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梁上君子
萧煜宗脸色沉郁,步伐极快。
他抬眼瞧见自己的母亲,却不见严绯瑶时,脸色更冷。
“你来的正好,”太皇太后朝他招手,“圣上今日来看我,那会儿我困倦起不了身,便叫楚王妃招待。”
萧煜宗面无表情。
太皇太后挥手叫宫人开门。
这会儿插在外头的门锁早已经去了,“吱呀”一声,宫人推开了殿门。
偌大的殿宇,被门外倾泻进的天光照亮。
门外站了太多的人。
萧煜宗的心头猛然一紧。
他第一个迈步进殿,殿中缭绕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一个女孩子纤细清瘦的声音,正站在那香炉旁,拿着一根细长的竹篾拨拉着香炉里的香灰。
萧煜宗目光扫视了一圈,只见她一人。
与心腹所报的,有出入啊……
“圣上哪里去了?”太皇太后急切的在屏风前后转了一圈,声音猛地一高。
严绯瑶放下手中的竹篾,回过头来施礼,“请太皇太后的安,见过王爷。”
“昨夜,睡得好么?”
萧煜宗不知为什么,他满头满心的火气,在看到她的时候,却只是这么轻轻的问了一句。
连一句斥责,一句质疑也舍不得。
太皇太后脸色大变,“不是叫你招待皇帝的吗?”
严绯瑶福身道,“是啊。”
“那皇帝呢?”太后四下环顾,门窗完好,东西摆放整齐,整个殿里规规矩矩,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圣上已经走了,这会儿许是正在上朝呢。太皇太后寻圣上有事吗?”严绯瑶轻缓问道。
“那不可能!”太皇太后急了,“他明明与你待在这殿中!”
“早已经走了。”严绯瑶又说。
太皇太后冷笑,“门窗都锁了,他从哪里走?”
话音落地,殿中一静。
严绯瑶轻笑一声,了然的点了点头,拖长声音,“哦……”
“你、你哦什么!”太皇太后察觉到萧煜宗冷冰冰的视线。
她暗自恼恨!
这都是她年轻时候玩儿剩下的把戏,她一路大风大浪都过了,怎么会在这阴沟里翻了船!
眼前这年轻的女孩子,看起来单纯无害,甚至有些愚善,她竟会比当年那些个小妖精更奸诈狡猾吗?
“你做了什么手脚?”太皇太后厉声问道。
严绯瑶轻叹一声,朝萧煜宗福了福身。
“还请王爷带妾回府吧,太皇太后如今中气十足,身体已然是好了。”
萧煜宗勾了勾嘴角,“好。”
“哀家……哀家头晕!”太皇太后身子一软,跌坐在一旁的花梨木椅子上。
“妾身蠢笨,唯有针术拿得出手,但针灸不是每日都能扎的。”
“那就隔一日再扎!”太皇太后说。
严绯瑶叹息,“只怕妾身在这里没用,倒惹得太皇太后生气呢。”
“哀家什么时候说生你的气了?”
严绯瑶委屈,“气得太皇太后把妾身反锁在这殿中……”
太皇太后一惊,她以为这事儿已经说过去了,“你……”
严绯瑶却继续直言,“幸得是圣上已经走了,否则岂不是叫人心生误会吗?”
太皇太后伸手指着她,“你若清清白白,就不怕人误会!”
严绯瑶却根本不接她的话,“叫王爷误会妾身倒也罢了,夫妻小事。”
“嘁……”太皇太后冷哼,那你还说!
“要是叫王爷与圣上,彼此生出误会嫌隙……倒是麻烦大了。”
严绯瑶目光一转,正对上太皇太后。
分明是清亮稚嫩的面孔,此时的眸光却凌厉的像是能看进人的心里。
太皇太后猛吸了口气,原本准备好的话也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去。
她心里更不禁后怕起来……她最不想看见的,不就是萧煜宗造了萧珩的反吗?
那她如今在做的究竟是什么事儿?
她是怕两人之间的矛盾纠葛还不够?萧煜宗若是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会恼了这女孩子不假,他就不会恨上萧珩吗?
被愤怒和嫉妒冲昏头脑的太皇太后,这会儿才猛地清醒过来,并冷静下来。
她真是老了……老糊涂了,做事竟然思虑的如此不周全!
她要维护大夏的和平,她要维护萧氏的皇权平定……
可她因为一个女孩子,却险些亲手葬送了这一切。
嫉妒叫人变蠢,这话不假啊……
“是,”太皇太后仓惶的点了点头,“你别再杵在哀家眼睛里碍眼了,走吧……快走吧!”
她提的高高的心劲儿一下子没了,挥手再不想见着严绯瑶。
严绯瑶顺顺当当的跟着萧煜宗离开长乐宫。
坐在马车上,她笑意一直不减,似乎心情很好。
“你不用跟我解释吗?”萧煜宗抬眼看她。
“解释什么?”严绯瑶轻笑,“王爷应当看的很明白呀?”
“太皇太后故意扣你与萧珩在正殿里,想让我误会。”萧煜宗说。
严绯瑶扬起笑脸,“多谢王爷深信不疑。”
“你在避重就轻。”萧煜宗微微眯眼,“萧珩呢?”
严绯瑶眼睛划过一道光,狡黠如小狐狸,“你猜?”
萧煜宗不由深吸了口气。
他还未开口,沈影却在马车外头禀道,“圣上今日辍朝,叫王国安告知群臣,龙体不适。”
“你撒谎?”萧煜宗的目光凝滞在严绯瑶的身上。
严绯瑶摊手,“王爷好生迂腐,人都逼到门儿上了,我还要以诚相待,句句告知以实话吗?”
萧煜宗沉默回忆着刚刚在长乐宫正殿里的一幕幕。
当时门前站了太多的人,他知道她是被设计,又怕被人看见,她名声不保。
他不在意旁人怎么议论他自己,说楚王爷嗜杀,说楚王狠毒,说楚王有病……甚至说楚王食人肉啖人血,他也毫不在意。
但他不想叫人诋毁她的名声。
“在房梁上?”萧煜宗皱眉问道。
情急之下,他没有细察。
可况当时人多,萧珩若是隐藏的好,气息并不易被察觉。
严绯瑶嘿嘿一笑,“咱们走了,也不知圣上什么时候能得空从房梁上下来呢?”
萧煜宗无奈的摇了摇头。
“还有,他下来的时候,可别吓坏了太皇太后。”
萧煜宗默默翻了个白眼。
但很快,他就注意到另一个问题,“那么久的时间,萧珩并没有走,他在做什么?”
严绯瑶干干一笑。
“你别告诉我,那么长时间,他一直在房梁上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