一会儿
她缓缓登上塔楼驾驶舱，站在右侧玄关前，注视着眼前这个大力水手，博夫，修长的身形、虬劲的线条、舒缓的手法、深邃的目光、披散的烏发，似乎浑身散发着某种无法形容的意境，遥远、简洁、旋律、遥远而简单的调性，赋予他不可言説、神秘的气息，源於大海、强盗、异趣、奇幻、清新鲜活、某种东方的魔术、狡童般的慧黠，他其实年纪也不大，说不准，二十出头、三十有余、竟或十八九，仿佛都可以、无所谓，这真是一个大海般的男人，沧海横流皆本相，千山乱渡几鹫轘
你要去了麽，博夫説
是
默然
这儿有一卷海图，你，你可以
他伸手接过，沉默半晌，终于説，你去了麽
她突然冲了过来，从身后紧紧抱著他，箍住他的虬腰，把脸帖在他的乕背上，泣嗁
少顷，撒手飞奔了出去，不再回头
博夫始终没有看一眼，她离去的背影，不看，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所以永不回头、勇往直前
某一天清晨，博夫的舰艇驶入一个海湾，乃是鴬米可逻群嶌，天然深水湾
依稀可见海盗的半永久基地，流寇已去、窟穴犹在
这儿曾是捕鲸的贼巢，权作老夫的飞地
据説斯堪的纳维亚海盗南下捕鲸，在此拦截附近海域的鲸群，大肆屠杀之下，各种鲸鱼几乎灭绝，所剩无几的种群逃离了这一海域，海盗见无利可图，这才撤离了鴬米可逻群嶌，寻找新的掠杀对象、没有联合舰队护航的商船、以及可以栖息的岛屿
食用鲸族蛟肉，一种传统，视若天赐尤物、妙不可言
博夫於湾东，泊锚系缆，从船上悬梯溜了下来，涉水来到岸上，但见一望无际的丛林和远方覆盖皑皑白雪的乞烏火山
馬缨丹
女贞
琼花木棉
野樱桃
蜜蜂
楸卉咏叹调
黑杨
寒鸦
小山老鸹
灰雁
黑腹滨鹬，北回归线附近最常见的鸻形目鸟类之一，夏季流羽棕色，颈与胸黑褐色纵纹，灰青腹部密布黑斑，头簇灰褐色，浅眉纹，尾中央黑翎，侧羽灰白，飞翔时发出短促嘶哑的哨声，单独或编队飞行，绝不与其他禽鳥混杂
轻盈得，宛若一阵風、一袭閃电、如露亦如电、梦幻泡影
滨鹬，穿过树梢，清风漫过云荼
这是西溟奇幻的一叶，对于自然之子，没有穷途末路和伤感、直抵未来的逆途
苏丹草、千穗谷、三叶草，各种牧草铺天盖地、潋滟卷汐
恰是
海上升赤輪，芳草碧连天
树林深处隐约栖息着，大荒野山羊和狟豕
夏季，野山羊生活在山上，以鲜草青苔为食，它们步伐稳健、擅长平衡，可以迅速从一堵岩嶂跳到另一屏岩峘，为了逃避天敌，它们选择难以逾越的地方狂飚，如果走投无路，野山羊本能转身，用它们的犄角与捕食者决斗
博夫沿著海岸线、顺着林間小路、走向遥远的火山，沿途各种飞禽走兽、奇卉异树扑面而来
一路迂回攀登，终于在向晚时分爬上山巅，凭陵绝顶、极目远眺，但见太虚玉宇、云山茫茫、海天空寂、万象溥畅，的是一派无穷神旺气象
坐看天街点宫灯，行到海岛剪清粼
乞烏火山口，积雪而成天湖，一碧涵空、青沔流波
就近寻觅了一个洞隙，胡乱对付一宿
夜晚寒凉，博夫打了一个喷嚏，突然惊醒过来，不禁起身来到洞口，枯坐无涯
空气忒地清新、大地无比静谧、潮汐远去、万物沉入梦郷
温柔地摩挲自己的身躯，脚上的涌泉穴、手掌的合谷穴、耳际的天冲穴，一一对应按摩、周旋呵护，好似对待一个久别重逢的盟友，一场最高自恋的朝觐之仪，永远，发生在没有遗憾的漫夜
忽然传来咕咕清鳴，博夫出洞来看，星空下只见一桀北极狐，蜷缩洞旁、漆瞳相望
博夫咳咳苦笑，原来自己无意之中侵占了它的家園，嘬嘴呜呜几声，袖中匀出一片烤肉，喂在他的嘴中，着实安抚一阵，这才把它引入洞穴、宾主与归
北极狐，原本分布在北冰洋一带，及附近岛屿的苔原地带
可以在极寒冰原上生活，一般寻觅丘陵地带筑巢，巢穴好似迷宫，或分布几个出口，遇到暴风雪，北极狐可以藏身窟穴一连十余天不出来，北极狐每年都对巢穴进行维护和开拓，以便永续栖居
感时序并长距离迁徙，兼有超强的导航本领，北极狐在数月内迁徙的距离，可以达到近万里之遥
比如数月时间内，从太平洋沿岸迁徙到大西洋沿岸，行程堪比斡罗斯东西区的距离，北极狐好似候鸟一般，自行导航前往千里之外，它们在冬季离开巢穴，迁徙到南方上千里的地方，待到第二年夏天再重返谷苑
鴬米可逻群岛，遇见一只北极狐，博夫倚著自然的闲趣，悠然滑入海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