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解惑

  第七十九章解惑
  锦衣少爷摇着身旁人说道,无奈声音过大,满大厅的人都听到了。
  有人低低笑起来,老者等人神色很不好看。
  “朝凌”老者瞪眼喝道。
  锦衣少爷撇撇嘴缩头坐好。
  “凌少爷交友广泛,指不定真的认识呢…”有人吃吃笑道。
  这话引得年轻人中笑声更大。
  “呸,我就是认得,不就是顾家绸缎庄的小姐嘛,你们敢说你们不认得?哦,你们可能认得人家,人家啊不一定认得你们….”信朝凌哼了声,对着身旁笑自己的人低声说道。
  “表哥。”一个年轻人笑着推他,“不是绸缎庄的顾小姐…和着这半日,爷爷说的你都没有听到….”
  我怎么听得到,我这不才睡醒…信朝凌哼了声。
  “现在说的是会做药的顾家小姐….”有人接着说道。
  信朝凌忽的心一跳,想起大声喊道:“会做药的?我认得我认得”
  这声音更大了,打断了正与几个老人交谈的老者的话,他竖眉瞪眼看过来。
  “朝凌”信连生沉脸喝道,“出去。”
  信朝凌还是很怕爹爹和爷爷,但又觉得委屈,站起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我说我不来,你们非让我来,来的又赶我出去….我说我认得,你们还不信…那顾家小娘子我真的认得…那天她到咱们九堂街上的药棚卖药去了…”
  他嘟嘟囔囔的走到了门口,才要推门,就听信朝阳在后喊了声慢着。
  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光辉太耀眼,他平日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此时听他开口,信朝凌第一个念头就是加快脚步。
  “五弟,回来。”信朝阳站了起来,喊道。
  见大孙子这样说,老者也立刻跟着唤住信朝凌。
  这个不成器的小子该不会又在外边惹了麻烦吧?无错不少字
  “大哥”信朝凌勉强的转过身,耷拉着头应了声。
  “你方才说?有位姓顾的娘子到咱们家卖过药?”信朝阳走出来几步,看着他问道。
  见到一向被奉为神人的大哥信了自己的话,信朝凌很有成就感,他得意的冲身后等着看他热闹的抛出个笑脸,
  “对啊,就前几天嘛,那顾娘子去咱们铺子里了,卖的?对了,蟾酥….”他得意洋洋的说道,“不信,你们问九堂街铺子里的老杨….”
  此话一出,满屋子人又惊又喜。
  “此话当真?”信朝阳问道,上前几步。
  “当然,”信朝凌一副你别小瞧我的样子,“她是顾汐儿的妹妹对不对?她叫恩叫…”
  凌少爷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在脑子里翻找,终于灵光一现,少女黄鹂的声音再一次在耳边回荡。
  “…十八娘”他扬着手喊道,高兴地咧嘴笑,“叫顾十八娘”
  一向淡然的信朝阳面上浮现几分波动,他松了口气,转过脸看向爷爷和父亲。
  “没错,这位顾娘子正是唤作十八娘…”他带着笑说道。
  这么说不是顾娘子单单不卖给他们药了,而且按时间推算,他们还是最早的几家之一呢。
  在座的几位老人都面露欣喜。
  “那后来呢?”老者第一次正眼看向自己这个不成器可有可无的孙子,问道。
  “后来我….”信朝凌还是第一次成为满场瞩目的焦点,兴奋的有些语无伦次,他张口说道,话到了嘴边,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他打了个寒战。
  “怎么了?快说呀?是不是给顾娘子价钱低?”信连生瞪了儿子一眼,催问道。
  信朝凌突然觉得这被人瞩目的滋味真是太难受了。
  “爹”他有些结巴,带着几分讨好看向父亲,“这位顾娘子是人啊?怎么看起来大家很很关注….”
