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重新洗牌
未来南秦江山如何,谢氏如何,她的人生如何,都未可知。
明夫人看着谢伊,已经说了多少遍,她执意不改,她这个当娘的也无可奈何。她险些被许大夫害了这条命,如今想来才有些后怕,人生短短几十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沉船了。既然她女儿已经长大了,要执意走她想走的路,也就由她去吧。
谢伊摇摇头,“娘,即便如此,我已经说了,也要一直等着,即便等不到,这一生,我能和芳华姐姐一样,有朝一日,肩上能挑起谢氏,我也不枉此生。”
“既然知dào
,你就干脆放qì。”明夫人道,“你是女儿家,年纪小,就算赏花会上大放阙词,也没有人真zhèng
去揪着你不放,说你言而无信,你还是能找个真心待你之人。”
谢伊吐吐舌头,“我知dào
铮小王爷与芳华姐姐更般配啦。我看着皇上和芳华姐姐这样冷静,几句言谈,就使得南秦京城翻云覆雨,就是觉得,我怕是一生,也追不上芳华姐姐的本事。也企及不到让皇上回头看我的地步。”
明夫人一怔,训斥道,“不准胡说。”
谢伊待二人身影离开后,小声对明夫人说,“娘,我觉得芳华姐姐和皇上好般配啊。”
二人出了府,向城楼而去。
秦钰看向谢芳华,谢芳华对他点头,二人一起抬步出了谢氏六房。
“是。”小泉子立即招手,有人来拖了许大夫向外走去。
秦钰颔首,吩咐小泉子,“将这个乱臣贼子挂去城门,张贴告示,北齐暗人,迫害谢氏六房明夫人和小王妃,其罪当诛,示众三日,扔去乱葬岗。”
谢芳华点点头,对秦钰道,“将许大夫挂去城门,我们去城楼上。”
“这有什么委屈?这是对谢氏六房的保护,我阖府上下,都该谢皇上安排御林军来相护。”明夫人道。
谢芳华转头看向明夫人,“六婶母,为了使得谢氏六房安全无虞,一万御林军先在府外护着你们。待将京城脏污肃清了,再扯掉御林军吧,你们委屈了,用不了几日。”
十八人齐齐退了下去。
谢芳华摆摆手,“去吧。”
“是,小姐。”十八人齐齐垂首。
谢芳华看向那十八人,“倾所有谢氏隐卫,先除京城所有北齐暗桩。”顿了顿,道,“若遇到困难,放信号弹,我去应援你们。”
月落立即去了。
秦钰点头,摆摆手。
“是。”月落看向那十八人,只见人人面上罩着面纱,他点了点头,“皇上放心,属下定不遗余力,护他们周全,若是有人出手,定合力击杀,不予放过。”
“这是虎符,你去调西山大营的三十万兵马,围住皇城。”秦钰将虎符扔给月落,“调完兵马后,你带着所有隐卫,尾随这十八人出府,他们引出背后之人,你们予以保护,凡是有暗中出手之人,必杀。”
“皇上。”月落应声而出。
秦钰捻了个响指,轻喊,“月落。”
谢芳华点点头,看向秦钰。
她曲音落,有十八人从暗中现身,齐齐见礼,“拜见小姐。”
谢芳华走出暗室,拿出玉萧,放在唇边,吹了一支曲子。
“好。”秦钰颔首。
“西山大营三十万兵马,全调出来,将整个皇城围住。”谢芳华想了想道,“既然我们要出手,就要除个干净,杀个彻底,铲个不留余地。就先将南秦京城的水搅起来,我安排谢氏暗探,你安排月落带着隐卫,一个为引,一个助杀,来个瓮中捉鳖。看看能抓几条鱼,现在立kè
动手,不给他们喘息之机。”
秦钰点头,“好。”
“六婶母放心吧。”谢芳华看向秦钰,“秦铮离开京城,铲除的是京城外遍布各州郡县的暗桩,刻意避开了京城没惊动。我们先把南秦京城守死了,防死了,来个全盘彻查。先铲除京城内的暗桩。”
明夫人点头,“芳华,你要小心身体,我到不担心背后之人出手,只是担心再伤了你。”
谢芳华道,“就是让背后之人疯狂出手,只有他们出手,我们就除之后快。”顿了顿,她道,“这里是南秦京城,是世代秦氏皇朝盘踞的地盘,也是谢氏盘踞的地盘,难道还怕了区区背后扎根的北齐暗桩和背后算计之人?就算他们再厉害?能在重重围困下,做什么?”
