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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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芳华眸光探寻了一圈,便收回了视线,想着燕岚和卢雪妍大过年的不在京城而出现在此地,怕是也如永康侯府派出去的多方人马一样,出来查找拦截燕亭的下落。
一个是永康侯府的小郡主燕岚,一个是范阳卢氏的卢雪妍。
这两个女子谢芳华正巧认识,李沐清也认识。
只见楼下来了一群护卫队,大约三十多人,簇拥着两名女子,两名女子容色娇媚,身穿骑装,身段玲珑,即便是此时已经入夜,在门口灯火下也尤其醒目。
二人同时偏头看向窗外。
半顿饭的时候,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这间雅间是靠窗的位置,将临街的所有情形都能一眼揽收在目。是以,楼下的吵闹声听得清楚,也会看得清楚。
二人安静地吃着饭菜。
李沐清不再说话。
谢芳华“嗯”了一声。
李沐清温声道,“如今还没到立春的时候,看着天气是有些暖了,但是还是有些冷。我们要骑马赶夜路,为了驱寒,多少喝一杯。”
谢芳华抬头看他。
李沐清拿着酒壶满了两杯酒,一杯递给谢芳华,一杯放在自己面前。
谢芳华点点头,接过筷子。
“吃吧!”李沐清递给谢芳华筷子。
不多时,店小二便端上来了四菜一汤,一壶酒。其中有一盘是桂花鱼,他直接放在了谢芳华的面前。然后道了句,“公子,这位姑娘,您二人慢用。”便退了下去。
谢芳华点点头,想起谢氏,相比较来说,右相府的确清贵多了。李沐清自然同右相不同。
李沐清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笑了笑,“右相府怎么说也是累计几代了,总要有些家底。清贵只是相对来说。况且,我爹喜欢清贵,我不怎么喜欢。”
谢芳华打量这家门面陈设,想着原来清贵门第的右相府也有这样富华的产业,果然是不能太看表象。清贵门第未必不富贵。
店小二闻言了然,连忙应声,匆匆出了房门。
“她吃!”李沐清笑着指指身边的谢芳华,摆摆手,温和地道,“去吧!快一些!稍后用完晚饭我们还要赶路。”
店小二一怔,“你吃桂花鱼不是容易起疹子吗?”
“依照老规矩,另外多加一份桂花鱼。”李沐清道。
二人进了雅间坐定,店小二立即询问,“公子,您想吃什么?还是老规矩?”
谢芳华跟在李沐清身后也上了楼。
李沐清缓步上了楼。
“您请楼上雅间!”店小二打量了他身边的谢芳华一眼,连忙激灵地带路。
“路过!”李沐清道。
栓了马缰绳,二人进了门口,店小二迎了出来,见到李沐清一愣,连忙恭敬地见礼,“公子,您……怎么来了?”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那处门面处。
“好!”谢芳华颔首。
“那一处门面是我家的,我们去那里吧!它的招牌菜是桂花鱼。”李沐清伸手指向前方不远处一处相当的门面道。
看来有必要回头让轻歌查查京中各大府邸都有哪些产业了。
