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争执

  朦胧的光线勾勒他半张脸的轮廓,地上的影子被拉长。
  七巷跟九巷隔着一段距离,走路十来分钟上下,坐自行车的确是个很好的选择,省时间省力气。没多想,梁舒坐上单车后座。
  车随着边鹤用力,朝前驶去。
  ——共骑一辆车,潇湘币+10,总币值48。
  这周币值过半,任务就算完成。
  梁舒对边鹤来说的确够特别,照这样相处下去,任务升级,感情升华,触成一段好姻缘,指日可待。
  路路美滋滋的想。
  梁舒赶到时,救护车已经停在陈百生家门外。
  陈百生气息奄奄的被护士人员抬着出来。
  “房东爷爷。”梁舒喊。
  陈百生意识没有彻底昏迷,他努力睁开眼,能模糊的看到梁舒的身影,他欣慰的扯笑:“舒舒,你来了啊~”
  梁舒握上老人的手:“我陪您去医院。”她坐上救护车后,正想寻边鹤的身影跟他道谢,目光扫过,发现他已不见踪影,只有三两个街坊在看着,议论着。
  陈婶赶到医院的时候,陈百生已经做完检查,从急症室出来,住进普通病房。
  老人家打着点滴,面色苍白的睡着了。
  陈婶格外心虚的走进病房:“梁舒啊,陈老爷子怎么样啊?情况严不严重?”
  梁舒抬头,幽幽的看着她。
  陈婶头皮有点发麻。
  这个梁舒,一旦没跟你笑着脸,便会端着一个架子,气势骄矜贵气,像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而自己,则像一个做错事待训的卑微仆人。
  梁舒足足沉默有十秒,开口:“房东爷爷的检查明天出结果。”
  “这样啊···”陈婶讪笑下。
  “我问你,房东爷爷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接?”淡淡柔柔的嗓音,不怒自威。
  陈婶是陈老爷子高价请回来的保姆,负责陈百生的生活起居,一日三餐,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兼顾妥当。
  陈婶不算多合格称职的保姆,还怀揣小心思,陈百生年纪大,不想折腾,倒没再换个的意思。
  一日复一日,做了将近一年。
  话落,陈婶的心咯噔一下。她总不能说自己在别处打麻将正过瘾,怕大晚上这老头子打电话过来打扰兴致,故意把电话关机了吧···
  服侍人久了,总是会烦的。这老头最近事太多,总是这不舒服那不舒服,搞得她晕头转向,没私人空间,但为以后能得到多点好处,又不得不憋着。
  陈婶一脸愧疚,半点慌乱不见:“不是我不想接,上厕所的时候手机从口袋滑出来掉马桶里入水,坏了。”她故意拿手机出来作证明,“你瞅瞅,是不是开不了机。”
  梁舒神态不变。
  陈婶本就看不惯梁舒,凭什么老头子要对她那么好,当人家亲孙女一样疼,反而她这个天天照顾他的人,得不到一分半点的好处。
  如今被压一头,心里不平衡,“我听说老头子出事,马不停蹄的就赶过来了,你何必给脸色我看。”
  陈婶继道:“再说,你两非亲非故,发生这种事,轮不到你指手画脚,这里还是不麻烦梁小姐你了,赶紧走吧,别在这碍手碍脚。”
  梁舒皱眉,她本意并不想跟陈婶争执,只是希望她能尽到拿钱办事的本分,好好照顾陈百生,别再出什么差错,而且,她声音太大,会惊扰到睡着的老人家,张嘴欲语。
  “你说谁碍手碍脚——”老人浑厚沙哑的声音骤然响起。
  陈婶面容失色,不知这老头听多少去,一时不敢说话。
  陈百生道:“虽然梁舒不是我的孙女,但跟是没什么区别,你以后待她,说话客气些。”
  陈婶变得愤愤不已,咄咄逼人的:“老爷子,你心是真大,现在这社会,人心难揣,就算是家人,还不照样在背后捅刀子,你自个的儿女一年到头没回来探望你一次,这梁舒,她对你好,你就不怕她是有所企图。”
  陈百生冷着脸:“哼,梁舒图什么,我就给她什么,就怕我没有。”
  陈婶:“······”这老头没救了。
  梁舒明显怔愣住,但陈百生的维护,让她唇角微微牵起。原来,被长辈维护是这种感觉,仿佛眼前有座伟岸的大山,替你遮风挡雨,她想起自己的父母,眸色黯然些许。
  梁舒软下语调:“房东爷爷,你肚子还疼吗?”