  “她是锦州药师刘不才的徒弟,”信朝阳淡淡道,看了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一眼,心突然沉了下去,“唯一的徒弟。”
  信朝凌再不济,也是药行世家的子弟,断不会再问出刘不才是谁的蠢问题,他也知道这大药师对于他们药行来说,意味这…
  “到底如何?”信朝阳看着他,问道。
  此时已近年关,天气极为阴寒,这酒楼内虽然说燃着火盆,温暖如春,但也不至于让人如同身处炎夏,信朝凌看着几步外的信朝阳,忽的大汗淋漓。
  自己这个大哥一身素白长袍,玉簪锦带,笑容温和,他站在那里,身材修长,一笑一瞥都透着潇洒飘逸,无论怎么看都让人心生好感。
  但对于信朝凌来说,从小到大,只要一靠近这个哥哥,就觉得有冷风吹得浑身骨头疼。
  “后来…后来….她不卖了就走了…”信朝凌结结巴巴的说道,鼻尖上的汗一滴一滴的落下来。
  “只是这样吗?”无错不跳字。信朝阳看着他,神情依旧温和,语气依旧淡然。
  但信朝凌却觉得似乎有两道利箭嗖的穿透了自己的双腿,他的身形不由一个趔趄。
  老者和信连生此时也察觉不对了,顿时都站了起来。
  “你你这个孽子你是不是是不是冒犯顾娘子了…”信连生有些气急败坏。
  自己这个儿子德行他还是知道的。
  “那倒没有这顾娘子要说长得也还不错,只不过,离汐儿差远了….”信朝凌忙为自己的品味洗刷清白。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老者厉声打断了。
  “那到底是怎么了?”
  信朝凌一哆嗦,再不敢啰嗦,低着头说道:“我也没做…就是稍微在价钱上那了一下…”说这话抬起头讨好的看着爷爷和父亲,“爷爷,爹,我又不认得她…咱们做生意,自然要谈价钱不是….哪能她说卖我们就买的不是…”
  倒也是这个道理,关于顾娘子出山的事,只在高层之间流传,而且大家都认定这位顾娘子自然跟所有药师一样,在家制药,要出药了,让人往各大药行传个信就是了,哪里会想到她竟然走街串巷跟个散药贩子似的。
  俗话说不知者不怪,谈价钱这是很正常的事,如果因此这顾娘子就恼了他们家,便是有些不占理…
  老者和信连生神色稍缓。
  信朝阳却是一笑,看着自己的兄弟,淡然道:“这么说,你不是为了讨好你的汐儿姑娘,故意给顾娘子难堪了?”
  信朝凌如同雷震,张大嘴看着信朝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怎么知道的?这家伙难不成真的成神仙了?
  信朝凌一瞬间神情大变。
  “前几天云里街顾家发生一间热闹事,这位顾娘子家和其叔伯家闹得很不愉快,可以说已经是翻脸了….”信朝阳轻柔一笑,看着信朝凌,“很不巧,这位顾娘子和五弟你认识的汐儿姑娘,正是叔伯姐妹……”
  室内一阵沉默,片刻后爆发出老者的怒吼,伴着酒杯碎裂的声音。
  “你这混账逆子谁让你去药行的?竟敢拿家里的药行胡作非为买笑求春滚滚有多远滚多远……给我回来去给我到顾娘子家跪着去……我非打断你的腿不可…原来是你这混帐让我们大有生丢脸了……”
  而与此同时,顾十八娘拎着一个大袋子走进家门,哗啦一下将袋子里的银子倒在床上,滚得满床都是。
  正在一旁做针线的曹氏吓了跳了起来,脸色发白。
  “这这是?”她结结巴巴的问道。
  “银子啊”顾十八娘说道,又从袖子里掏了掏,摸出一把金叶子,“喏,还有金子。”
  曹氏吓坏了,这些天女儿早出晚归的,难不成做坏事去了…
  “十八娘,你哪里来的…”她说这话,眼泪快流出来,手抖成一片,针线全掉在了地上。
  “娘。”顾十八娘看着曹氏的样子,忙过去抓住她的肩头,笑道,“是我挣得”
  这几天下来,她已经淡定多了,甚至当走进哪家药行,他们给的少了,自己还有点不习惯的感觉……
  莫非这就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你挣的?你你你怎么挣的?”曹氏依旧发抖,问道。
  “卖药啊。”顾十八娘笑道。
  曹氏一脸古怪看着她,“卖药?”她脸色凝重起来,“十八娘,你给娘说实话….”
