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择经喜忧难分明

  今晚的城主府格外忙碌,圃城城主袁慎之麾下各路统领连夜求诣城主,眼下二十多号人马云集府内堂屋,无一例外缄口不语,各自来回踱步,看起来心事重重。
  有修为较低者耐不住性子,上前问道:“诸位大人,来此所为何事?”有人摆手道:“等城主来了再说吧。”
  “城主到了!”只见一人锦衣描金绣银,紫玉法簪束冠,墨色大氅裹身,身体瘦削,双眼如鹰隼般锐利。他阔步走向堂前尊位,稳当入座。“诸君来意我已知晓,只是我袁某人亦深受其害,这个中缘由又从何得知?”
  袁慎之此话一出,各位统领立马炸开了锅。“什么?以城主金丹巅峰修为也无法探知?”“若是无法查明,又如何蕴养壮大阴神?”“今夜突发,神魂无法探查任何事物!甚至连一步之内也不能感知,闻所未闻的怪事!”
  “怪哉怪哉!”“若是往后亦复如是,岂不就成了刀俎之肉,任人宰割。”
  神魂与修士修行密不可分,倘若修炼得好,小可御使飞剑、御剑飞行;大可得道飞升,蜕肉身成圣。如今神魂不能感知,可足足将这些城中散修急疯了。
  “报——”一道嘶吼盖过府内叽喳。袁慎之大手一挥:“传!”小跑声由远及近,黄褐色皮袍下是一个高大身影,腰间悬着一柄弯刀,圃城之中很常见的草原武士形象。
  那黑脸汉子右手按胸,喘着一口粗气:“禀城主,城外十里亭探子发现三人,道士打扮,朝城中来。”
  袁慎之眉头一皱:“胡闹!我圃城中日日有客来去,其数几何?三个牛鼻子就大动干戈,自乱阵脚!”
  “可,可是……”“可是什么?”那探子一咬牙,开口道:“他们从南面来,似乎是穿越了雪原,而且个个兵器在外,并不友好!”
  “法力徙雪原?来的怕是三位金丹大修。”袁慎之发问:“可曾窥见他们用的是什么法器?”“禀城主,是剑。”他跌坐在椅上,一手撑头:“多半是那群剑疯子来了,他们无端上门,只有讨债,可自问我圃城又不欠他浩明剑宗什么,为何偏偏在我家门口找不痛快?”
  堂中众人一听是浩明剑宗,都不由自主地皱上了眉头:“城主,向来北原人人畏他剑宗如虎,在整个贡河下游也是一等一的大势力,但他若是招惹到我们,定要叫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那是,城主神威无可敌!”“对,我们不怕!”
  袁慎之站起身来,强扯出一丝笑容,兀自说:“但愿别是那老东西亲自来了。”又对众统领说道:“走吧,开城门迎接。”
  他刚登临城楼准备观望,当看见三人中打头老道时,顿时脸色一黑,喃喃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匆匆迎出城外,却是换了一副笑脸,袁慎之躬身一拜:“晚辈见过剑宗大真人,我可是没日没夜地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白石上人您给盼来喽,来,真人府上请!”
  “这白石老怪还真是驻颜有术,十数年见他就是这个样子,样貌半点没变;这修为似乎也还是金丹十重的巅峰之境,可为何给人一种深不可测之感?”发觉袁慎之的试探,白石道人微不可察地一笑,泥丸宫中雷鸣声响起。
  袁慎之闷哼一声,悄悄搽去嘴角血渍:“这回亏大发了,还是老实点吧。”他点头哈腰,媚笑道:“真人夜访这穷乡僻壤,究竟所为何事啊?”