  “不疼了。”陈百生立马变脸,笑眯眯的:“舒舒啊,爷爷想喝水。”
  “我给您倒。”
  翌日,陈百生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检查结果让梁舒心情沉落谷底。
  是结肠恶性肿瘤,医生说,这个病早期术后存活率还能有百分之八九十,而晚期,则只有百分之五,且不说陈百生年纪大,身体根本不适宜做手术,如今,只能靠药物治疗维持生命。
  陈百生在得知检查结果,他很坦然的接受。
  病房里,陈百生淡淡问一句:“医生,我还能活多久?”
  医生回话:“没有准确时间,您好好配合治疗,还是能撑个一年半载。”
  陈百生便没再问,自己的身体怎么样,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人生百态,生老病死是一个人走向大结局的最后高潮,他一生过得顺遂,虽儿女不亲,也不枉走此一生。
  梁舒坐在病床旁:“房东爷爷,你住院的事,不通知您家人过来吗?”跟陈百生认识两个多月,她从未见过其亲人。
  陈百生笑说:“他们在南城,各有各的事情要做,下来做什么,我还嫌他们碍手碍脚呢。”
  南城,他们这的省城,离桐云市不远不近,坐飞机过来要三小时左右。
  梁舒认为不对:“他们是你的家人,您生病了,他们理应要来关心你照顾你才对。”
  陈百生嗤之以鼻:“一个个白眼狼,不来也罢。”老人家又笑眯眯的说:“舒舒多来医院跟爷爷聊天就行,他们不重要。”
  见陈百生不愿多说,梁舒嘴里略略苦涩,应好。
  接下来几天,梁舒大多时间是家,医院两头跑,跟边鹤没机会碰面。
  路路还算人性化,没有催她做任务。
  陈婶得知陈百生活不长久,变得更加殷勤,嘘寒问暖,恨不得整个人拴上去挂着。
  不过,自打那晚她出言不逊,陈百生一直没给她好脸色,人来医院没两分钟,便下逐客令:“行了,把药放下,你走吧。”
  “这哪行啊,我得看着您喝完药才放心。”陈婶说的冠冕堂皇。
  陈百生脸臭臭的:“这里有舒舒就够了,你要是无聊,打你的麻将去。”
  听到打麻将三个字,陈婶脸色微变,那天晚上,陈百生不会知道她是在外面打麻将才没接电话的吧?
  “瞧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您如今病重,手脚不便,我哪能不顾您啊,我又不是狼心狗肺的人。”
  陈百生冷哼。
  陈婶死皮赖脸:“中药要凉了,您赶紧喝吧。”
  陈百生理不理一眼,他感觉胸闷,不停的在咳嗽。
  梁舒从门外进来,见状:“房东爷爷,你哪不舒服?”
  “胸口闷。”
  “我给你叫医生过来。”
  “好~”
  梁舒按了铃,又看到桌上的中药:“房东爷爷,你怎么不喝药?”
  “太烫了,等它凉会。”陈百生慈眉善目的回,跟刚才凶着脸的模样天差地别。
  陈婶面色古怪,双手握拳,气的牙痒痒。正好她有个电话进来,瞧一眼屏幕,吓得面容惨白,急匆匆的转身出去。
  医生还没过来,陈百生慢悠悠的喝着中药:“舒舒啊,你帮爷爷打个电话给庞律师,我有事找他。”
  梁舒应一声,拿起陈百生放桌上的老人机,在电话录翻到庞律师的电话。
  电话很快打通,听他们聊天的内容,陈百生有意立遗嘱,律师明天会过来医院详谈。
  菜市场,四处喧哗不已。
  边鹤漫不经心的挑着蔬菜,他身上散发的气息冷漠,与这地方格格不入。
  旁侧有两个妇人聊着天,对话如下:
  “我听说陈老头得癌症活不长了,陈淑芬照顾他将近一年,应该能分到不少钱吧。”
  “人家陈老头有儿有女,虽然关系不好,可做啥子给一个外人留钱。”
  “陈老头心善是出了名的,你以为陈淑芬为什么要给陈老头做保姆啊,还不是贪他的钱,前几天跟她打麻将,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以后一定会分到不少遗产呢。”
  “她想多了吧~”
  “谁知道呢,我觉得人家陈老头会留点遗产给梁舒也不一定会给她。”
  “我还听说她欠高利贷不少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