谢芳华立即顿住脚步,抬头仔细地看了一眼门面,她对谢氏的经济脉络刚有了解,自然对京城其它府邸经营的门面不太了解。没想到这处门面是英亲王府的产业。
李沐清立即伸手拉住她,低声道,“这个产业是英亲王府的。”
在一处不太奢华的门面前,谢芳华往里面扫了一眼,只见里面人多热闹,想必饭菜比较好吃。栓了马缰绳,打算走进去。
二人一前一后交了通关文书,进了城。
谢芳华点点头。
李沐清对谢芳华笑了笑,温声道,“如今入夜了,这一座城池距离下一座城池还有百里,若是我们不在这里用晚饭的话,恐怕到下一座城池的时候要饿肚子。”
谢芳华回头看了李沐清一眼,没说话。
所以,大约一前一后走到入夜的十分,来到下一座城池时,谢芳华等候排查在过城门的时候,李沐清追上了她。
谢芳华的马术自然是极好的,但是李沐清的马术也不差。
“告sù
父亲,就说我有事儿要出城一趟,两日后回来。”李沐清拦住他的话,双腿一夹马腹,身下骏马追随着谢芳华离开的方向而去。
那人看着他,提醒道,“相爷说明日早上要和您……”
李沐清点点头,接过马缰绳,翻身上马。
“公子,您要出京城?”那人低声问。
李沐清见谢芳华走了,拇指和食指放在唇边打了个口哨,口哨响过后不久,一名侍从牵着一匹马来到了李沐清的身边。
谢芳华双腿一夹马腹,也不等他,身下坐骑风一般地奔了出去。
“好说!”李沐清温和含笑地点点头。
走出城外五里,在一处亭子边的柱子上栓了一匹马,谢芳华走上近前,伸手解开马缰绳,翻身上马,对李沐清道,“李公子,只有一匹马,你若是要跟着,恐怕得自己另想办法了。”
李沐清和谢芳华不受任何阻拦地出了城。
过了大年初一,城门白日里便开放了,百姓们有的亲戚住在城里,有的亲戚住在城外,来往穿梭拜年,傍晚十分,进城出城的人流尤其多。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南城门。
李沐清含笑抬步跟上她。
谢芳华见他打定主意要跟着,也不想再浪费口舌耽搁,点点头,抬步向城门口走去。
李沐清思索了一下,笑着温和无谓地道,“似乎是可以的。”
谢芳华点点头,“快马加鞭,也要明日早上才能赶到清河崔氏。李公子,你确定你这贵体也要跟着我奔波操劳吗?”
李沐清一怔,“清河崔氏?”
谢芳华深吸了一口气,“好吧,我去清河崔氏。”
李沐清点点头,向走远了的谢墨含等人看了一眼,“这么些人都知dào
我要送你回府,若是不平安地真将你送回英亲王府的话,你若是真出点儿什么事情的话,以后我怕是洗不清了。”
谢芳华挑眉,“这么说,你是要跟我去了?”
“右相府没有那么清贵,我和我爹不太一样,不怎么怕受到牵扯。”李沐清对她道。
谢芳华郑重其事地看着他,认真地道,“李公子,这件事情你最好还是不要插手。否则右相府的清流门第也会因此被玷污,更也许会让你受到牵扯。”
“可是真不巧,你的私事儿被我遇到了。”李沐清笑着道。
谢芳华有些不耐,抬起头,提醒他,“李公子,这是我的私事儿,我想没必要告sù
你。”
李沐清笑了笑,“出城去哪里?”
谢芳华看了他一眼,人太聪明,实在是让人苦恼,头疼地道,“他受伤了,我给他服了昏睡的药,最少要两日醒。在他醒来之前,我已经回去了。”
“秦铮兄呢?你又是怎么避开他出了英亲王府的?你就不怕他再恼?”李沐清答非所问。
众人走远,谢芳华沉下脸,看着李沐清,冷清地道,“李公子,我要出京城,难道你也要跟我去?”