  “除魔卫道。”
  北斗门外,浩明观中陆圣真君殿。青阳子望着右掌空无一物的祖师坐像发怔:“师兄把司正剑本体带过去了,草原那帮臭虫,一定够呛吧?”“也好也好,今夜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翌日,晨。方循和石泓一道走出涵虚涧。“就知道你小子起不来,今日去藏经阁选丹经可谨慎些,丹道一走那就是一辈子的事!”“知道知道,师兄你就别数落我了,脑仁儿还晕乎着呢。”
  一柱香后,还真洞外;八十二人,悉数到齐。青阳子终是换了身装束,头顶金丝偃月冠,青玉道簪总括众发,黄色直领法衣以示肃敬。“众弟子入藏经阁自行择经,群于道友,不得滋生事端。”
  阁楼阁楼,有阁就有楼,第一层是剑诀,方循抬脚轻蹑木梯上至二楼。正正好三十二盏明烛,雷坛弟子一人持一盏。与石泓分开行事后,他开始翻阅架上经书。“《南池黑煞鬼浮经》?宗内怎么会有鬼道修行法门。”方循放下一部较薄的经文,另行择经。
  自古修行有五道,成仙分五种。神仙分为先天神、人修仙两类;先天神乃大道化身,不可人力修持,人修仙五仙为鬼仙、人仙、地仙、神仙、天仙。鬼仙于阴中超脱,神象不明,鬼关无姓,三山无名,止于投胎就舍,是五仙中最下乘。
  人仙不悟大道,道中得一法,法中得一术,形质且固,八邪之疫不能为害。
  地仙得天地之半,有神仙之才,不悟大道,止于小成之法,唯以长生住世,为陆地闲游之仙,居五者之中位。
  神仙不满于地仙道果,抽铅添汞而金精炼顶,功满忘形,胎仙自化,又称大罗神仙,是为上品。
  天仙人间有行,与造化同参,可形可相,无名无象,是无上上乘。
  鬼仙道是修炼阴神的法门,人仙修炼肉身,地仙一道不悟大道,修胎养外丹道;神仙道统近来愈发凋零,上界通天路封闭,神仙多走香火修神一道难免为此所累,此外也可由地仙道转修神道;天仙道舍阴神以阳神飞升成圣,此为正统丹道。
  整个浩明剑宗,都在走天仙道,这是祖师陆准道人属于自己的骄傲。“这部《太上雌雄熔炼丹诀》似乎还不错?附有阴阳道雷的修持接引法门,不过……这丹诀在阴阳二炁上固化了,分使阴雷阳雷都可以说是上佳之选,同时修持也无从挑剔,可金丹只能有一颗,一但以阴气或阳气两者之一成就金丹业位就中庸无奇了,而阴阳合之则为道,若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将阴阳雌雄二气都拿来融炼金丹,以金丹之境就妄想合道?还不整你个爆体而亡?”
  “宗内这些个老家伙当真是害人不浅哪!”方循一撇嘴,将那部丹书扔向角落,省得哪个二愣子不长眼睛捡去当宝。
  一直留意此处的公子谨恶狠狠地盯着方循走远,默然上前翻出了那部丹诀,转眼便面露狂喜。
  方循一仰首,阁中此时已不剩几人,他得快马加鞭。双眼扫过一部部纸质经书,最终他的目光驻留在一堆鲜人问津的竹简上。阁中竹简所录丹经都较之纸书更为古老,但经书法诀这种东西并非以古为善,有时后人加以收纳总结所创,反而更易修炼,这些古经久蒙尘渍的症结,就在于此。
  世人只知他们挑经,殊不知经也择人。“来不及了。”方循信手抓过一卷竹简,提裳出了还真洞。
  这竹简也褪作黄色,可见在其上倾注过心血的人不在少数,竹片上不乏虫蛀坑眼,可见年代之久远,朝外翻出的一片上赫然写着:《清微羽化丹诀》
  “众弟子各归洞府,潜心修炼。”青阳子看见方循出来后高喝一声。
  “长明、善真,你二人随我回映月峰。”“是。”
  映月峰上,方循与青阳子进了一间茅屋,顾青青则回自己居处。他面朝青阳子老道,跪坐蒲团之上。
  “师叔,不知您叫长明来是?”“我问你,你选的是哪卷丹书,现下师兄下山,我也可代他为你指点一二。”
  “回师叔,是《清微羽化丹诀》。”青阳子闻言白眉一竖,斩钉截铁地道:“不行!你回还真洞另挑一部!”
  “这是为何?”方循不解。
  “你师尊就是修习这卷丹经,你难道想要和他一样吗?!”
  “有何不可?师尊睥睨北原,难逢敌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师兄他此生再难寸进!非天资有弊,是丹经之过啊。”
  “唉,少了就是少了,又何必勉强?”青阳子摇头一叹。“少了什么?”方循听得稀里糊涂。
  “有一卷《清微大道秘旨》已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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