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二月十一

  第二百四十四章二月十一
  怡亲王府
  杨胤回头看了秦六七一眼,犹豫了一下问道:“庄蝶得来的消息准确?”
  秦六七低声道:“是她在方解房间找到的,方解是从吴一道府里出来半路遇袭,然后匆忙回到了自己的铺子里,才没多久,吴一道就派了手下那个叫酒色财的人去方解的铺子探视,停留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然后离去。再之后,方解就被传召进宫。”
  “方解进宫的时候庄蝶没立kè
  动手,她怕方解不相信她留了人暗中监视。等方解回来之后就直接被王爷请了过来,庄蝶知dào
  方解他们肯定有王府的人盯着,这才进去搜了搜。一开始没有找到任何东西,只有一个木盒里放着不少银票。数额大的有些惊人,这么大笔的银子显然不是方解自己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吴一道给他的。”
  “庄蝶在方解的房间只找到了这些银票,出门之前不甘心于是又回去找了找,在后窗上发xiàn
  了一些灰烬,庄蝶从后窗跳出去,在外面捡到了一张剩下一角的〖@
  Mn
  e
  t纸。”
  秦六七道:“纸上只能依稀辨认出几个字,二月十一,城南……其他的字都被烧没了。”
  杨胤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怎么看?”
  秦六七想了想回答道:“如果不出意wài
  的话,吴一道应该是要出城。纸条应该是酒色财带去的,想来是方解看完之后便烧了。如此看来,方解和吴一道的关系肯定不是表面上看来那么浅,不出意wài
  的话,方解应该知dào
  吴一道不少秘密。”
  杨胤摇了摇头:“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秘密的事为什么要用纸条传递?酒色财既然已经到了方解的铺子,为什么不亲口告sù
  他?”
  秦六七一怔,沉思了一会儿说道:“王爷的意思是,方解故yì
  为之?”
  “也不对”
  杨胤又摇了摇头:“万一吴一道是怕酒色财说的时候被人偷听?你之前查来的消息说,方解身边那三个人是大内侍卫处指挥使罗蔚然派去的,而且修为都不俗。方解必然对他们有所顾忌,吴一道也是。皇帝要对吴一道下手的话,方解肯定会防着大内侍卫处的人。如果说话难免会被偷听,所以才用纸条传递消息。方解看完之后就烧掉,也不会留下痕迹。”
  秦六七想了想说道:“前些日子方解的两个手下离开了长安城,会不会就是替吴一道打前站?吴一道的人手在长安城里都被钉死,谁动咱们都知dào。属下也松懈了,当时没派人盯着方解的手下去了哪儿。”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杨胤嘴角挑了挑:“反正这件事孤也不会直接参与,让那些人准bèi
  一下。明天去城南候着,若是吴一道真的要逃,那些账本他肯定随身带着。反正那些人过了十二就没什么用处了,现在能用就继xù
  用。”
  “为什么是二月十一?”
  秦六七问道。
  杨胤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后天就是大军出征,到时候城门严查,不好脱身。而明天,所有人都为了大军出征的事忙活着,唯恐皇帝亲自送军出征有什么岔子。看似紧张,实则对吴一道有利。他若是乔装打扮一下,出长安城不难。”
  “从今天开始盯紧了散金候府!”
  杨胤摆了摆手:“方解既然和吴一道关系匪浅,明天肯定也会有所动作。都盯紧了就是,但府里的人不许插手。最重yào
  的日子是后天啊……明天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让孤这么多年的谋划前功尽弃。”
  秦六七点了点头:“属下明白。”
  散金候府
  吴一道靠坐在躺椅里,手里的书册一直停在最初翻的那页。眼睛虽然盯着书,可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酒色财”
  他轻声叫了一声,胖子酒色财轻飘飘的掠了过来垂首问道:“侯爷,有什么吩咐?”
  吴一道皱眉愣了一会儿:“方解这个办法并不保险,未见得就能将怡亲王从背后引出来。怡亲王在货通天下里很干净,除了商业上的事没有什么把柄。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你再去一趟方解的铺子,告sù
  他最好想清楚。”
  酒色财道:“方解说,明天肯定没办法将怡亲王引出来。但只要那些朝臣都陷进去,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陷进去十个人,最起码有一个知dào
  一些怡亲王背后在搞什么鬼。只要动作快,怡亲王根本就来不及救那些人。以这个借口开始查,怡亲王必然乱了阵脚。”
  “方解是想逼怡亲王。”
  吴一道叹了口气道:“他将这件事定在明天……其中的意思我还没有完全想明白。”
  酒色财道:“方解说,怡亲王这些年似乎不仅仅拉拢了一大批文官。”
  “这我知dào。”
  吴一道脸色凝重:“难道方解以为,怡亲王会在二月十二那天做什么大事?这没有道理,就算左武卫大将军虞满楼带走了长安城里最少五万人马,可最起码还有其他诸卫不下二十万大军,怡亲王就算手段通天,他能控zhì
  住所有的军队?陛下这次从京畿道抽调十万人马远赴西北,确实有些不妥。但还没有到让长安城防空虚的时候,再说……陛下身边还有八百给事营的精锐,再加上禁军,大内侍卫处的人,就算有数万人马又岂能轻易攻进太极宫?”
