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艾雯

  “温先生,怎么今天这么有空,竟然约我喝咖啡?”
  艾雯将耳畔的秀发拢到后面,再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眼镜。
  看得出来,她今天特意装扮过。
  “这家的咖啡有个名字很不错,叫做暗纹,我琢磨着和你的名字挺像,便约你出来聚一聚。”温凉回答到。
  两人对坐,桌子中央插着一朵盛开的梅花,点点清香,时有时无。
  朦胧的音乐声传来,气氛恰好。
  “暗纹?怎么不说是暗影?”艾雯笑着说到。
  “暗影之主已经死了。”温凉回答到。
  于是艾雯的脸色冷了下来,定定地看着温凉。
  温凉用手指在桌面画着一个又一个圈,灵力从四周汇聚而来,形成一个复杂的图案,最后凝结成冰花。
  艾雯迟疑着,将手指蘸上冰花之中,冰花顿时便消融了。
  “你是新的暗影之主?”
  “没错,是我。”温凉回答到。“好久不见了,艾雯!”
  他们事实上几天前才见过。
  但是这一句“好久不见”却也没有说错。
  艾雯已经有一千多年没有见过新的暗影之主了。
  “我还以为……我永远也等不到这一天到来了呢。”艾雯说到。“当年我奉命进入红杉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学生。”
  “没想到你这么厉害,现在竟然已经是红杉的副所长了。”温凉接着说到。
  “温先生,你应该知道,目前的上洛,暗影交易所的境况很危险。贸然启动一名执刀人,这很可能会导致我们全军覆没。”
  “我当然知道。”温凉回答到:“但是,你不觉得,让一名红杉研究中心的副所长,去干那些刀口舔血的活,太浪费人才了吗?”
  “所以,你给我的任务是?”
  “让红杉研究中心破产,然后你将它买下来。”温凉说到。
  “作为暗影交易所的资产买下来?”
  “不,作为你的资产!”温凉说到。“暗影交易所相信他的每一位执刀人,如果连执刀人都背叛了,那么它的毁灭是注定了的。”
  “你的意思是?”
  “从法理上,你和暗影交易所没有任何关系,将来也不会扯上任何关系,这是我对你做的保护。”
  艾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到:“我只能保证我的忠诚,我死后,我的继承者不一定会继续做暗影交易所的执刀人。”
  “你的继承者,由你自己选定。暗影交易所相信的也只是你,不会因为他是你的继承者而相信他。”
  “这样一来,暗影交易所不是亏了吗?”
  “所以,我需要你在活着的时候,为暗影交易所创造出更大的价值。”温凉说到。
  一个超级运算阵列,当然拥有巨大的价值。
  但是这个价值的掌控者,不再是暗影交易所了。
  “你就这么相信我?”艾雯说到。
  “我相信你!”温凉肯定地回答到。
  “为什么?”
  “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会改变。最容易改变的,就是人心。”温凉说到。
  他浅浅地喝了一口咖啡,将咖啡上方浮着的花纹给喝掉了一半。
  然后继续说到:“但最不容易改变的,也同样是人心。”
  “我相信当年那个立誓要匡扶失落的正义的少女,她的誓言永远不会改变!”温凉说到。
  艾雯加入暗影交易所的时候,还是那个老头子亲自做的手续。
  那时候她的母亲刚刚因为一场祸事而被无端牵连,死于八十监狱之中。
  但艾雯却没有因此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而是从此立志要为所有的冤屈者,找回正义。
  一千多年来,没有人知道,她曾为多少悬案提供关键线索,也曾有多少冤屈者因为她的暗中帮助而获得清白。
  她默默地做着这一切,除了她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在红杉交易所的人看来,她是一名天才的数学家。
  在上洛暗影交易所主人看来,她是一名隐藏得很好的执刀人。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阴影里的执法者。
  她之所以努力地钻研数学,并不是因为他爱数学,只是这会让她在红杉获得更高的地位。拥有了更高的权限之后,她可以运用这一座超级运算阵列,去推断出悬案中更多的、更合理的可能性。
  她所遵守的法,不是上洛的法,也不是幽暗星域的法。而是她自己心中的尺度,没有任何人知道,所以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指摘。她也不屑于和任何人辩论,只有她自己默默地相信着。
  “杀人偿命!”这就是她唯一坚持的正义。简单、粗暴、不容置疑。
  这也是她当年,面对着幽暗星云的阴影之王的画像,立下的誓言。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从来没有忘记过。
  尽管,看起来,她是一个开朗的、乐观的、成熟的、美丽的……天才数学家。
  不过,每个人都是矛盾体……她也一样。
  “你相信我,那是你的事情。但不要以为你是暗影交易所的主人,我就理所当然地应该听从你的命令。”艾雯说到。
  “我知道。”温凉说到。
  暗影交易所对于它的执刀人,并没有强制的约束力。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早在一千多年前,暗影之王放弃了上洛,这里的暗影交易所就一直处于自生自灭的状态。
  如果之前,依靠着暗影之王背书的契约,暗影交易所之主还能拥有强制执刀人听从命令的力量。那么现在,约束这些执刀人的,便只有“信任”这两个字了。
  “买下红杉之后,你想要我做什么?”
  “好好的经营它,别让它真的倒闭了。”温凉笑着说到。
  他的笑容为两人之间颇有些严肃的气氛画上了句号,艾雯也跟着笑了起来。
  灵力发展到了这个阶段,身体会绝对地听从神魂的安排。让它笑,那么它就一定会笑。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艾雯说到。她明白这一定是一场交易,不可能因为任何原因而丧失这个本质。
  “替我找到那扇门的入口。”温凉说到。
  “门?什么门?”艾雯心中有所猜测,但是还是不敢确定。
  温凉决定说点什么。
  “我有一个朋友,他设计了一个次元空间……”
  他没有完全地说实话,不是不相信艾雯。艾雯完全值得信任,如果艾雯都不能保守秘密,那么上洛城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替他保守秘密了。
  只是这不是保不保守秘密的事情。余墨的存在,让“保守秘密”成为了一个笑话。
  还有一个温凉决定要泄露一点秘密给艾雯的原因,是因为他觉得时间很紧迫了。
  余墨开始对暗影交易所动手,这不算什么。
  黑沙财团向小宣城派出了一艘商船,这才是温凉觉得自己必须加快步伐的最关键的原因。