明夫人一惊,看着谢芳华,“这样的话,背后的人一定会大怒,也许会疯狂出手。”
谢芳华站起身,对明夫人道,“六婶母,许大夫的尸体,我决定让皇上挂去城门示众。”
两盏茶后,所有的卷宗全部烧毁,只余下满室的草灰味和一盆的灰烬。
秦钰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目光似乎蒙上了浓浓的雾霭。秦氏就没有一个女子,能如谢氏的女儿一般,素手能搅动乾坤,肩上能担起天下。
谢芳华偏头,见谢伊少女的容色纯净,一双眸子明亮坚定,她点了点头。
谢伊悄悄地靠近谢芳华,挽住她的手臂,轻声说,“芳华姐姐,你一定会活下去的,我们谢氏也一定会继xù
延续下去的。”
谢芳华坐在火盆旁,一本一本地将卷宗扔进去,脸色被火光映照,明明灭灭。
还有皇上……
她的命,担负着英亲王府小王爷秦铮的命。他们加在一起,就是南秦半壁江山基业。
可是谢氏生死存亡的重担,都重不过她的命。
这希望凝聚在谢芳华这个纤细柔婉的女子身上,明明是这样的清瘦柔弱,可是肩上却担着整个谢氏生死存亡的重担。
看着燃烧得旺旺的火光,她似乎看到了谢氏未来的希望。
明夫人沉默地看着,保存了这么多年的被她视为比性命还珍贵的东西,一朝就这样轻易地烧了。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这也只能是谢芳华能做出来且会做出来的事儿。只有她这样的魄力,才能如此果决果敢果duàn
地这样打乱谢氏隐卫多少年多少代的暗桩布置,重新洗牌。
谢芳华拿出火石,点燃了火盆里的卷宗,泛黄被保存得完好的多年的卷宗顿时都烧着了。
“好,那烧吧。”明夫人咬牙,亲自去搬来了火盆,将卷宗放到了里面。
“我既然接手谢氏暗探,就会重新整顿。”谢芳华道,“几百年来,北齐顺着丝线,没摸清十分,也摸清了七八分,否则不可能十日之内,接连悄无声息地除去我们两批人。我如今要做的就是打乱一切暗桩,重新将谢氏暗探洗牌,然后,一举对背后之人和北齐的暗桩出手,让他们再不能再南秦作恶。”
明夫人一怔,骇然道,“芳华,这可是我们谢氏暗探所有的暗综,承上启下,几百年呢,你如今都烧毁,那以后再想查,可怎么办……”
谢芳华点点头,“五六分也够了,不需yào
你都记下。”话落,她对明夫人道,“六婶母,您拿火盆来,我将这些案卷和卷宗都烧掉。”
谢伊看着谢芳华,想了想,“五六分。”
两个时辰后,谢芳华看完了最后一卷暗宗,对谢伊道,“你记下了几分?”
因为谢氏暗探秘密的丝网太大,足足交接了两个时辰。
若是谢氏完,南秦皇上也完,所以,世事多变,匪夷所思,南秦和谢氏必须联手一致对外。
他们怕是从来都没想过。
秦钰在一旁,随意地翻弄着,心下感慨,多年来,几代南秦皇上的先祖帝王一直想方设法费尽心机,想拔出谢氏暗探,除去谢氏,可是都不得其法,他们可否会想到,有朝一日,他们的子孙,就坐在这里,堂堂正正地看着谢氏暗探这些卷宗和整个谢氏暗探的秘辛锁链。谢氏和皇室联手,对抗北齐多年的筹谋?
谢伊也跟着翻看。
谢芳华逐一地翻着卷宗,翻完一本,递给一旁的谢伊。
关好密室的门后,明夫人将谢氏暗探所有的暗卷和卷宗都交给了谢芳华,同时将这十日以来两批暗探折损在哪里,背后虽然没查到是什么人所为,但也有些蛛丝马迹可查,都一并交代给了她。
一行四人进了密室。
谢芳华拍拍她的手,“我会努力活着。”
谢伊眼圈发红,点点头,“芳华姐姐,你一定会没事儿的。”
谢芳华不与他抬杠,示意谢伊跟上。
“没有万一。”秦钰狠狠剜了她一眼。
谢芳华看了秦钰一眼,“我说万一。”
“胡说八道什么?你怎么会不在?”秦钰恼怒地道。
“你能行,有我在,不会用到你。但是我若是不在了,那么,你就要顶起来。”谢芳华道。
谢伊紧张地道,“芳华姐姐,我不行,我没你的本事。”
谢芳华对谢伊道,“伊妹妹也跟着一起吧,将来我若是出事儿,谢氏暗探就交给你了。”
明夫人颔首,“有皇上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话落,她头前带路,引谢芳华和秦钰一起进了密室。
秦钰缓缓点头,“朕既已看透,自然不会让北齐得逞,有生之年,绝不对谢氏动手。”话落,他又补充道,“至于百年之后,我们都不在了,就交给下一代去处理吧。”
“好。”明夫人点头,对秦钰正色地道,“皇上,希望您能不负我们谢氏的信任和芳华对你的信任。”
谢芳华道,“北齐多年以来,看透了南秦,南秦几代来,到这一代,弄到如今内忧外患的濒危地步,就是一个教xùn。若不及时挽救,皇室和谢氏若不互相信任,同心协力,那么,北齐分而杀之,南秦江山这片国土家园便会毁于一旦。我们谢氏暗探如今靠自己,未必保得住,毕竟背后之人太会算计,埋藏的暗桩已经全盘发酵,只谢氏自己,应付不来。要和皇上携手。”
