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成共识一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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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她带着必死的决心。哪怕身体死了,她魂飞魄散了,她也心甘情愿。
许是经过了上一回的刺杀,宫中多了许多皇卫,特别是潇湘宫。
橙子已有数月未在宫中露面,在皇卫看来有些面生,但凭着安潇湘贴身侍女的身份,还是混了进去。
已有许久未回过潇湘宫,此时再来,只感觉又熟悉又陌生。
安潇湘稍一询问,便知道潇湘去了无生宫。
她唤开了院内所有的侍女,皇卫却怎么也不听她的,杵在长廊两边一动不动。
若是在此处动手,成事了几率怕是极小。
安潇湘皱眉,转身入了寝宫。
寝宫中的陈设变化极大,清一色的蓝色。很显然,她为了迎合夏无归的喜好,全换了个遍。
一打开柜子,衣裳全换了新的,她以前穿的一件都没了。
安潇湘寻思着,要不要在脂粉中下毒,但很快便打消了念头。
她吃过碧玉回魂丹,根本不怕毒,甚至痊愈的也极快。所以只要她一刀扎中心脏,必然毙命。
但是,机会只有一次,万不可失手。
安潇湘攥紧袖中的匕首,躲藏于屏风之后,等待着时机。
而此时,安潇湘不经意间抬眼,霍然瞧见屋檐之上躲了三两个黑衣人。
安潇湘眉头狠狠一抖,正欲开口,却见屋檐之上的黑衣人将手置于唇间,“嘘…”
几人一言未发,便知道它们的目的相同,迅速融为一团。
而此时,安潇湘才知道,寝宫之中竟有三波不同来历的杀手,而目标却不言而喻——潇湘。
潇湘肆无忌惮地得罪了许多人,不论民间杀手、武林中人,或是贵胄官宦,各方势力皆对潇湘恨之入骨。
几近隔两日便会有刺客潜入潇湘宫,对她一阵乱砍,却毫无疑问被夏无归清理干净了。
傍晚,潇湘与夏无归携手同行,走进潇湘宫。
宫侍传来了晚膳,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摆放于桌上,色香味俱全。
霸凛傲慢的帝王扫了一眼桌面之上的菜肴,缓缓抬手,将血燕挪到了潇湘的面前。
潇湘只轻飘飘地扫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她声线温柔而平缓,“今夜,要留下来吗?”
夏无归抬手,匀了一碗汤,递到潇湘面上。褐瞳之中闪过一抹鲜有的柔和,慢慢地道,“不必,孤怕克制不住自己!”
潇湘轻笑一声,慢慢地道,“克制不住,便不要克制。”
言语间,她咬着筷子,作出诱惑的姿态。
摄人心魄的帝王浓眉紧锁,不悦之色溢于言表。沉声道,“别闹。”
“哼,我回房沐浴了。”潇湘搁下筷子,缓缓起身。
看着潇湘在宫侍的搀扶下,慢慢回了后院,夏无归才挪回了视线。他扫过潇湘的碗,沉声道,“竟吃的如此少。”
潇湘并未吃几口,碗中的食物留下了一大半。
玻璃面无表情地道,“皇,方才王后已吃过了,许是不饿。”
即便如此,夏无归还是有些不放心。沉眸道,“从前她最爱的血燕,竟动也未动。”
玻璃沉默了。
皇分明知道这是何原因,因为王后,根本已不是王后了。
潇湘慢慢走过长廊,便唤开了宫侍,独自入了寝宫。她走路一步一摇,却走得很慢很稳。
潇湘独自坐于镜前,伸手拿起了一盒脂粉。她霍然在镜中,看到一抹光亮。
透过镜中,看到了橙子的脸。她不急不缓,声线温柔平缓,“出来吧,我看到你了。”
安潇湘握着刀,慢慢从黑暗中走出来。她将刀抵在了潇湘的背后,低言道,“今日,你必死无疑!”
?与此同时,三五个黑衣人闪身而出,皆是满面愤然之色,纷纷将剑锋架在潇湘的身后。?
即便身后顶着刀,潇湘也并不惊慌。闻声,她反倒笑了,“哦?原来是你。”
“既然猜到是我,你应当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安潇湘只手握着刀,刀尖扎在潇湘的身上,缓缓扎入,“去死吧!”
