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云台点将

  “是你?!”老者自然认识掌灯,只是记忆不深,依稀想起这小娃娃似乎一直跟在唐三藏身边。
  “啧!”老鬼皱皱眉头,怎么把掌灯忘了,按时辰来说也是该醒了。
  “那个”掌灯自觉莽撞,只是遮掩不过,只好继续出言道“小舛真的去攻打乌鸡国了?”
  老者并不搭言,只是把眼看着老鬼。
  老鬼权衡一二,点点头道“说来,左右也要说给我的。”
  老者思量一会儿,转眼看向衣衫褴褛,面容却依旧整洁的掌灯,道“没错,小舛带一万修罗族众,于今早杀向乌鸡国。”
  “可是”掌灯往前凑了凑,“沙罗汉如今就在乌鸡国。”
  “呵呵呵”老者只是一笑,“沙悟净不在,还去乌鸡国做什么?怪只怪他夺了面具,又夺了阿罗天的天神之躯。”
  “不是抢夺的!”掌灯知道的清楚,“那是沙罗汉的造化,该他的就是他的。”
  “哼!”老者又是一笑,“造化,哪来的那么多造化!虽说到谁手就是谁的,可那些毕竟是修罗一族的物件,终该回归!”
  “肯定是你”掌灯最是喜欢沙悟净,“你这个”
  老者冷着面色,“叫我老舛便是。”
  “老舛”掌灯支吾一声,道“肯定是你教唆的!”
  老舛意外的没有辩驳,而是压着嗓音道“你去打听打听,三界之中可曾有人能从修罗一族中得了半点物件?”
  见掌灯只是一味张嘴,说不出声响来。
  老舛不再搭理掌灯,把先前在“地王门”外的所见所闻复述一遍。
  “东天的家伙已经猖獗到这种地步了?!”老鬼只有上半边身子,一直把双手撑地,“看来八部天龙都被盯上了,怎生是好”
  “大哥!”老舛低喝一声,“如今夜叉、罗刹二族定然保不住了,东天的日曜与净月可不是软茬,今日便与我走罢!”
  “我在此苟且上百年!如今你一句话便要我跟你离开!”老鬼整头的乱发倒竖而起,露出额头的两只尖角,“我不甘心!”
  “大哥!”老舛也是咬牙,“天地变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青山?!”老鬼伸手指着自己断裂的半截身子,“我哪里还有青山!”
  掌灯再把眼去观瞧老鬼的腰腹,之前老鬼说过自己受了腰斩之刑,掌灯害怕也一直没有细看。如今再一细瞧,有些不对。
  老鬼只有上半边身子,腰部以下只是拖着些筋络皮肉,肮脏纠缠。掌灯细细一想,这显然不是刀伤或剑伤,倒像是硬被扯断或者砸断的伤口。
  “大哥,如今只得是做出舍弃才行!修罗之域已在我掌控之中,这夜叉一族如今是众矢之的,又怎么比得上修罗一族,随我去罢!”
  “莫再言语!”老鬼摆摆手,紧闭双眸,“容我细思一番。”
  老鬼不再多言,末了只是解释了一句,“今日早间我随小舛去了乌鸡国,这才错过了‘地王门’开启的时辰。晚间只是想去探听一番,却不想得到如此消息,便觉得定要前来备言一番。来时,只听癸夜叉说不再开启‘地王门’,大哥你若是不与我冲杀出去,便不知何时才能离开这忉利之域。”
  “唔”老鬼只是随意答应一句,“我自有法打开‘地王门’”
  这边两人静默不语,那边的掌灯心内焦急,说不定小舛此时正在与沙悟净厮杀
  与那平实无华的忉利之域不同,罗刹之域可称得上是金银雕琢、奢华极致。可此时的罗刹之域却与那忉利之域有着几分相似之处,便是那高空之上,团团黑气如同云雾一般缭绕反复,又散出浓郁的斑白。
  青天不在。
  玉罗刹面色惨白,躺在玉榻之上,急急传令,“自今时起,没有老娘的诏令,不得有人出入天王门!”