谢墨含落后半步,看了李沐清一眼,李沐清对他点点头,她又看向谢芳华,谢芳华无奈地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谢墨含也后知后觉地觉得似乎坏了妹妹的事儿,但事已至此,只能作罢,抬步跟着众人离开了。
“那咱们走吧!”王芜招呼郑译、谢墨含、八皇子等人一声,抬步向来福楼走去。
“过两日我请!”李沐清笑着道。
王芜恍然,放开他,“今日我请客,你若是喝不上,我可不给你补回来。”
“我前几日得罪了秦铮兄!因为我妹妹,你们知dào
的。”李沐清滴水不漏地道。
“也好!”王芜笑着拍拍李沐清的肩膀,低声道,“沐清兄,你寻常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啊!如今怎么遇到这听音姑娘便与以前不一样了?难道你也对她……”
李沐清点点头,温和地对众人道,“你们不必等我了,我将听音姑娘送去英亲王府,若是天色晚了,就改日再与你们喝酒,不去扫你们的兴了。也或许秦铮兄留我在落梅居闲聊一番,就去不了了。”
“沐清兄,我们先去来福楼,你快点儿回来。”宋方也立即道。
“不错,就让沐清兄送你去吧!”程铭摆摆手。
谢芳华有些无语,李沐清太过聪明,跟这样的人恐怕说什么也不管用了。
“我与秦铮兄相交一场,若是燕亭在,他也不放心你这般一个人天色晚了还出来抓药。可惜他如今不在,我们既然遇到了你,总要有一个人平安将你送回府。”李沐清执着地道。
谢芳华无奈地看着她的哥哥,伸手揉揉额头,“李公子,真的不需yào。”
谢墨含一心只觉得心疼妹妹,闻言点点头。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李沐清摇摇头,看向一旁的谢墨含,“子归兄,你说是吗?她一个女儿家,实在该小心一些。不明白秦铮兄怎么放心让她自己出来?”
谢芳华眉心跳了跳,立即拒绝,“多谢李公子的好意,我多少还是有些防身术的,况且如今天色还亮着,我买了药就回府,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李沐清深深地看了谢芳华一眼,笑了笑,温和地道,“听音姑娘只一个人出来的吗?看你气色极其不好,这样吧!我送你去买药,然后再将你送回去。否则如今天色晚了,万一你出什么事情的话,秦铮兄怕是会杀人。”
谢墨含立即醒过神,让开了路。
“谢世子,李公子,劳烦让一下!”谢芳华看向依然堵着路的二人,低声开口。
李沐清则是根本就不相信谢芳华来葵水,看着她的模样,想着她连葵水都拿出来当借口了,这是又什么了不得的急事儿要去办?
谢墨含想着妹妹真是来葵水了?没有福婶在跟前伺候,英亲王府的落梅居又没有婢女,果然是不方便。顿时心疼起她来。
唯一没躲开的就剩下谢墨含和李沐清。
王芜和郑译这是第二次见到秦铮身边的听音姑娘,不是很熟悉,此时只觉得这姑娘实在大胆,怪不得让秦铮喜欢捧在手心里,依照秦铮的性情,就喜欢特别的女子。也连忙让开了路。
秦倾毕竟比这些公子们的年岁还小,顿时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见程铭、宋方让开了路,也立即从谢芳华面前跳开躲去了一边。
程铭和宋方立即让开了路,连连呆呆地道,“能,能,听音姑娘……慢走!”
谢芳华脸羞得通红,细若蚊蝇地道,“几位公子,事实就是如此,我能去抓药了吗?”
几位公子从来没见过这般大胆敢将葵水说出来告知的女子,顿时一个个面面相耽,目瞪口呆地看着谢芳华。
“听言被二公子当采纳之礼送给忠勇侯府的芳华小姐了。”谢芳华平静地回话,想着若是实话实说,怕是今日被这些人纠缠不好脱身了,只能用特殊方式,她咬了咬牙,暗暗下了狠心,小声但能让所有人都听见地道,“那个……我……我来了葵水,肚子疼……不好意思劳烦别人……”
“你身体不适?府中难道就没有抓药的人吗?怎么秦铮兄舍得让你出来?”宋方疑惑地看着谢芳华。
“二公子没事儿,是我身体不适。”谢芳华摇摇头。
“秦铮兄怎么了?让你出来抓药?”谢墨含温和地问谢芳华,在这里碰到妹妹,他可不认为她是出来抓药。
“可不是吗?”宋方附和。
“这可真是一件喜事儿,最近秦铮哥哥可真是双喜临门啊!先是被父皇赐婚了忠勇侯府的小姐,如今捧在手心里的听音姑娘治好了哑症。怎么好事儿都让他给占了?”秦倾看了众人一眼,“你们说是不是?”