?与此同时,黑衣人纷纷霍然将刀尖刺入潇湘的心口,宣泄着众民愤恨。
“杀了这个妖女!”
“去死吧!”
此时,她已是众剑穿心之势,必死无疑之身。?
血腥味弥漫而来,迎面而来,愈发浓烈。
潇湘漫不经心地垂眸,湛蓝色眼眸毫不在意地扫过胸前的赤色剑锋。即便如此,潇湘依旧自顾自地画着眉。她不急不缓地温声道,“杀了你,我不会死。而杀了我,你会死。”
“我既然来了,便做好了必死的决心。”安潇湘勾唇,无声地将整柄刀刺入。
血,顺着刀锋往下滑,而潇湘还似没事人一般,自顾自地描眉画眼。
安潇湘眉头徒然一抖,霍然想起潇湘并无痛觉,就似曾经的她那般,刀枪不入。
怕是要将脑袋割下来,她才会死绝。
安潇湘猛然将匕首从潇湘身上拔了出来,顶上潇湘优美的颈,正欲下手,却骤然顿住。
“你,不想要,你的孩子了吗?”
孩子?
“我要告诉夏无归,你不是我。”
“你觉得,他会相你,还是信我?”
安潇湘僵住脸,视线不由得往下挪,落在了潇湘已遮掩不住的腹部之上,一时之间愣住了,不知该不该下手。
正在此时,听见声响的宫侍推门而入,在望向这头时,徒然尖叫。
安潇湘狠狠咬了咬牙,手中霍然用力,准备要了她的性命,但心口之处却骤然一痛。
她手一抖,松开了手。
遭了,芯片没有痛觉,但伤害的是她的身体,元神竟也随之而痛。
安潇湘捂着心口,被刀捅入心脏的感觉,犹如身临其境。她大口喘息着,努力地爬向匕首,一把拾了起来。
不论如何,今日她必须要了她的命!
安潇湘狰狞着面貌,狠狠一刀扎下去。
但,命运总是巧合而巧妙。
不偏不倚差那么一寸,安潇湘手中的匕首被猛然击飞。
而动手之人,正是刚奔入寝宫内的夏无归。
还不待安潇湘反应过来,一股强大到不容违逆的魔息卷席而来。下一瞬,她的脖子再一次落到了夏无归的手中。
她已然数不清,这到底是第几回,夏无归玩弄她的性命,一次又一次将她踩在脚下。
?黑衣人被强大到令人窒息的狂息,骤然一震,当即飞出几尺,吐出一口鲜血,而后便被皇卫尽数拿下。
黑衣人四处逃窜,却只有作为橙子的安潇湘,被提在夏无归手中。?
安潇湘被提着脖子,完全无法呼吸。而夏无归的手,攥得紧紧的,让她有一种脊椎碎裂的错觉。
在她以为自己就要断气时,夏无归猛然将她摔在了地上,大步朝还在悠哉悠哉看戏的潇湘踏去。
他神色凝重地抚过潇湘身后的刀口,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渗血,可潇湘却仿若没有知觉,置若罔闻地挑起了唇。
安潇湘看到了,这个笑容中,暗藏讥讽与嘲笑。
安潇湘努力站起身,扶着墙檐慢慢站起身,面色凝重地望向夏无归。她言语之中带着嘶哑,“夏无归,我才是安潇湘。”
闻言,正在为潇湘检查伤势的夏无归,手微微一顿。随即,深褐色瞳孔扫向顶着橙子身体的安潇湘,眸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灿芒,令人琢磨不透。
夏无归默了半响,并未言语。
潇湘低笑一声,伸手轻轻挑起夏无归的下颚,迫使他的视线从安潇湘身上挪开。温声道,“看清楚,我在这儿。”
摄人心魄的帝王缓缓垂眸,望向了潇湘。冷醇磁性的声,如同一顶千斤鼎,压垮了安潇湘对夏无归所有的期望,“将此人扔出宫外。”
“扔出宫外?”潇湘眸中掠过熟悉而温柔的笑意,显然对此处置不满。她唇畔勾起毫不遮掩的狠戾弧度,“交给我便好,我定让她生不如死。”
闻言,夏无归眉间折起熟悉的折痕。他缓缓侧目,深深地望了安潇湘一眼,却并未言语。
安潇湘心下大惊,当即便转身,仓皇而逃,却被门口堵的严严实实的皇卫逼地退后数步。
她当即便转过头,望向最近的窗沿,便片刻不停地朝窗口奔去。
几名宫侍壮着胆子拦了上来,挡在了安潇湘的面前。
安潇湘咬了咬牙,当即扯过一名宫侍的衣襟,捏住她的下颚,让她强行与之对视。
一瞬之间,元神离体,却在附身即将的一刻被强行震了回来!