  “喏!”听令的罗刹鬼刚要退下,却又回身禀问道“那与夜叉一族每月一次的交手”
  “什么交手!”玉罗刹脸色又转青,“羞煞老娘!都免了!”
  “喏!”令官退下,合上宫门。
  “来人!”玉罗刹又想到什么,出声呼喝。
  先前的令官刚走出门,旋即再入寝宫,“族主有何吩咐!”
  “传我诏令,让城中族人尽数搬入主城,近日里就将那胎液全部发放,没有我的诏令任何人不得出城!”玉罗刹静下心来,终是臣服于形势之下。
  待令官退下之后,玉罗刹瘫软在床,双颊淌泪。玉罗刹把丝绸褥子扯在身上,蜷起身子,把面目捂在手掌之中,“癸,今日有人欺负你的小玉了,你为何不在”
  忉利之域。
  “来人!传我诏令,让城中族人尽数进入主殿,大道浊气依旧供给,没有本天王的诏令,任何人不得出殿!”癸夜叉端坐在黑柱叠成的王座之上,早把那木头桌椅深深的藏了起来。
  “喏!”传令官早听得城中的流言,急忙忙出殿传达王命。
  传令官转身来至大殿出口,黑色的墙体之上掣开两扇白光,露出一条黑魆魆的通道。
  “咕咚”传令官吞下口吐沫,“每次出入都像是走了一趟鬼门关”
  传令官面前的通道,便是犹统领之前参见癸夜叉时走过的“漫漫长路”。
  这通道两边,矗立着许多黑柱,黑柱之上放置着许多形态各异的雕像,左边为婴孩模样,右边为凶煞模样。黑柱与雕像的具体数目,无人能知。因为没人能走完这条通道。上一次的犹统领,只是硬撑着多踏了一步,便几近崩溃,犹如受了地府极刑一般。
  “呼!”传令官长舒口气,紧闭双眼,又将手脚一摆,飞也似的冲进通道之中,只是忽而脚下一空,摔在了殿外。
  “啊!”传令宫急忙忙爬起,宛若新生一般爬起身来,边跑边呼喝道“天王有令!天王有令!天王有令”
  莫名处,一尊黑佛矗立于天地之间,自那东方,一道道黑影倏忽而来。霎时间,那云层之上一排排一列列,黑风阵阵有如九幽门开,阴雾幢幢如阴兵过境。
  不多时,佛面裂作两边,一轮曜日与一轮满月。曜日化作三足乌,满月凝为月桂树。
  “参见两位上尊!”足有十万人马跪伏在云端,各个神异非常。
  三足乌,神焱烁烁,传出日曜菩萨的声音来,“扶桑左家将何在?!”
  日曜菩萨一声喝令,那十万人马腾起半边,“扶桑左家将在此!”
  月桂树,银光半裁,传出净月菩萨的声音来,“扶桑右家将何在?!”
  净月菩萨一声喝令,十万人马再腾起半边,“扶桑右家将在此!”
  “此乃西天之路!”日曜菩萨出言,焱焱神光俯照云端,“如今这天,乃古荒天。如今这地,乃古荒地。盘古氏福泽腐化之处,八部天龙曾在此地衍生,也曾为此地的福泽残杀。”
  “可福泽离了祸难,终归腐化!”净月菩萨接言,半裁银光晃动夜色,“盘古氏将福泽与祸难禁锢在此,那些蠢人非将祸难剔除,只要那福泽。如今福泽无所演化,已然散尽!正是那福尽祸来,我东天众将,我扶桑之火,该是燃彻极乐之时了!”
  “出战之前,本尊要问罪!”日曜一声呼喝,“罪将何在!”