  顾十八娘忍不住笑了,说实话她也觉得自己说的不是实话…
  母女俩正说话,门外有人敲门。
  “不会又有人来送名帖了吧?无错不少字”顾十八娘笑道。
  曹氏看了她一眼,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平复下,才忙去开门。
  打开门,竟然是一脸风尘仆仆的彭一针,背着大包袱站在门外。
  “彭掌柜?”曹氏大为意外。
  彭一针看到她,也松了口气,摸着头哈哈笑。
  “大娘子,这建康城真大,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里….你们家也真大你们这大地方的人真怪我从街上打听你家,竟然都对我爱答不理…”
  顾十八娘闻声也从屋子跑出来,看到是他也很意外。
  “彭掌柜,你怎么来了?”她又惊又喜,笑问道。
  彭一针哈哈大笑,有心打趣几句怎么不欢迎我来之类的话,但想到眼前这个姑娘的身份,竟是有些怯意不敢说,只摸着头嘿嘿笑。
  “我是来给小娘子你送药钱来了。”他说道,一面拍了拍包袱,激动的满面红光。
  “这里面都是?”顾十八娘玩笑道,指了指那鼓囊囊的包袱。
  “别没规矩,彭掌柜可是长辈。”曹氏含笑嗔怪。
  “哪里哪里,十八娘子是长辈”彭一针忙谦虚道。
  顾十八娘一愣,哈哈笑了。
  “这孩子”曹氏也忍不住笑了,看着彭一针有些无奈,这人有日子没见,怎么说话越发有趣了,有趣的都有些没大没小了。
  在屋内坐定,顾十八娘将火盆烧热,放在彭一针身旁,曹氏端上一碗热茶。
  “不用忙,不用忙,别客气,别客气。”彭一针局促不安的站起来又坐下。
  “走了好几天吧?无错不少字下雪了,路上不好走吧?无错不少字”曹氏跟他闲话,又问家里人可好。
  彭一针笑呵呵的一一答了,看着顾十八娘在一旁坐下,再忍不住心内的激动,竟是一句话也不多说,从怀里拿出一钱袋子。
  “老彭我是特意给小娘子送药钱,”他恭敬的将钱袋子捧起来。
  “真是药钱?”顾十八娘惊讶一下,再瞧彭一针的动作,不由掩嘴笑道,“彭掌柜,几日不见,你怎么这么客气了?”
  “是。”彭一针有些不自然的站直身子,看着顾十八娘,咧嘴一笑。
  他笑的很是古怪,就跟那些药行里的人一样,顾十八娘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脸,并没有接他递过来的钱。
  她已经猜到了……
  “那几个药能卖几个钱,你还这老远跑来,还不够路费呢……”曹氏笑道,笑意却在彭一针将钱袋子打开后戛然而止。
  金叶子
  这个时候跟以往朝代一样,通行的自然是铜币,然后就是银锭,金币自然也有,但多见于封赏恩赐,再就是大宗商行之间用于结账,例如顺和堂后期大宗进货出货用的就是金币,当然前期的顺和堂还没这个规模。
  金币打造成叶子形状,俗称金叶子。
  “这……彭掌柜你这是意思。”曹氏有些不知所措,不解的问道。
  别告诉她这就是卖药的钱……
  “这是卖药的钱……”彭一针想起那日的情景,还激动不已。
  果然如此……顾十八娘倒有些淡然了。
  “彭掌柜,你跟我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看着彭一针问道。
  “十八娘,你现在还瞒着我,就太过了啊。”彭一针瞪眼看着她,带着些闷闷。
  “我瞒你?”顾十八娘笑道。
  “锦州大药师刘不才的弟子啊。”彭一针有些委屈的说道。
  “谁?”顾十八娘笑道。觉得一段日子不见,彭一针越来越会说笑了。
  “你啊。”彭一针瞪眼道。
  “我?”顾十八娘哈哈笑起来。
  彭一针也不说话,鼓着眼看她笑。
  “彭掌柜,你这大老远的来,就是为了给我说笑话?多谢多谢,我现在开心多了……”姑娘收了笑,故作认真的道。
  “你自己都跟人说了,怎么还说我开玩笑”彭一针瞪眼说道。
  “我跟人说的?”顾十八娘笑道,想了想,恍然,“哦,你说那一日在董老爷门前卖药?”
  彭一针点点头。
  “我那不是随口说的嘛……”顾十八娘又开始笑了,“这个你也信?那一天满街都是打着董老爷制药的旗号,我打着刘公的怎么了?再说……”
  她有一本不知真假的刘公炮制十七法,炮制药材都是书上学的,说刘公制药也不以为怪吧?无错不少字只是,这个也许不说出的好,似乎是下意识的念头,她话到嘴边咽下了。
  “不是我信。”彭一针有些不高兴了,这算,还不给他说实话,“是买药的人信。”
  “买药的人?”顾十八娘渐渐收住笑,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对,“那一天我是卖出了药,恩,是煨葛根……”
  她说着话一顿,难道现在发生的一切是因为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