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孩子
四周有人叫喊着抱头逃窜，男人对外界的一切没有感觉，在他溃裂的精神领域中，他的灵魂沉入中心阵眼。
脏兮兮的少年行走在风刃之间，他身体亮起光芒，是一团土黄色的光芒，是来自土元素的力量。
元素之力进行防御，这份防守固若金汤，任何来自外界的危险因素都休想伤害他分毫。
宁宸来至男人面前，忽然小手扬起一巴掌，“啪！”
他歪了下小脑袋，“醒了吗？”
男人没反应。
宁宸小脸一肃：“哎！就说，我不喜欢，不乖的孩子呀。”
小孩唉声叹气着，之后左右开弓，啪啪啪，连续扇了十来个嘴巴子。
可怜华烙，之前因戴着抑制器被杜修杰揍了个鼻青脸肿，如今又挨了十来个嘴巴子，都快肿成猪头了。
小孩停滞一下下，然后小手拍拍自己的脑门，“啊，没用呀？”
然后，小孩再次歪了歪脑袋。
他忽然踮起脚尖，略带冰凉的指尖碰上华烙的眉心，他的嗓音干干净净，宛似天泉，犹若仙籁。
然，此一刻宁宸庄重严肃的表情，与往日的呆萌有偌大反差。
假使有人能在此刻看见宁宸的眼睛，就能发现他本是淡雅如雾的寒眸，似溢出一丝浅浅的银色，犹若银河，似星辰璀璨，又很是圣洁，有着神性的气息。
宁宸徐徐开口，冰冷又带着些儿温柔地呼唤。
“回来吧，孩子。”
……
精神领域。
华烙的灵魂，亦可以称作精神体，他双目呆滞地伫立在中心阵眼中，这是精神的核心。
四处白茫茫，听不见其他，看不见其他，他整个人似傻了一般，茫茫然然。
我怎么在这里？
他甚至想不起自己是谁，他姓什么，名什么，一切皆空。
直至过了好半晌，他渐渐想起了一些事情。
他想起一个人。
那人从小就惯着他，对他好。
他出生那年父母卷入外祖父楚家的灭门惨案，他尚未满月便没了父母。
自从他有印象开始，那人就是最温柔的，对他最好的，是他最喜欢的人。
甚至于，八岁那年，那人为了救他，变成了那样。
九岁时，那人精神力暴走，在失智之下闹出了人命。
当时那人吓坏了，他是唯一的知情人。
当时那人正好二十岁，正好成年了。
如果那人被警方逮捕，依辉耀帝国的刑罚，肯定要判安乐死或枪决。
他不想让那人出事，于是他挺身而出。
“哥，我来。”
“哥，你什么都不知道。”
“哥，这是我干的。”
“哥，从现在开始，这条人命，是我的罪。”
他揽下一切，向警方投案自首，昧着良心隐瞒下实情，只为了能保住那个他重之逾生命的人。
之后是上法庭，宣判，入狱。
在入狱的那一天，他笑嘻嘻地对那人说：“哥，我没事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哥不要伤心，不要担心。”
然后，转瞬十年。
然后成年礼，警局，杜修杰。
……
精神领域。
华烙的精神体蜷在阵眼中间。
他真的很累了。
当年为一己私心隐瞒案件实情，为了包庇那人他自首顶罪，可这对那名死者而言，又何其不公？
良知一直在谴责他，昼夜不熄地折磨他，多年来他一直背着这份罪，这罪孽深刻入骨，融入了骨髓深处，如影随形，时时拷问他良知。
他早已不堪重负了。
真的好累，真的撑不住了。
精神力似洪水溃堤肆意地向外汹涌，华烙无力阻止，也不想阻止，宛若一个旁观者，神色是朦胧的。
就这么自毁，大概也不错，大概就能解脱了。
他亲眼看着精神领域内，风刃撕裂了领域，精神壁的裂缝也越来越大。
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在挣扎。
“华烙，你对不起他，你害得他那么惨，是你摧毁了他的人生和未来。你没资格懦弱，你的罪还没有赎完，你不能逃避……”
而另一个声音在反驳。
“杜修杰说的那些我一听就信了，是因为什么？是因为我清楚，他做得出那种事！十年了，还不够吗？我不是傻子啊，我可以装作不知道，可我心里的感受呢？他的阴谋，他的算计，他的敌意……我不是没有感觉，我怎么可能没有感觉？”
两个声音在争吵，华烙的精神力也愈发失控，狂乱暴走。
而就在这时，外界的声音似是刺穿了精神壁障，倏然冲进华烙的脑海。
“回来吧，孩子。”
之后似是一只无形的手，捕捉他的精神体，转瞬之间，他被扯出了领域。
……
外界。
宁宸输送着水蓝色的能量，这是水属性元素。
水蓝色的元素以温柔又坚定的姿态进入华烙的脑海，平息华烙暴虐的戾气。
华烙眸中出现点滴焦距，宁宸水蓝色的元素在华烙脑海刻下一个神秘的铭文，而后他的指尖离开华烙的眉心。
华烙‘醒’了。
他头上的飓风散了，风刃也似冰雪般在空气中融化了。他的身体像是被抽空了全部力气，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来。
他神色朦胧地望了宁宸一眼，而后身体一软，昏迷在地……
……
华烙昏迷后，宁宸把他带走了。
悬浮车拉着华烙去医院，院长亲自跑过来迎接，并安排人手为华烙做一个全面的检查，不久一份检测报告出炉了。
“患者精神领域崩塌，精神风暴全面发作，虽及时制止，但体内能量失衡，身体有崩溃风险。目前已检测出患者的精神力等级正在持续下降，如今已经跌到了F，而一旦等级跌破临界点，恐怕会有性命之危……”
宁宸伫立在床边，眨巴一下眼，然后一巴掌呼在华烙脸上。
华烙是被疼醒的。
醒来后第一眼看见的人便是那名白惨惨的少年。
妖娆哀艳的小孩从储物手链中掏出一颗巨大的车厘子，他往前一推，粗暴命令：“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