谢芳华低头笑了笑,“多亏了孙太医的医术,我的哑症才治好了。”
王芜、郑译、宋方、程铭四人顿时也露出讶异的神色。
“咦?你竟然会说话了?”秦倾最先惊呼了一声。
谢芳华很快便镇定下来,这些人都是人精子,没几个傻子,她若是露出丝毫马脚,今日便不好脱身了,立即后退了一步,垂下头,规矩地道,“回几位公子,我家二公子没出来,我是出府抓药的。”
走在最后方的谢墨含和李沐清自然也看到了谢芳华,目光也齐齐定在了她的身上。谢墨含没见到秦铮,眸光略带询问,李沐清没看到秦铮,目光微带探究。
王芜、郑译本来说着话,齐齐向谢芳华看来。
秦倾本来走在后面,闻言立即上前了一步,看着他道,“秦铮哥哥呢?不是说今日不出来了吗?怎么又改注意了?”
程铭也看到了谢芳华,顿时伸长脖子往她身后看,“听音姑娘,秦铮兄呢?是不是也出来了?怎么没见到他的人?”
“咦?这不是听音姑娘吗?”宋方眼尖地喊出声。
谢芳华独自一人,脚步轻快,不多时就绕过了两条主街。在一处街道拐角处,她走得急,不想迎面碰到了一群熟悉的人,距离太近,她想躲开,已然来不及,不由得皱了皱眉。想着出门没看黄历。
大年初三,街上满是熙熙攘攘玩乐的人流。
出了英亲王府,谢芳华向城门走去。
谢芳华拿着林七的出入牌子,后门的守门人见了,很痛快地将她放出了府门。
新年这几日里,他也的确是累得惨了困倦得惨了。
林七大着胆子来到床前,将帷幔挑开一道缝隙看了一眼,然后拍拍胸脯,将心放回了肚子里。打了个哈欠,便躺在了秦铮脚边不远处的矮榻上闭上眼睛睡了。
来到秦铮的里屋,悄悄挑开帘幕,只见真如谢芳华所说,帷幔地躺着深深地睡熟的秦铮。
关了落梅居的门,林七蹑手蹑脚地进了正屋。
林七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几乎吓破了他的胆,暗自埋怨听音姑娘怎么就没说这里还有这两个祖宗在看家。
紫夜和白青通灵性,闻言“唔”了一声,围着他转了一圈,用鼻子嗅了嗅,似乎闻到了谢芳华找过他的味道,齐齐放过了他走开了。
林七吓了一跳,连忙双手举起,低声告饶道,“是听音姑娘让我来的,两位祖宗,你们可别吃我……”
林七进了落梅居内,一紫一白两个小东西跑了出来,对他张牙舞爪地要吃掉的样子。
林七见谢芳华身影消失,深吸了一口气,不敢耽搁,连忙收拾好自己小院子里的东西,去了落梅居。
谢芳华接过,不再逗留,向英亲王府的后门口走去。
“那您赶快走吧!从后门走,我将我外出采买的令牌给您,您就不必去大厨房找人带您出去了,也不必跳墙了,万一惊动了府中的护卫就不好了。”林七将自己的外出的牌子递给谢芳华。
“一定会回来!”谢芳华点点头,“放心,不会坑你。”
“您两日后一定回来啊,否则奴才的小命可就玩完了。”林七咬了咬牙,忍痛地接受,“您看在侍书的面上,也不能坑我。”
谢芳华看着他的模样,想着秦铮可真是个恶人,都昏迷不醒了,还让人如此害pà。她忍不住笑道,“不会!你放心吧!”
“这……会不会把人睡坏了?”林七胆颤地接过药丸问。
谢芳华从怀中掏出一枚药丸递给林七,低声道,“若是不足两日时,你看到他有醒转的迹象,就给他服下这个。他就会继xù
睡。”
“好吧!”林七任命地垂下头。
“必须不可!”谢芳华肯定地道。
“您……您真的非离开两日不可?”林七不太有把握地道,“我怕我照顾不了二公子……您也知dào
,他实在是……”
“他这两日会昏迷不醒!你只需yào
看着外人就行,给他隔半日灌进去点儿水就行。”谢芳华道,“很简单的,不会太难。”
林七有些怯意,“这……这……照顾二公子……我做得来吗?”