  那左家将部众之中,跃起一人,跪伏在曜日之下,“罪将扶獠,参见金乌上尊!”
  “罪将何在!”净月菩萨亦是一声呼喝。
  那右家将部众之中,也有一人跃起,跪伏在满月之下,“罪将扶啸,参见月桂上尊!”
  只见那扶獠与扶啸二将,扎有百十条发辫,归结至顶心,用柳枝与发辫纠缠成龙尾,甩在脑后。二将赤着臂膊,黝黑的肌肤之下似有水波一般的纹路。腰间又紧缠着腹吞,腹吞之下紧挂着裈甲、鹘尾、裙甲、吊腿、泥鳞。
  云层之上跪伏的东天将士皆是如此模样,只是此二将的脸上多了些刺青,扶獠的左脸刺着乌青鸟,扶啸的右脸刺着月桂枝。
  “寻香,”日曜菩萨如是道“如何了?”
  “觅音,”净月菩萨如是道“如何了?”
  扶獠与扶啸面色坚韧,同声道“已失!”
  “如何失了?”日曜菩萨与那扶獠道,“本尊记得,离东之时,钦点你为护香之鼎,可记得?”
  “罪将记得!”扶獠如是答言。
  “如何失了?”净月菩萨与那扶啸道,“本尊记得,离东之时,钦点你为存音之壶,可记得?”
  “罪将记得!”扶啸如是答言。
  “如今大战即开,”那曜日与满月光彩明决,“该当如何?”
  “罪将得令!”二将站起身来,从那腹吞之中扯出一面大旗,旗上有画——日月绕扶桑。
  大旗抛起,二将抬手往脖颈上一抹,把头颅整个的扯下,以血祭旗。
  二将的身躯自云端落下,无人在意。
  “扶狎!”曜日菩萨呼喝一声,“本尊点你为今次的‘刺天之帅’,带众攻下‘天王门’!”
  那左家将部众之中,跃出一人,跪膝于曜日之下,“扶狎领命!”
  “扶呷!”净月菩萨呼喝一声,“本尊点你为今次的‘逐夜之将’,带众攻下‘地王门’!”
  那右家将部众之中,跃出一人,跪膝于净月之下,“扶呷领命!”
  二位将帅接过落下的大旗,各分半边,围在腰间的腹吞之上,“定不辱命!”
  这边刚刚以血祭旗,那高天之上缓缓落下一点星光。
  “嗯?”日曜菩萨讶异一声,三足乌望向那点星光。
  “嗯?”净月菩萨惊疑一声,月桂树把枝条相缠绕。
  二位菩萨疑虑之时,只见西方一朵烟云飘来,隐在那层层夜色之中。
  “叮”悦耳的清脆声自那星光之中叠荡而出。忽而,那星光似个果核一般裂作两边,向天射出万丈金芒。
  金芒转瞬而凝,一柄黄金天戟挂悬高天,恍恍然如千山开锋,万仞展屏。
  “不好!”日曜与净月只是呼喝一声,还未来得及撤步,那黄金天戟穿透云层,刺破虚空,直取三足乌与月桂树。
  “锵!!!”
  霎时间,灼光压灭日月,寒杀直透天宇,三足乌跌翅难飞,月桂树枝折叶落,十万兵马更是被荡向西方,死伤数万。
  “天庭出手了!”月桂树化作净月菩萨,前胸破开碟碗大小的坑洞,银光染黑。
  “与他们何干!”三足乌凝为日曜菩萨,后背撕开三指粗细的沟壑,金芒转暗。
  天戟散做一片晨雾,天色微明,朝露渐浓……
  朝露之中,那西方飘来的烟云,在第一道晨光之下,忽而腾起万丈金光。金光之中,凝出一道百丈佛掌,以那压天之势镇下,下方正是那被震荡而来的近十万的东天将士。
  “呀!”日曜与净月被那金光刺伤了眼,被那威势镇住了心,“西天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