明夫人看了一眼秦钰,有些犹豫。
谢芳华颔首,对明夫人道,“皇上也一起吧。”
明夫人喝过药后,对谢芳华道,“你随我来,我将谢氏暗探的所有东西都现在交给你,以及这么多年谢氏暗探的情况,我都与你说说。”
这时,有人端来熬好的药,递给谢伊,谢伊先递给谢芳华过眼,谢芳华看过之后,没什么问题,点点头,明夫人将药喝了。
谢芳华点点头。
“还是要多加注意,即便谢氏暗探实在保不住,也要保住你的命要紧。”明夫人道,“老侯爷和谢氏九泉下的列祖列宗也不会怪罪的。”
“我的身体无碍,已经养回了七八分,若是没有意wài
,短时间内,不会要命。”谢芳华道。
“你接手最好,那你的身体……”明夫人看着谢芳华,有些担忧。
谢芳华点头,“六婶母,我本来也没想到背后之人要对付的是谢氏暗探,或者说,是整个谢氏。我身体不好,不知能不能保住这一命,才推辞了你。如今形势迫人,我来找你,正是这个意思,我来接手。”
“这两日我寝食难安,一直没找出对付的办法,敌在暗,我们在明,我不敢再轻易出手。”明夫人看着谢芳华,说道,“伊儿不成熟,对这里面的事儿一知半解,我还没抽出时间教她,如今便出了这样的大事儿。芳华,你还是把谢氏暗探接到手里吧,六婶母无能,若是还在我手里,怕是保不全谢氏暗探。当初老侯爷也是说等你和子归长大,我便卸下这个担子。我知dào
你身体不好,但是如今我实在没办法,怕支撑不住。”
“六婶祖母别自责了,六叔这些年来能安安稳稳,也该知足。您也没料到许大夫是北齐的暗桩。”谢芳华缓缓开口,“我和皇上今日来府中,就是为了那背后之人。想来除了玉兆天和今日这个许大夫,南秦京城内还有背后之人。谢氏暗探已经折损了两批人,不能全部都折进去。”
“我正是这个意思。”六房老太太自责道,“谁知dào
他……哎,幸好儿媳没事儿,幸好芳华没事儿,否则我就是谢氏的罪人。”
“您也是为了六老爷好,怕我查了,使得许大夫心里不舒服,觉得我们府中不信任他,不好好给六老爷治病。”明夫人叹了口气。
六房老太太顿时后悔不已,“当初儿媳是说要查他,是我给拦下了,她进门前,许大夫就已经来了好几年了。我十分信任他,觉得府中谁有问题,他也不会有,便没让查。”
明夫人面色一变,“没想到人在我家里,我却不知她的底细。”
谢芳华接过,看罢,对明夫人道,“这位许大夫,彻查之下,来自北齐,应该本就是北齐的暗桩,这么多年,埋在谢氏六房,等待可用之机。”
秦钰打开卷宗资料,翻弄着看过后,脸色难看地递给了一旁的谢芳华。
月落此时回来,手中拿了一份卷宗资料,递给了秦钰。
一番盘查完后,没发xiàn
任何异常。
所以,六房老太太和明夫人都对这许大夫深信不疑,实在没想到他竟然突然下杀手。
许大夫是府中的老人,老家发水,只活了他一人,无处立足,便来了京城谋生。他刚到京城,便赶上谢氏六房的老太太为子寻医看诊,便来了谢氏六房,救了六老爷一命,自此后,六房老太太便将他聘请做了家用大夫,一直留在了府中,给六老爷看诊,后来,老太太给他做了个媒人,将她的陪嫁丫头嫁给了他,过了五年,那丫头得了不治之症,死了。许大夫再未娶,一晃就这么多年,至今六老爷虽然体弱,肩不能挑,但着实保住了命。
谢氏六房人口本来就不多,十分简单,仆从也甚少,两盏茶的时间便全部盘问完了。
小泉子按照秦钰吩咐,逐一盘问许大夫一直以来都和什么人亲近,这十多日以来与什么人有过接触,都做了什么事儿等等。
不多时,小泉子回来,将谢氏六房的所有人都带来,聚在了院中。
“是。”小泉子立即去了。
秦钰对二人点点头,沉声道,“朕亲自来查。”话落,他吩咐,“小泉子,将谢氏六房所有人都带来,逐一盘问。”
谢伊闻言也看向秦钰。
明夫人立即对谢伊道,“去,吩咐下去,所有人,都到这里……”她话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将本来要说的话吞了回去,看向秦钰,改口道,“交给皇上彻查。”
谢芳华点点头,“说不准。”
“这么说他背后有指使之人了?”明夫人立即问。
谢芳华摇摇头,“他应该是和六婶母一样,三日前便服用了这个药,若没有人逼迫的话,他也许是迫不得已,觉得害了谢氏六房,心下愧疚,以死谢罪。”
六房老太太恼怒道,“这个许大夫,应该是知dào
皇上来了,计谋撞破了,便服药自杀了。”
明夫人脸色发白,看向六房老太太,“真没想到,许大夫他在府中这么多年,竟然……”
谢伊立即扶住她,喊了一声,“娘。”
明夫人听闻孙卓和秦钰如此说,身子晃了晃,几乎站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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