安潇湘被震回橙子的身躯,痛苦地捂住了心口,吐出一口鲜血。
遭了,若是方才那一刀并未伤及她的元神,兴许还能借附身逃出绝命。
她的元神本便遭受反噬,又被锋刃撕裂了一道口子,如今被震了回来,更是雪上加霜。
安潇湘痛苦地皱紧了眉头,却并未呼叫出声。她用衣角擦了擦唇角的鲜血,“夏无归,我恨你。”
?她说的,已是恨。?
话罢,皇卫便涌了上来,将安潇湘抓走了。
夏无归凝视着安潇湘的身影,缓缓垂下了头,眸中闪过一抹暗色,以及不易觉察的不舍。
若有机会让你爱我一回,那便恨我罢了。
牢房中,安潇湘被五花大绑着,似在等待着什么。
灵魂在剧痛着,剧痛得好似有人拿着一柄匕首,来来回回地捅着她的心口,痛不堪忍。而接下来她即将面对的,是又一次的灵魂与肉体一同痛苦的过程。
她既然来了,便已做好了遭受任何后果的准备。不论是剜肉还是挖心,她都不会逃避。
一阵缓慢的脚步声响起,潇湘慢慢踏入牢房。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妩媚,“你又落到我手中了。”
安潇湘急促地呼吸着,额角上满是汗水,似在忍受着什么一般,断断续续地颤抖着唇瓣。半响,她颤着声道,“废话少说,要抽要剐,便快些来。”
“我发现,你真的很能忍”潇湘唇畔勾起温和的笑意,却令安潇湘毛骨悚然。
她转过身,在皇卫手中拿过潇湘剑,慢慢抚摸着剑鞘。她的背脊缠着厚厚的纱布,即便隔着衣裳,也能看得清楚。
潇湘缓慢地将剑抽出剑鞘,却因剑太重砸到了地上。很显然,她并不会使剑。
安潇湘面上满是汗滴,目光片刻都未从潇湘的身上挪开,不知她在耍什么花样。
芷压制在她身上的真气早已挥霍完了,越来越痛,直击灵魂的痛楚,让安潇湘没有片刻喘息的余地,痛到全身都在颤抖。
潇湘拖着剑,一步一步走向安潇湘。她笑容温和,却暗藏着不易觉察的兴奋。
她慢慢附耳低言,兴味盎然地道,“我看看,没了你那双眼睛,你还怎么逃。”
闻言,安潇湘霍然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望向潇湘。
她居然发现了,移魂之术的秘密!
……
无生宫外。
墨白、墨华、千陇、淼沝水、焱炎火,满宫上下的人一同跪在殿外,欲替橙子求情。
百里忘川得知橙子落入潇湘手中,也当即来到无生宫,为她说情。
连同青木时川也帮着说好话,却也未让帝王回心转意。
墨白通红着眼眶,攥着墨华的衣袖,苦苦哀求,“兄长,我从小到大从未求过你,今日,我求求你,你帮我救她!”
墨华为难地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并非兄长不想帮你,兄长尽力了。”
墨白颤着唇,望向了无生宫殿门。喃喃道,“星凛大陆,果真是野蛮之人所居之地,只会杀戮。”
闻言,墨华赶紧捂住了墨白的唇,慌忙道,“别胡说,若让人听见了,非折了你的腿!”
“若折了我一条腿,能换回她,我心甘情愿!”
……
淼沝水跪在一边,望了一眼身旁帮着自己求情的焱炎火,心中微叹。
焱炎火回望淼沝水一眼,轻轻攥了攥她的手,无声地安抚着她。
淼沝水垂下头,再叹了口气。
能让潇湘放手的人,其一是折磨地半死不活的人,其二是她感兴趣留着第二日折磨的人,其三是死人。
不论如何,安潇湘今日都在劫难逃了,除非夏无归…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