“他的伤是和我打架打的,英亲王妃还不知dào
,他需yào
养伤,我趁着两日外出办一件事情。两日后肯定回来。你只要在有人去落梅居的时候给我挡一下,就说二公子说了,这两日谁也不见。就行了。”谢芳华嘱咐道。
林七顿时一惊,“为什么?”
谢芳华摇摇头,“他受伤了,且服了药,大约两日才会醒。我要离开两天出一趟门,这两日,就劳烦你看着他了。别让他出事儿,也别让人进入落梅居发xiàn
我不在。”
林七顿时困意醒了大半,讶然地看着她,“照顾二公子?二公子让您来找奴才的?”
“不是!”谢芳华摇摇头,“我是来找你帮我照看二公子两日夜。”
“您说?什么事儿?是要我去给忠勇侯府传话吗?”林七立即低声问。
“我知dào
你住在这里。我有事情找你。”谢芳华看了林七一眼,她知dào
年节这样的日子口,各府都沉浸在过年的喜庆中,府邸的下人们也要过年,闹得欢腾也是几夜不睡觉。如今林七显然也在补觉。
里面半响没声,之后,一串脚步声腾腾腾跑来,很快就打开了门,林七顶着一副困倦的脸看着谢芳华讶异地悄声道,“听音姑娘,您……您怎么找来了这里?”
“我!”谢芳华低声道。
“谁呀?”林七的声音从里屋传来,有些困倦之意。
绕过落梅居的后院,走了一段路,来到了一处小院落,谢芳华在门口敲了敲关着的木门。
来到外屋,她迅速地脱了自己比较鲜艳的绫罗衣衫,换了一身素雅轻便的衣裙,在菱花镜前收拾片刻,走出了房门,不多时,出了落梅居。
谢芳华见他很快就陷入沉睡,放下药碗,看了他片刻,挥手落下了床帐,转身出了里屋。
“你这药……”秦铮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却感觉头脑发沉,说了一半只能作罢,低低“嗯”了一声,沉沉地睡了去。
谢芳华对他笑了一下,扶着他躺下,扯过被子,帮他盖在身上,且伸手拍了拍他,“做好饭我喊你。”
秦铮点点头,睁开眼睛,看着谢芳华,有些迷蒙不清。
不多时,一碗汤药下肚,谢芳华放下手,掏出娟帕给他抹抹嘴角,声音低浅,“睡吧!”
秦铮的喉咙随着汤药入口有规律地动着,不躲不避,不吵不闹,这时候分外乖觉。
谢芳华将碗放在他嘴边,微微抬手,让汤药成细流之势慢慢地流入他口中。
“喝!”秦铮忽然笑了,缓缓坐起身,闭上眼睛,张嘴等着她。
“你到底喝不喝?”谢芳华有些恼。
秦铮忽然睁开眼睛,直直地看着她,“确定?”
谢芳华看着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喂你。”
秦铮皱眉,重新闭上眼睛,“那也不喝。”
“你的伤口很深,不喝药的话会发炎,若是引起脓肿,引发高热,十日也养不好的,不但养不好,还容易留疤。”谢芳华轻声道。
秦铮“唔”了一声,幽幽醒来,眼睛眯开一条缝,看着她,“喝什么药?”
