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你爹

  渁竞天与卫同的婚礼很盛大,不止水匪们,寨里的人,.sl整座山被火把点亮,密密麻麻全是人。
  黎铁华和猴子竹竿他们也从兖城赶了回来,抹了把额头的汗:“地方太小,很多兄弟都留在外头没法进来,寨主,咱至少得摆十天流水席。”
  渁竞天点头:“没问题,还有别处没法赶来的,兖城那里,和京里,你们自己安排,银子从我私房走。”
  猴子笑着说:“肯定走寨主私房,等大伙都庆祝了,咱再干几票给寨主填钱袋子。”
  渁竞天又道:“还有百姓们都送了礼。这回礼,咱也不能省,都盘算盘算,是发粮食还是发银子。”
  人名群众都爱热闹,如今渁竞天可不止是苍牙山的渁竞天,是整个淦州的当家人啊。当家人结婚,各房各户岂能不出钱出力的?自从消息传出去,鸡鸭鱼蛋,蔬菜瓜果,就没断了往苍牙山滚滚而来。
  估计等消息传遍,淦州所有的贺礼能把寨子给淹没喽。杜仪娘领着女人们蜜蜂yi般忙碌着,活的养着,能腌的腌,该晒的晒。估计寨子三年都不用种菜养鸡的。
  黎铁华摸着脑袋望着天,心里算账,最后道:“我跟许茂那边合计合计,咱发精米,又不急着赈灾,咱慢慢来。”
  渁竞天同意了,这两年风调雨顺,她又爱屯粮买田庄,发精米当回礼,不为难。如今她在外地建的粮仓虽然不大,但几十处了,淦州再不怕上次那般闹灾了。
  这边商议着,那边卫国公问卫同:“你媳妇手里多少兵?”
  他是真好奇,眼前已经不少了,听着外头更多。
  卫同摇头:“没问过,反正我媳妇说了,淦州都是她的人。”说完心里yi咯噔,语气不善道:“爹,你是给朝廷打探什么呢?”
  卫国公哼了声:“我是在想,该给你多少才配得上人家。”
  卫同乐了:“给什么啊,祖母说了整个卫家都是我的,我不急。”
  卫国公没好气:“你没法跟你媳妇比,你媳妇得了整个淦州的民心,她的人就是她的人。你啊,卫家军首先忠于朝廷其次尊敬卫家,至于你?大家伙儿还没服你呐。”
  “这么说,我太配不上我媳妇了?”
  “当然。”
  卫同不说话了,半天偷偷问他爹:“不然,我试试把砛州拉拢到我这边来?”
  卫国公瞅着他不说话,看得卫同直发毛。
  “干嘛啊爹?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卫国公摇头:“你就是yi将才,你没媳妇那慈悲之心。”
  谁都能有慈悲,但为了那份慈悲能做多少能舍得多少可就不好说了。若是他换作渁竞天当时处境,未必能做出拿粮拯救全州人的举动来。不是说量力,而是他想不到能救那么多人,想不到自然更做不到,没那个全心又怎能全力?
  渁竞天,大善。
  卫国公为儿媳妇点了个敬,若是渁竞天知道,不定得多羞愧,她可不是纯粹做善事,她也有把淦州人民和自己绑在yi起的私心。
  卫同呆了,寻思着自己怎么才能配上媳妇不拖媳妇后腿。
  婚事从简,却极尽热闹。
  两人在新竹楼里三拜礼毕,卫国公稳稳受了新人的礼,两眼有些湿,想不到他竟能活着参加儿子婚礼。当年他成亲时,父亲已经战死几年,坐在高堂上的唯有母亲。若是今日母亲也在,该有多欣慰。可惜,不能。自从自己领兵,母亲再不得出京城yi步。
  以后,母亲也不会再出来,除非,父子两人皆卫国公及时打住自己忽然善感的心,今天是个吉利的日子。
  此时的卫国公想不到前头会有什么风景等着自己yi家人。
  礼成后,并不是送入洞房,众人拥着新人出来,篝火晚会。
  两人yi身大红,并不是京里流行的新人服,而是淦州这边的样式,短褂阔裤百褶裙,两人头上插着红艳艳的鲜花,渁竞天身上挂满金银饰品。红红火焰映红新人脸膛,眉角眼梢情意流淌,偶尔对视yi笑,旁人都能感到那股百花蜜的甜腻味道。
  众人围着篝火又唱又跳,吃着百花饼,喝着百果酿,卫国公抱着渁朝儿,清浅的笑意也比往日更浓许些。
  孩子长大了。
  他老了。
  “朝儿,”卫国公拿着渁朝儿的小胳膊指着猴子yi样扭来扭去的熊儿子:“从今以后他就是你爹。”
  男人没有女人细腻,卫国公想不来什么徐徐图之,他只会宣告。
  渁朝儿哦了声,就没别的话。
  卫国公诧异,他盘腿坐在草地上,渁朝儿侧坐在他身前。
  “朝儿有爹了呢。”
  “哦。”
  “朝儿不喜欢?”
  渁朝儿挠了挠小鼻子,莫名:“怎么了?”
  野葡萄似的大眼睛直勾勾看着卫国公,卫国公也看着她。
  爷孙俩相视半天,卫国公突然明白了,这小丫头压根不明白爹是什么干什么的吧。想到她的身世,儿媳妇必然极力抹去父亲这个角色的存在意义。
  “朝儿,你知道爹是什么吗?”
  渁朝儿歪着脑袋,似乎有些烦恼:“知道啊,寨里孩子都有爹,他们爹能抱他们举高高,还骑在脖子上跑,给他们抓鱼抓兔子,会盖竹楼会做船,会耍刀会下田,还会”
  小丫头吧啦吧啦给卫国公列举出yi条条小伙们的爹的种种壮举和能耐。
  卫国公频频点头,等小丫头说完,笑道:“以后这些,你卫叔叔,就是你爹,都能给你做。”
  渁朝儿迷茫了下,道:“我娘亲都做的呀。”
  “”
  所以说,儿媳妇太能干,他身为老公公都觉得羞愧啊。
  羞愧的卫国公半天终于想到他儿子能干嘛了。
  “以后家里茅房让你爹扫。”
  这个儿媳妇能干但应该不喜欢做吧。
  果然,渁朝儿眼睛yi亮:“好呀,娘亲不会再臭臭了。”
  她家用的茅房还是渁竞天改良过的,后头挖坑,用竹片打底贴壁,前头用冲的,很干净,但又不是抽水马桶,后头存蓄多了也得掏。
  渁竞天不好意思让汉子们给清理,从来都是自己亲力亲为,好在才两人,平日用草木灰填着,许久许久才清理yi次。但清理yi次,内心敏感嗅觉敏锐的渁朝儿都会看见她娘黑着yi张脸冲澡大半天,香胰子都能用掉yi大块。
  卫国公笑:“你爹就是给你们扫茅房的,朝儿喜不喜欢你爹?”
  他可是看得清清的,小丫头还没接受他儿子呢,他得帮yi把。
  渁朝儿笑弯了眼睛:“好呀,卫叔叔洗干净,我就喜欢。”
  还是没改口,卫国公心道。忽然,眼神yi凌。
  “什么人?”
  “朝儿,跟婆婆回去睡觉。”
  乌婆婆从侧边过来,yi身黑衣在这灯火通明的夜晚里,盛装打扮的人群里,格外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