  “不对!”
  吴一道猛的站起来,忽然想到了一件被忽略的事。
  ……
  ……
  二月十一
  方解换好了一身劲装,将长袍在外面穿了。朝露刀用緤布裹好,长袍里面则绑着老瘸子送他的残刀血屠。浑身上下收拾好之后,他走到铜镜前仔细看了看自己,然后回头问沉倾扇:“像不像?”
  沉倾扇点了点头:“只要不到近处仔细看,很难看出来你个冒牌货。”
  铜镜里的脸不是方解的,而是吴一道。
  昨夜,方解在庄蝶的饭菜里下了迷药,让那个小丫头昏睡到现在还没有醒来。沉倾扇用了整整半夜的时间为方解黏上一副面具。这面具是酒色财前两日带来的,吴一道当初为了安全着想,做了不少自己的面具。有几次他出门都是装扮成了仆从,保镖带上他的面具坐在马车里。
  这面具做的很精致,沉倾扇又用面粉和鸡蛋混合的东西黏住了面具和人脸的缝隙,所以远远看起来没有什么破绽。
  “走吧”
  方解笑了笑,去过一顶帽子戴在头上。将帽子上的纱巾放下来,看不清楚他的面貌。黑小子他们三个互相看了一眼,脸色都很凝重。
  “方解,我还是觉得应该先禀报陛下。”
  陈孝儒道:“你这样做,陛下未必会同意。”
  方解站住,看向陈孝儒问道:“你可知dào
  我们的对手是谁?”
  陈孝儒点头:“自然知dào!”
  “是谁?”
  方解问。
  陈孝儒回答:“怡亲王。”
  方解摇头:“是陛下的亲弟弟,是太后最喜欢的儿子。怡亲王为什么能留在长安不去自己的封地?是因为太后舍不得他。怡亲王的府邸里有违制的建筑,为什么没人弹劾?因为他太后亲自发话,朝臣们自然不愿触怒太后。陛下难道不知dào
  怡亲王背后不干净?肯定知dào
  ,正因为太后在,所以陛下在没有确凿证据前也不能做什么。”
  “说句掉脑袋的话……怡亲王是太后的亲子,但陛下不是!可陛下是至孝之人,天下皆知。我说这些你们明白什么意思吗?”
  方解问:“如果咱们做臣子的什么事都等着陛下吩咐了再去做,那陛下要咱们有什么用处?我同意你将这件事告sù
  苏公公,你去问问他,看看苏公公怎么说?”
  陈孝儒三人一怔,黑小子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可还是太冒失了些,咱们只有这几个人。”
  方解笑道:“不止。”
  “还有谁?”
  “不能说。”
  方解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你们三个愿意跟来就跟来,不愿意就去太极宫面见陛下。这件事我是做定了的,万一出兵那天有什么大事,你们难道不后悔?”
  “我实在想不到,怡亲王会在出兵那天做什么事。他没有一点胜算,长安城里有数十万大军,有上万飞鱼袍,还有八百给事营!”
  陈孝儒道:“怡亲王凭什么?”
  “正因为我不知dào
  凭什么。”
  方解认真的说道:“所以才要去逼他。”
  “咱们走。”
  方解对沉倾扇轻声说道。
  沉倾扇点了点头,紧跟在方解身后走出了铺子。陈孝儒三人对视了一眼,最终他咬了咬牙跟上去:“若是真得能为陛下查出真相,咱们拼一次又有什么?方解,这次我们将命交给了你,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方解笑着摇头:“我自己的命也在这上面,我比珍惜你们的命要强烈一百倍一万倍的珍惜自己的命。”
  他登上马车,对聂小菊说道:“走吧,赶车去散金候府。”
  坐在马车上,方解看着身边的沉倾扇问道:“你为什么不带剑了?”
  沉倾扇反问:“剑是什么?”
  方解一怔,摇了摇头道:“是不是修为到了一定地步,自然而然变得不会说人话了?”
  沉倾扇笑了笑,没再说话。
  ……
  ……
  距离长安城三百里的官道上,一个浑身尘土和血迹的人骑马朝着长安城的方向疾驰。他已经疲惫到了极致,如果不是将两条腿绑在了战马身上,只怕他早已经跌落下来。他的脸色很难看,也很脏,看起来已经不知dào
  多少天没有洗过了。
  战马的鼻子里喷着白气,跑起来四蹄已经开始发软。距离驿站还有几十米的时候,战马终于支持不住扑倒在地。因为双腿绑在马身上,马倒下去的时候也压住了这人的腿。他疼的哀嚎了一声,想去解开绳索却找不到绳结。
  正在驿站里当值的驿丞出来撒尿的时候恰好kàn
  到,他犹豫了一下,带着几个驿卒跑过去查看。
  “快,把我弄出来,我有紧急军情送往长安!”
  被战马压住身子的人哀求道。
  驿丞一惊,这才看清那人身上穿的竟然是从五品牙将的服饰。只是这身衣服被血和泥土覆盖了一层,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出了什么事?”
  驿丞一边手忙脚乱的救人一边下意识的问道。
  那牙将抬起头看了看驿丞却没有回答,眼神里都是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