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倔老头

  韩氏三杰,只是温凉随口说出的名号。
  实际上,韩氏三子默默无闻,恐怕除了他自己的老爹,没有人会觉得他们三个会有多出色。
  相反,在韩氏内部,这是三个不务正业的败家儿子。
  放着偌大的造船家业不继承,反而一门心思扑在灵珏培育上面,扔进去一笔又一笔巨款,最后连个响声都没有听见。
  不过,韩杉树不说什么,别人也没有办法。
  温凉一路沉默着跟着韩仲卿,走入幻术构成的城墙,穿过清光涟涟的晶壁,入眼便看见了一副钢铁烈火的景象。
  天空布满了黑压压的尘雾,空气里弥散着呛鼻的焦臭的味道,几艘巨大的舰船在空中漂浮着,不时从上面闪耀起一阵赤红的火光,火星四溅如雨。
  几个缺胳膊断腿的傀儡人在锈迹斑斑的钢铁中穿行,一个个脏乎乎惨兮兮的,看上去饱经折磨,奄奄一息。
  这景象,别说出身富贵的韩氏三子,便是温凉自己,也不会喜欢。
  “温先生,”韩仲卿回过头来,面对着温凉尴尬地笑了一下,“见笑了!”
  “没,没啥。”温凉面色不改的摇了摇头,说到:“不过,这种落后的工艺,的确应该抛弃掉了。”
  韩仲卿深以为然,不过口里却说到:“这些都是家父这些年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基业,哪里能那么容易地抛弃掉啊!”
  温凉点头称是,言语中又是对韩杉树筚路蓝缕的精神赞颂了一番。
  一路穿过坑坑洼洼的路面,听着叮叮哐哐的声音,三言两语间,便到了韩氏的中枢大楼。
  这是一座典型的舰船风格的建筑,大概是年久失修的原因,锈迹布满了舰身改造成的墙面,一股股红红黄黄的污迹从建筑顶部流下来,看上去很是恶心。
  韩杉树就站在这个舰身中部的洞口迎接温凉。
  看起来他像是刚刚扔下手中的活计,虽然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正装,但是凌乱的头发上还带着油污。
  即使看见了温凉,也是一副“我很忙,有什么事情赶快说”的神态。
  温凉故意走得很慢,消化了一下来自这个倔老头的记忆。
  三十年前和三角梅盗贼团的那场恩怨,陈梅只当是放了个嘴炮,放过就算了。可是这个老头儿却记得清清楚楚。
  直到现在,他的心中还窝着一团火。
  从他手上出去的每一艘舰船,都是他一锤子一锤子敲打出来的,本来就没挣多少钱。可是,居然还有人想要赖他的账!
  那一场和陈梅的冲突,着实把他气得不轻。从那以后,他就将所有的交易都改成了先款后货。
  当然,生意就渐渐地没落了。
  这些年都是靠着老本在支撑着,并且眼看也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这个倔强的老头,将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都归为陈梅坑了他。如果不是当时陈梅闹那么一场,说不定他都已经换上了全傀儡人的冶炼线了。
  “韩先生,久仰了!”温凉并没有伸出手去,因为韩杉树的手,看上去像是刚刚刨过堵塞的下水道一般,脏得不像话。
  “好说。”韩杉树冷冷地说到:“如果不是我那几个不成器的逆子撺掇,我才不想见你呢!”
  温凉尴尬地笑了一下。
  “我父亲就这样,脾气坏,但他心底其实挺好的。”韩仲卿在温凉的身后解释到。
  “你答应给我家老三的条件,都是真的?”韩杉树直接问道。也不邀请温凉进去,一群人就站在门口。
  韩杉树的语气很冲,跟着温凉来的两个士兵,此时战战兢兢的站在后面,只等一个见势不对,就要发出求援信号。
  “当然!”温凉毫不犹豫地说到:“为表诚意,我已经先送了一百卷玉珏图纸给韩叔同,想来韩先生是知道的。”
  韩杉树冷冷地点了点头。“请进吧!”
  在韩家聚居点外等待了一整天,付出了十亿灵玉,并承诺将来扶植韩家成为小宣城灵珏工厂的唯一负责方之后,温凉终于正式踏进了韩家的大门。
  两人落座之后,侍从上茶完毕。
  “如何保证那陈梅不会再对我韩家心存不善?”韩杉树直接问到。
  “这我可没法保证,”温凉说到:“但请韩先生想一想,若陈梅真对韩家还有芥蒂,何不干脆在此时,天渊舰一炮了结?”
  “三角梅能占据小宣城多久?”
  “永远!”温凉说到,不待韩杉树再问,就继续回答到:“我们永远会保证,投在防御上的资源,会超过小宣城本身的价值。”
  “那等将来有一天,灵珏培育中心建立起来了呢?”韩杉树一脸质疑地问到。
  “到了那一天,你会发现,至少有十艘天渊舰巡逻在小宣城的周围!”
  “哈哈!”韩杉树大笑了起来,“我还从来没有听见别人吹牛吹得这么离谱的。”
  “哦?那韩先生认为,你的长子执意要研究出一种能够跨越空间而存在的灵阵,也是在吹牛吗?”温凉问到。
  “……”
  “若你的长子真的研究出了这样惊世骇俗的东西,凭什么我们不能买下十艘天渊舰来守卫它呢?这样的灵珏,如果能够制造出来,一枚卖出一亿,不过分吧?你觉得呢?”
  韩杉树觉得一枚这样的灵珏卖十亿都是他吃亏了。“那败家玩意儿,能造出什么狗屁来?我再问一句,以后这个灵珏培育中心,城主府占股多少?”
  “六成!”温凉说到:“图纸是城主出的,资金是城主出的,将来的销售也是由城主负责,所以,我们占六成,这一点都不过分。”
  “韩氏的造船工厂,能否保留?”韩杉树问到。
  温凉倒是被这个倔老头给逗乐了,说到:“我说韩杉树,你这算是造船工厂吗?顶多算个舰船修理厂,你觉得还有保留的必要吗?又累又脏,还赚不到多少钱,你还留着他干嘛?”
  “不能保留了对吧?”韩杉树说到。
  “能,能,当然能!”温凉连忙说到:“在灵珏培育工厂的旁边,专门给你划一片区域,做造船工厂,如何?”温凉知道,如果不能答应这个要求,这老头儿马上就会翻脸。
  “那行!”韩杉树终于和缓了下来。“我也不是非要反抗新城主,既然你们觉得我这把老骨头还有用,那就先这么处着吧!伯圭,你来送送温先生!”
  韩伯圭,为韩杉树长子。人如其名,温润如玉。
  之前一直在旁侍应茶水,假扮仆从。此时才往韩杉树的身边一站,叫了一声“温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