径直来到里屋,走到床前,她声音压低,一手端着药碗,一手轻轻拍秦铮,“喂,醒醒,喝药了。”
半个时辰后,药煎好,谢芳华倒出了一碗,端进了屋。
谢芳华走到药柜前挑挑选选了几样药材,放在砂锅里煎了。不多时,隐隐药香便冒了出来。她坐在火炉旁守着。
因为她前一阵子喝药,为了方便,听言在小厨房内储备了不少药材。
谢芳华出了里屋,在窗前站了半响,眸光忽明忽灭,须臾,抿了抿唇,出了房门,去了小厨房。
秦铮在她刚走出时攸地睁开眼睛,看了她纤细的背影一眼,嘴角勾起,无声地笑了。须臾,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谢芳华走到床前,低头检查了一下的他的伤口,只见外围隐隐溢出些血迹,但是还好。不至于重新包扎的地步,她转身出了房门。
只见秦铮已经躺在了床上,手臂搭在床头,这么半会儿的功夫,他已经睡着,呼吸均匀,显然这几日的确是没有睡好。如今在补觉。
谢芳华想起他刚才抱着膀子,恐怕动了伤口,挑开帘幕,进了他的里屋。
秦铮已经回了自己的里屋,外屋的画堂和她的中屋并不见他的人影。
谢芳华站在落梅居门口,大口地舒了一口气。无论英亲王妃是相信还是不相信,也算是躲过一劫了。她提着木桶将脏水泼掉,洗干净手,进了屋。
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离开了落梅居,走远了。
“您哪里老了?奴婢才是真比您老才是。”春兰摇头。
“嗯,下次就知dào
了。俗话说,床头打架床尾和,我不知不觉竟然老了,连这个道理也不懂了。”英亲王妃笑着叹息地摇头。
“奴婢就说让您放心,别白跑一趟。如今怎样?您亲眼见了,二公子和听音姑娘好得很。怎么会打架?”春兰笑着道。
“也是!”英亲王妃拿出手帕掩嘴好笑,“那个死孩子最是聪明,该学的,不该学的,他都学会了,该知dào
的,不该知dào
的,他都知dào
了。”话落,她转身将手搭在春兰手里,“行了,我们走吧!他们俩挺好,我们来了也是招人嫌弃。”
“王妃,二公子自小被您教养带在身边,这些事情他大约都知dào
,都会告sù
听音的。”春兰笑着插话道。
英亲王妃回过神来,看着她羞红了脸的模样,顿时笑了,摆摆手,和蔼地道,“快回去吧!既然来了葵水,就不易操劳,也不宜干活,更不宜沾染凉水……”
谢芳华硬着头皮看了英亲王妃一眼,细若蚊蝇地道,“王妃,我……我进屋了!”
“那就回来吧!”秦铮丢下一句话,转身进了屋。
谢芳华闭了闭眼睛,硬邦邦地道,“擦完了!”
“行了,娘,您若是没什么事儿,就赶快回去吧!您在这里,忒碍事儿。”秦铮挥手赶完人,又对谢芳华招手,“都擦完了吗?擦完了的话,还不快回来?还在那里干什么?”
春兰也呆了。
英亲王妃显然也是第一次见过这样的事情,不由睁大眼睛,愕然地看着秦铮和谢芳华。
谢芳华一愣,须臾,反应过来,脸顿时黑了,猛地背转过了身子,她就算再迷糊,也不至于让葵水……滴的满院都是吧?他是怎么张嘴就说出来的?
秦铮莞尔一笑,忽然揶揄地看了谢芳华一眼,懒洋洋地道,“娘,她来葵水了,自己竟然不知dào
,弄了我的落梅居到处都是血迹,这么迷糊的女人,我欺负他都觉得下不去手。”
英亲王妃向门口看去,上下打量了秦铮一眼,嗔怒地道,“我听说你欺负了听音,惹了听音不快,不放心,过来看看。你个死孩子,巴不得娘离你远些是不是?”
谢芳华一惊,猛地转身,只见秦铮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锦袍,宽服大袖,抱着膀子的模样镇定自若,根本看不出受伤的样子,她顿时住了嘴。
“娘,您不是不让儿子在您面前碍眼吗?怎么一会儿不见,您自己到送上门让我碍您眼了?”秦铮忽然从屋中走出来,抱着膀子站在门口,挑眉看着英亲王妃。
谢芳华想着若是实话实说英亲王妃会如何?恐怕会心疼儿子,对她不喜,说她言而无信。若是不实话实说的话,让她对着她撒谎,她还真撒不出来,关键是秦铮的伤可不轻,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好的,早晚会看出来。她权衡片刻,硬着头皮道,“回王妃,是……”
“嗯?”英亲王妃关心地打量她,“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谢芳华垂下头,不言声。
英亲王妃笑着走到近前,一眼便看到了她身边的水桶,里面红色的泥土的血水分外污浊,她顿时蹙眉,“哪里来的血?”
谢芳华收拾完门口最后一滴血迹,将棉布扔进水桶里,缓缓站起身,福了福身,喊了一声,“王妃!”
不多时,英亲王妃来到,还有些距离的地方就笑着对她道,“听音,你在门口做什么?”
她的头顿时疼了起来。
谢芳华刚蹲下收拾了片刻,便见英亲王妃由春兰陪同着远远走来,她蓦地想起,曾经的某一日,英亲王妃站在这门口,对她说了一番话,让她保证不伤害秦铮。她说好。可是……
不多时,便擦到了大门口,早先二人打斗的地方一滩血迹。
谢芳华离开菱花镜前,拿了一块干净的棉布,走出中屋,将画堂外地面上的血迹擦净。然后出了房门,看向院中,从大门口到屋门口,一道血线,触目惊心。她抿唇看了片刻,迈出门槛,提了半桶水,将青玉石砖上落着的已经干枯了的血迹逐一擦干。
里屋传出悉悉索索的脱衣声,凭感知,缓慢而费力。
谢芳华转身盯着里屋晃动的帘幕看了片刻,慢慢地放下水壶,走到菱花镜前,果然见镜中的自己眼底有一片淡淡的青影,不太显眼,不仔细瞅根本就看不出来。她不由沉下脸,他对她看得有多仔细?连一点儿青影也发xiàn
了。眼睛可真毒!
珠帘翠幕因为他的进入哗哗脆响。
秦铮皱了皱眉,放下手,蓦地瞪眼道,“你乱想什么呢?我不过是看你眼下也有青影,想你休息一会儿,我住里屋,你住中屋,各睡各的。不过是一同入睡而已。你既然不想,就算了。”话落,转身进了里屋。
谢芳华甩开他的手,警告他,“若是不想这只手臂也受伤,你最好别得寸进尺。”
秦铮揉揉额头,伸手去拉她的手,“那怎么能一样?”
“我才到这里不过一个半月吧?您以前十几年都没睡觉困着了?”谢芳华轻哼了一声。
“这几日我都没睡好。”秦铮嘟囔了一句,“因为你没在。”
谢芳华瞪了他一眼,向窗外看了一眼天色,天还早着呢!
秦铮站在她身后看了片刻,打了个哈欠,对她道,“别弄了,既然三天干旱都没死,就死不了了。走,陪我睡觉。”
谢芳华将仙客来因为干旱而泛黄的叶子摘掉,分外仔细和认真,再不如早些时候见到就退避三舍了。
秦铮弯了弯嘴角。
谢芳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当然不是,我是觉得终于让你发xiàn
了它们其实也没那么需yào
你像伺候祖宗一样地伺候。你该高兴。”秦铮道。
谢芳华回头瞅了他一眼,“你很希望它们死吗?”
秦铮走到她身边,低头审视了一眼,慢悠悠地道,“这两盆东西也不是那么娇气嘛!几日没人料理,也没死了。”
谢芳华站在窗前给那两盆仙客来浇水。
秦铮见她进了中屋,收回视线,看了一眼包扎得跟粽子的手臂,扁了扁嘴角,放下茶盏,站起身,也跟进了中屋。
谢芳华哼了一声,进了中屋。到底是不是三日没见,他心中清楚!
秦铮悠悠然地翘着二郎腿,看着谢芳华挑眉不满,“你那是什么表情?爷不去还不是为了你?三日没见了,爷想你想的紧,以后这些日子都在家里陪你。难道不好?”
那小厮闻言连连应声,不敢耽误,匆匆离开去回话了。
谢芳华闻言猛地翻了一个白眼。绝交?可真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